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我和老夫人很亲近?
    春喜应声:是。老爷为官事务繁忙,没法常常看望老夫人。小姐本就和老妇人亲近,也是在替老爷尽孝心。孝之一字,对天下人来说都极为重要。
    苏千轶恍然,大致明白。
    我可有兄弟姐妹?苏千轶问春喜。
    春喜撇嘴交代:有。小姐有一弟一妹。公子尚在国子监,二小姐正在离家出走。
    苏千轶茫然:离家出走?
    春喜应答:嗯。小姐因身份高,不似本朝先前的太子妃,婚事暂没下圣旨,但京中几乎人人默认。二小姐认为小姐能嫁太子,她自然也该有个好身份配对。被夫人教训后离家出走了。
    苏千轶震撼极了。
    一扭头,脑袋又痛,哀声赶紧瘫平。
    春喜细说:公子十五岁。二小姐今年刚八岁。
    哦,八岁小孩,那没事了。
    苏千轶瘫在床上,幽幽惆怅。
    半响过后,春喜以为小姐头晕睡了,便不再开口。没料过了一阵,苏千轶的声音响起:我和太子关系如何?
    春喜斟酌片刻,回答:相敬如宾。
    苏千轶放下心:知道了。
    春喜想再说点什么,可见小姐面色惨白需要休息的样子,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她寻思着,小姐一直以来对太子很是上心,可太子和小姐每次见面都极为客气。用一个相见如宾没有问题。
    反正要说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不差一时半会。
    苏千轶哪知道自己侍女藏着掖着,话只说冰山一角。她确如春喜所见,很需要休息。
    撞了脑子,没了记忆,好在没傻。
    苏千轶幽幽在脑中梳理着自己的情况。
    家中父母身份不简单,在朝中势力较大,在帝王面前估计是红人。家里人感情看起来尚佳,连二小姐离家出走的事都能发生,算对孩子宠溺过度。好在她妹妹的这个行为,虽会影响家中风评,以后教教能成。
    自己和老夫人亲近,和皇家关系也不错。
    不过身为权臣之女,作为太子妃必然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以她的身份若是婚事不成,往后找个高门男子嫁了也行。皇家人希望他们站在帝王这一边,没说非要站在太子一边。
    若是真成婚,往后做好本分即可。孝敬好长辈,应付好皇室。嫁人后可以趁着没有彻底被封在宫中,找机会回家看看。
    至于她苏千轶怎么想,在其中不太重要。
    她区区一个户部尚书的女儿,婚事必然长辈做主,个人能重要到哪里去?
    问题不大。
    苏千轶安然放下心。一切都是意外,一切都很寻常。她睡久了浑身难受。不能动头,便缓慢在被子下动身子。
    被褥面丝滑,手脚其下舒展。苏千轶神情缓和,好似头痛好转不少。
    她右手贴上床边微凉的床幔,突然手一顿,眼皮一颤。
    苏千轶闭着眼,面无表情翻转右手确认了一下。贴近床幔的墙面上有着一个浅浅凹槽,凹槽四周有细缝,大约是有她两掌宽,半掌高。
    私房钱?小金库?春喜知道她床边有暗格么?
    苏千轶:
    头好痛!好像要长第二个脑子了。
    屋内熏香浅淡安神,她没法爬起来去探究暗格,惆怅松手放弃。算了,等身体好点再说。
    困乏劲再上来,苏千轶很快陷入昏睡。
    再醒来,吃饭喝汤,定时该吃药。
    饭菜清淡、良药苦口。
    苏千轶被春喜扶起来,半倚靠在床上。她心情沉重,苦大仇深接过难闻的药碗,脑袋上顶着布听春喜雀跃说自己睡觉时的事。
    春喜声音轻巧,俨然替苏千轶高兴:太子殿下亲自来了一趟,在前厅与老爷聊了两个时辰,送来一箱补品、两卷布料和三罐蜜饯。他带话让小姐多休息,少回想。记不得事不要紧,身子养好最重要。
    苏千轶皱眉:蜜饯难吃。
    春喜惊喜:小姐记得自己不爱吃蜜饯?
    苏千轶:不记得。
    她本能认为蜜饯好似糖不要钱,咬一口连嗓子一起发齁。
    她借势回想片刻,发现头脑空空,顿了顿:太子殿下看来和我是相敬如宾。不太熟,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春喜当即笑开:殿下也不能到处打探闺房女子的事呀,当然不太了解小姐。但殿下每回送来东西,小姐都会好好收着。这三罐蜜饯不一样,是光禄寺做的,外面买不到。小姐要不要尝尝看?
    苏千轶:
    看来她把相敬如宾的表面功夫做得相当完美。
    她配合露出虚伪笑容:好,我尝。
    春喜出门,很快折返替苏千轶取了蜜饯。
    苏千轶朝春喜手中看过去。
    光禄寺做的蜜饯专供宫中,用的是上等青釉罐。素雅简洁,低调华贵。罐头打开,里面隐隐飘出的甜味散在空中,意外带着雨后青松的味道。
    春喜稍嗅了嗅,随即拿配套的小夹子取出一枚,放在罐盖子上,递到苏千轶面前稀奇着:小姐,是蜂蜜糖青梅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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