又听他得意的轻笑一声,而后双手攀上她的肩, 将她外衫退下,直接顺着马车窗子丢了出去, 连带着他自己也换了干净衣袍和鞋靴。
    方才鞋底踏在赵林宗的脸上, 那鞋底还染着他的血,何呈奕嫌脏。
    干净衣衫换上,整个人也不似方才那般灰头土脸。
    何呈奕命人先行离开此处,旁的且留着人在此地收敛。
    其中一样, 便是将许录源和魏锦心在此处寻个山头埋了。
    这一圈儿折腾下来, 自天光不亮已然到了午后,秦葶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地处玉河州地界, 无人晓是天子驾临, 只由冷长清出面,且以他名由当地官府出了一套宅院暂供歇脚。
    只待明日一早自长亭走水路归京。
    玉河州从未有四品以上官员停驻, 冷长清大名在外, 来的这般突然, 使得地方官员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应对得体。
    秦葶随着何呈奕入了府邸正园,用过饭食后秦葶洗去一身泥土,又成了干干净净一个人。
    方才坐下,自镜中查看自己的伤口,好在皮肤易合,这会已经不流血了,正准备上药,却在镜中瞧着何呈奕入门而来。
    他是极爱干净的一个人,这会儿同样换了一身新袍,鞋边不染尘泥。
    有意别过眼去不瞧他,谁知他却不能对秦葶视而不见,大步朝她行过来。
    伸手夺过她攥在手里的棉球,而后扯了椅子坐下,一把将秦葶拉到身前来坐于他腿上。
    在外流离了几日,显见着人又轻了许多,脸色也不比平常好看。
    八分干的长发还带着潮气散落在背后,隐隐透着新香,有两丝碎发飘散在前,何呈奕以指尖抚开,别在她的耳后,后又捏着秦葶的脸颊偏向一侧,重新沾了些药粉涂在她那道不算大的伤口上。
    沐浴时才经水气蒸过的伤口有些轻软,稍一触动便绽开,这会儿药吃进伤口里,疼的秦葶一下接一下的吸着凉气。
    下意识的身子往外别,却被他又搂了回来。
    “别动。”他低声道。
    几分威吓的味道,秦葶果真就老老实实不敢再动。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软白的纱布绕了秦葶脖子两圈儿这才算好。
    秦葶见伤口包好便要起身,谁知又被何呈奕的大手按住,动弹不得。
    他手探上秦葶的后脑一把将她头转过来,迫使秦葶的视线对上他的,她只瞧见眼前人的喉结微动,而后自己便被他的手掌推送着盖到他的唇上。
    轻转慢吞。
    觉着气息很快急躁起来,又似从前一样平地起丘,本以为躲不过,就快要认命时,谁知他按住自己后脑的手力道一松,后双手捏在秦葶的肩上,只这样静静的瞧看着她。
    眼中明明有了旖色,却将秦葶放开,只轻拍她腰侧,“去睡吧。”
    这一路上秦葶的眼都红着,沐浴过后更加严重,想是几日舟车劳顿没休息好。
    秦葶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见他果然没有下一刻的动作之后,大着胆子站起身来,眼睛却不小心瞥到那突兀山丘处,惊的一下,连忙跑开了。
    若不是因为她脖子上的伤口,他想他不会顾忌那么多的。
    人一旦吃到荤腥,便很难戒掉。
    秦葶于何呈奕,便是那一味很难戒掉的。
    若真动荡起来,只怕那雪白的纱亦会透出血色。
    他在心里解释,只是不想在榻上看到血腥,仅此罢了。
    这一觉果真长眠,秦葶自睡下后到了晚上亦没醒来。
    何呈奕在旁处批了随带的奏折,夜里回房时已过了子时。
    床榻上的人呼吸均匀,睡的正香。
    他轻手轻脚退衣上榻,第一件事便是侧身自背后将人抱住。
    面朝里背朝外,秦葶一直习惯这样入睡,他亦是喜欢在背后抱着她。
    温软入怀,果真让何呈奕觉着一股松意袭来。
    闻着她身上熟悉淡然的香气,很快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但好似又安定不下来......
    有些念头在心里来势汹汹。
    好在最后被他压下,果真是格外漫长的一夜。
    ......
