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明明会将所有人分很开,让各人做各事。如今可怎么办?
    两人内心想法多到如线团缠绕,最后挪开视线。
    尔东值守,春喜匆忙折返苏宅。
    屋内,苏千轶不记得事,商景明敛去情绪, 将花阁说了清楚:花阁建立之初, 本意只是建一个民间乐坊。后来为了折辱一位罪臣, 也为了以儆效尤,便将其七岁以下的孩子送入花阁。众人发现七岁以下的孩子若是流放,即便有人庇佑看护, 一样难活, 不如入花阁。自此以后成了惯例。
    迎春入花阁, 应该一样是七岁之前。商景明这般说,他们算不得戴罪之身, 但困在花阁中,不可参与科举、不可从军。能做的只是卖艺和行商。
    苏千轶心想,那该不止。
    花阁是京城权贵热衷于过来喝茶听曲聊天的地方,各种消息真假往来多。这花阁的消息归皇帝管辖尚好,要是帝王平日不怎么管,恐有别的隐患。
    迎春那样的人,晚上宵禁都能和太子、苏小侯爷一样出行,又深得她以前信任,替她做了不少事情,手段绝不一般。
    落于尘埃,容易被人忽视。太子常年居于东宫之中,碰见的都是面上高风亮节之辈,不知懂不懂底层的人心复杂。
    她想着想着,拿起茶杯遮住自己疑惑:那她自己怎么会懂这些?明明她比太子年纪更小,养在老夫人身边,怎么算都只是个普通官家女。
    她想干什么?为了找一个人成婚?于是选定太子?于是努力成为太子妃?
    想不通,猜不透自己。
    苏千轶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后和商景明笑了笑:罪臣也是臣子,学生、亲眷自然会到花阁里照看一下小辈。这里来的权贵一多,商贾和普通百姓跟着上门。
    花阁因此相当热闹。
    商景明:追捧未必是好事。文人墨客一上门,再写点诗词,旁人便觉得花阁算得上雅致。花阁每年游街热闹,百姓跟着旁观如同参与庙会,让人觉得卖艺也没什么不好。对高门大户而言是折辱,对寻常人而言未必。天下百姓大多穷尽一生,也无法过上在花阁的奢华一日。
    花阁如此奢靡,换成米面可以养活多少百姓,可以救灾时救下多少条命。他若非见证过苦难,又怎会看花阁不顺。
    苏千轶细品着太子最后一句话。
    天下百姓大多穷尽一生,也无法过上在花阁的奢华一日。
    花阁里的陈设,每一件都相当贵气。瓷器漆器如寻常物件,随处可见。苏千轶手里的茶杯,摸着也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瓷。
    琴棋书画,每一样光学就要花大量的钱大量的时辰。普通百姓连识字都做不到,又怎有机会学其它。
    太子殿下并不喜欢花阁,不是因为看不起花阁,而是因为他心中挂着更多没有背景,没有钱财,有的是一方土地的百姓。
    居于高位者,难感同身受。他们再怎么怜悯,转头依旧五谷不分。
    要是太子的话放在别处说,她会觉得太子虚伪。他享用着天下除帝王之外最好的一切,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标榜他自己,不做事毫无作用。
    可太子殿下放在花阁里,仅对着她这等无关权政的人说,她能察觉到太子只是有感而发,随意吐露。这是他内心真切的念头。
    意想不到。
    苏千轶对太子这般姿态,有些没想到。
    除了翻墙一事,她每回见太子,都能对其高看一眼。有这样的太子,是天下百姓未来的福分。
    她被自己念头逗笑,又换了个问:花阁收来的钱是到了谁那儿?朝廷?
    商景明对这事很清楚:首饰物件一类全入帝王内库,银钱三成维持花阁营收,余下交由专人,专供会审开支。会审,有时是三司会审,有时会是九卿圆审。判哪些官员是什么罪。
    苏千轶听了个明白。
    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聊了这么片刻,门口传来脚步声。门口有尔东值守,来人没有敲门,隔着门在屋外请示:在下迎春。
    尔东:殿下,迎春到了。
    商景明:让人进来。
    门敞开。
    屋外的迎春借着门开之便,抬头抬眼露出全貌。
    他身形修长,穿着宽松飘逸长袍,头发顺滑简约扎着,手上抱着沉重的琴却半点无违和,望向屋内两人,面中带笑,不卑不亢。
    他与苏千轶初见时不一样,带上了一点慵懒,好似刚起床。
    如此姿态,可以说是不修边幅,看得商景明皱眉,看得苏千轶不由再多看一眼。
    迎春朝着两人行礼,恭敬说着:见过苏小姐,见过这位公子。在下迎春,今日能见两位,实在有幸。献丑先为两人弹上一曲。
    说罢,他迈步入内,几乎可以说是轻盈入座。
    商景明微顿,这声音听着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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