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因为一次任务,梁秋杀了离山很多弟子,其中身份尊贵的也有不少。
    他得罪了很多人,所以被打退了修为,当了几年的废物。
    当废物的滋味很不好受,修为被打退的滋味更不好受。
    所以陈落今天来听一场戏,顺便杀个人。
    “你如此做,梁秋能否活下来犹未可知,你却是要死的。”
    老者须发飞扬,向前迈了一步。
    “你三人联手,可杀不过桥。”
    他的脸有些发黑,像是老槐树,又透着不健康的红色,那是周身元气运转到极点的反应。
    上清河巅峰自然不是陈落三人能够对付的。
    刘驰吐了吐唾沫,拎起一张板凳走了过来。
    雷不动挠了挠头跟了过去,他只是想不懂刘驰为什么要拿板凳。
    为什么要吐唾沫。
    上清河修士很强,元气鼓荡之间扬起院内积尘。
    老者面前有元气飘扬,汇聚成丝线,形成脉络。
    这是符道的路子,陈落看过很多书,知晓若让他符成圆满,只需一击他们几人就会重伤不起。
    好在符成的速度算不上最快。
    至少没有他的剑快。
    于是墨色凌梅出现在了老者的额前,一把黑色长枪紧跟其后,刘浮生音律滔天,如同踏海铁蹄滚滚而来。
    现在是傍晚,最应景的画面自然是太阳半露半遮山,如果还能有金黄色的余晖照在脸上,那自然是极美的。
    只是此刻照在老者脸上的却不是余晖,而是一个方形的影子。
    一个人跳在半空,手里提着个板凳,远远看去身姿颇具威仪。
    在下方,雷不动面容冷峻,浑身上下隐隐有雷电肆虐,整个人的气质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改变。
    老者怒目圆睁,一指轻轻点出,符成半道,猛然炸开。
    地面青砖拔地而起,在空中炸裂,然后纷飞四散。
    尘烟散尽,五人的身体尽皆倒飞出去,在空中扬起五道血线。
    刘浮生木琴碎成粉末,手指有鲜血滴落。
    刘驰跳在半空,伤的最重,满身的衣衫碎成碎片,手里的板凳却结结实实的敲在了老头的脑袋上。
    他的身体自空中跌落,然后被雷不动接住。
    或者说是垫住。
    他压在雷不动身上,雷不动陷入青砖石缝当中。
    单雷飞的最远,砸在了戏台上,腹部裂开一条口子,面色苍白如纸。
    有句话叫只有当你在真正面对恐惧的时候你才会知晓什么是恐惧。
    这话是我说的,所以很有道理。
    上清河也是如此,只有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晓,跨两个境界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落公子应该知晓上清河有多强。”
    陈落身子站得笔直,肩膀有鲜血出现,顺着手臂流淌,落在剑上,滴在地上。
    “所以你怎么敢如此做?”
    老者皱眉问道。
    没错,这是疑点,而且解不开。
    陈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起耳朵然后道:“你听,马谡的人头了落地了。”
    老者略微侧脸,然后人头便落在了地上。
    ......
    刘驰半蹲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将雷不动从砖缝之中抠了出来。
    刘浮生迈步走到了单雷的身侧,为他包扎着伤口。
    而当这颗须发皆张的人头落在地面的时候,几人的视线同时看了过来。
    面带惊愕,然后有些震撼.
    “匕首终归太短,割起人头来总是不太爽利。”
    一个身穿戏服的人站在老者的身后,左手拿着一把匕首,右手里一张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刀刃。
    匕首长不过尺许,割起头颅来确实不太方便。
    但很锋利,所以老者的人头落了下去。
    “我以为你准备再唱一段。”
    陈落晃了晃身子,即便符成半道,炸裂开来的威力依旧差点要了他们的命,境界差距太大,陈落此举可以说是在玩命。
    在悬崖边走钢索的人技巧很好,但即便已臻化境仍然没人喜欢这项运动。
    因为那不允许你失误。
    就如同陈落,几次三番逃得性命,都是因为有人救他。
    以前是凑巧被救,这一次是主动被救。
    因为陈落一早便知道陈彦彦在这里。
    洛璃的情报很准确,一位上清河巅峰不是他们三个可以对付的。
    有戏子在这里,所以他赌了自己的命。
    世间有很多幸运与不幸。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所以活了下来。
    整场计划很危险,也很完美。
    唯一的变数就是偶遇了刘驰以及雷不动。
    ......
    太阳彻底隐没,天上覆着一层黑暗,岐山郡都算得上不夜城,但这偏僻的深巷西苑自然不是。
    除了巷口挂着的大红灯笼之外,似乎便只有那隐约听闻的小心火烛。
    这时候的天上应该有繁星,繁星下一地少年与尸体。
    不幸的是今夜有雨,秋风吹着乌云盖在头顶,平添了几分压抑。
    “你在玩命。”
    陈彦彦看着陈落,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那又如何?”
    陈落沉默了片刻,问道。
    陈彦彦看着这张脸,有些无奈:“你不能指望每次都有人救你。”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的朋友只有我们几个,下次再赌命,该如何?”
    换句话说,下次也许再也不会有人出现了。
    廊城覆灭,陈落被剥夺了圣贤气,于是陈彦彦来到了岐山郡都。
    所以这次才能救下他的命。
    陈落的朋友不多,就那么几个。
    梁秋,罗惊人,陈彦彦。
    “下次不会了。”
    看着陈彦彦那张涂满了彩的花脸,陈落张了张嘴,态度终于软化了一些。
    “你变了。”
    二人无言,然后陈彦彦又道。
    “或许吧!”
    陈落的眼帘低垂,看了看身后的几人。
    “此间事了,我该走了。”
    陈彦彦穿着戏服,秋风乍起,有些妖异。
    “帮我个忙。”
    陈落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陈彦彦身子停下。
    “帮我唱出戏。”
    陈彦彦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戏服大红,有些空荡。
    一双脚迈出西苑,陈彦彦消失在了小巷当中。
    “英叔的戏子们遍布天下,有他们帮忙想必离山很快可以得到消息。”
    陈落将单雷扶到石椅上,轻声道。
    那时候追杀梁秋的人自然会分散一些来对付他们几个。
    “我似乎上了贼船。”
    刘驰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战斗结束,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不过还真爽。”
    一板凳砸在了上清河巅峰的脑袋上,这感觉自然很爽。
    雷不动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你应该赔我一把好琴。”
    刘浮生看着陈落,语气难得的认真而严肃。
    陈落扯下一块白布将自己的肩膀包扎起来,然后靠在了戏台上。
    “我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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