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侧眸瞧了面色氤氲的云霄默一眼,举杯抿了口茶,茶水入喉,有点涩。
    “霄哥,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就之前那些事,我真觉得嫂子估计很难追回来了。再加上现在多了一个程念初,你该不会真的要一意孤行对付程氏吧?”
    季燃自回国以后,在云霄默身边帮忙,之前他和顾南音那些事,他多多少少从白助理了解了一个大概。说句实话,他听完那些事,打从心底里觉得,霄哥做得不厚道,虽然霄哥这性子确实另类一些,但是也不能洗白他是一个混蛋的事实。
    顾南音被他折腾成那样,还能回心转意才怪。
    再说,他们最后的关系也是云霄默一手促成的,原本都要订婚了,偏偏毁约,搞得当初那么盛大而庄重的宣告像个玩笑。
    还转头就跟别人订婚。
    如果他仅仅是个纯路人,看见云霄默此时的样子,也会忍不住说一句:该!
    可他作为云霄默的好兄弟,当然知道云霄默内心深处的挣扎,其实,他知道云霄默也不好过啊。
    所以,就想劝劝云霄默,看看能不能放下这一段执念。
    云霄默看也没看季燃一眼,却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淡淡而带着些许讥讽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本事你不再找你家那只兔子。”
    这话一出口,瞬间将季燃噎住了。
    他极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继续喝了口茶,说:“不提这事儿了。”
    艹,当初老头子给自己定的娃娃亲,本来风流不羁的季少爷是不在乎那小姑娘的,甚至为了躲她出国。谁知道经年之后,毫不知情的季少爷还是着了那小姑娘的道儿。
    结果怎么着儿,当他知道那姑娘就是自家小媳妇儿时,嘿,人就跑了!死活不让他找到。
    这可把季燃愁得。
    看着季燃那一脸蔫蔫的模样,云霄默心理居然好受了一点。
    季燃叹气:“我怎么着儿也比你好点,霄哥,说句老实话,你真打算这么做吗?不过,如果你现在放手了,估计嫂子就真的再也找不回了。”
    翻滚的浪潮渐渐归于平静,掉落在办公桌上的那根香烟也灭了,桌上关于程念初的资料被烟灰烫破了洞。
    夕阳余晖散落,云霄默靠在办公软椅上,刀锋般的眉目被阴影覆盖,只留些许自嘲挫败的余韵。
    嗓音沙哑低沉,缓缓而出,“你说的对,一旦我放开她,她就会真的嫁给别人,而我,就只是一段她根本不会想起的过去而已。”
    薄情的人最深情,深情的人也最薄情。
    季燃哪能不知道云霄默什么心思啊,云霄默这样的人,被他爱上是幸运也是不幸。
    他的爱太偏执。
    季燃接着叹了口气,“容家现在讹着你不放,非让你娶容瑾儿,你能怎么办?”
    眼看现在接近年关了,当初订婚宴上都是说好的,下半年就举行婚礼,可是云霄默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之前云霄默那副丧偶冷漠而拒人千里的模样,随便找个人结婚都无所谓的,对待容家自然是随随便便。
    因为不是顾南音,谁都无所谓。
    可现在云霄默这明摆着,是不打算放下顾南音啊!那之前容家这档子破事儿又该怎么办?
    ——
    云家别墅。
    容父登门,气氛紧张而僵硬。
    “霄默,你和我们家瑾儿都订婚大半年了,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这说不过去吧?之前不是说好了下半年结婚的吗?还有,我们瑾儿的腿是为了谁而受伤?!现在她可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咱们容家宝贝的女儿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委屈!”
    云霄默沉默不言。
    向来气场强大的云大小姐,此时也摆出一副为难的对此事非常关心的样子,“云家确实有责任。”
    先不说云容两家的关系,就说云霄默和容瑾儿是自小订了婚约的,虽说只是口头婚约,但到底是得到了两大家族的大部分人赞同,再说了,之前容瑾儿为了云霄默双腿残疾,差点就毁了半辈子,现在即使恢复得差不多了,身子也遗落了不少后遗症。
    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婚期,总到了是要订下来的时候了。
    可云霄默的疏离沉默让容父不满,端起威严气场,冷声道,“我当初没有责怪你,是念在我们两家深交多年的情分,我就只有瑾儿一个女儿,你们云家必须要负责!”
    负责?
    怎么负责!
    云霄默神情冷漠,沉声道,“结婚这件事,我暂时没有打算。”
    容父有些诧然,回过神来,一时间端不住面子,气愤道:“你……你怎么敢这个态度!?”
    云兰朵在一旁假装缓和气氛,却故意道:“容伯父你不要着急,我弟弟,这是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容父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之前云霄默和顾南音的事在商圈里瘦闹得沸沸扬扬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下,他就颇为气愤地指责:“你怎么还跟顾家的那个私生女纠缠不清!?”
    有传言,顾南音不是真正的顾家小姐,有人说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有人说冒名顶替的,种种流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对顾南音尽是诋毁。
    云霄默沉静的黑眸渐渐有暗色聚集,浑然天成的冷冽气场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降低。
    他瞥了云兰朵一眼,才冷声道:“可能是我大姐脾气好,不怎么跟你生过气,但我不一样,锱铢必较,容总是长辈,祸从口出的道理应该明白。”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云总好大的气派!”容父怒气横生,犀利尖锐,“你这是要和容家为敌的意思?”
    云霄默深邃冷峻的面部弧线平和沉静,淡淡的陈述:“商人摆在首位的永远是利益,这次的结婚也不过是商业联姻,如果容总觉得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我也不勉强,云家这么多年的基业也不是靠拉关系才成就的。”
    态度摆在这里,清楚明了。
    佣人刚把茶杯端上来,随之摔杯子的声音就在客厅里激起了回声,气极的容父厉声斥责。
    云老太太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次她是听到了孙子结婚的消息,才从国外赶回来看一看的。谁知道,这大白天的就让她看了一场闹剧,虽然她刚刚一直在旁边不说话,但是也对这几人的态度看得明明白白。
    她自小看着云霄默长大,现在自然站在云霄默这边。
    虽然对容家心存愧疚,但也不会容忍对方抓着短板在云家出言不逊。
    老太太拐杖往地上一杵,制止了一场闹剧的扩大,沉声道:“管家,送客!”
    最后,容父被“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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