    因怕朝中多事,何呈奕不愿在外多耽搁,只住了一夜,次日晨起便启程,带着冷长清一行带了一队禁军直奔长亭。
    前两日还是在这里走了陆路,倒不想辗转两日便又回来,这次是归途。
    租下整条商船,看起来与平常百姓无异,谁又能知晓这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商船上承载的是当今的帝王。
    这归路让人十分不痛快。
    秦葶上船的心情比上坟还要沉重许多。
    心若不自由,那便是牢笼。
    何呈奕就要将她带回那座金笼之中。
    上了船之后,她久久不往前迈步,只侧头看了外面的太阳,还有无边的水浪。
    每一步走的都不是很情愿。
    此刻何呈奕换了一身常服,远瞧着似哪家的公子,满身的清贵之气,贺蓝的长衫衬得他犹如一棵长松。
    轮廓于光线下被打照的光风无限。
    这般容貌不必多猜便知少年风流。
    也难怪当初任妙彤对他一眼万年,再也难忘。
    换了这身常服,他亦恰到好处的将满身的狠厉之气与帝王阴鸷气藏的严实。
    好似何呈奕想变成什么模样就变成什么模样。
    只要他想。
    比如曾经的傻子阿剩,比如今日隐在商船中的富家公子。
    难得见着他这般温和的样子,秦葶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跪下求他,求他放自己走。
    一双鹰一样的眸子在见到秦葶犹豫的瞬间似就看穿了她内心所想,他伸手拉了秦葶的手攥在掌中,牵引着她一路朝前。
    入了三层船舱,他将人甩到身前,又按在墙上,二话不说便吻了下来,又是一阵霸道不容拒绝的啃吻,而后才分开。
    何呈奕额头抵着秦葶的,使得二人鼻尖儿又凑在一处,他唇间的热气扑面袭来,喑声道,“秦葶,你别妄想,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朕的身边。”
    果真如他所言,手眼通天。
    什么都躲不过。
    秦葶绝望的闭上眼,不再去瞧他。
    何呈奕却认为这是妥协。
    ......
    自上了船,秦葶一直开着窗望向窗外,按这个速度,再有三五日便到京城地界了,她宁可坐在窗前吹风也不肯回头看何呈奕一眼。
    只要她人在便好,何呈奕也不去管她。
    难得清闲两日,他且倚在一旁看书观景。
    夜里繁星现身,铺满天际,一道银河由头至尾,将整个水面打的亮灿灿,似京城里的万家灯火,繁丽却不世俗。
    小时候秦葶总觉着银河里住着神仙,每每看到清晰的银河她便会闭了眼暗自朝天祈愿。
    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她已经许久不信银河里的神仙了,因为好似从未帮她实现过一次愿望。
    许是这次心情太过沉抑,也许是她真的感觉走投无路,她再一次仰脸朝天,闭上眼,虔诚朝银河里祈祷。
    内容仅有两个字——自由。
    愿许过了,才睁开眼便自嘲的轻笑一声,笑自己竟还信这些。
    正当此时,船舱外有人敲门,语气中却有些急躁之意。
    自不必想,除了冷长清也不会有旁人。
    果真,随着何呈奕的一声:“进来。”
    冷长清便拉门而入。
    身为文臣,又是何呈奕手底下的重臣,他自是行事随时保持稳重,但这回好似果真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使得他回话时连声音都带着颤。
    “陛下,现有人来报,说有一行匪人将商船底凿了窟窿,看起来应是水匪。咱们带的人不多,且多数不识水性,还请陛下先上小船离开此地。”
    “方才臣已经放了火信出去,想来支援的船只很快便能到了。”
    这回连两耳不闻事的秦葶也猛然扭身过来。
    水匪二字自她脑子里一过,便知厉害。
    先前的那艘商船整船人只活了一个人......
    她手轻轻捏起拳头,看向何呈奕。
    哪知那人只是眉头轻皱一下,不急也不慌,只问:“来者有多少人?”
    “不少于三十,这群人水性极好,趁着夜色潜入河中,船下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窟窿,咱们的人在船上也只能干着急,下又下不得水,不过暂且还拖得住。”冷长清还不忘再催一下,“快走吧陛下。”
    何呈奕将手上书页朝一侧一丢,“既是水匪,自不会让人轻易自船上逃脱。”
    稍思片刻,他起身又道:“且先亮明你的身份,看看那伙人会不会退怯。”
    “是。”冷长清忙退出船舱去,只听门外有步子疾速踏在船板上的声音,显然冷长清是跑着去的。
    对比冷长清的慌乱,何呈奕便似没事人一般,他身子微侧,目光投在一脸紧张的秦葶身上,而后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秦葶起身朝前走去,手被他拉起,见秦葶指尖儿微凉,何呈奕笑问:“怕了?”
    “你不怕吗?”秦葶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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