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时楚山骑兵操练再勤,轻甲的骑射水平也只能无限接近于赤扈骑兵,怎么有可能超越天生就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赤扈骑兵?
    这也注定了,侧翼战场之上,仅用轻甲骑兵与赤扈骑兵对抗,楚山军一定会处于较大的劣势之中,难以很好的掩护步卒阵列。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徐怀择选精锐所组建的侍卫骑兵营,主要是往凿穿作战方向发展。
    除了装备坚甲、长矛等利于突杀作战的兵械外,楚山还着手打造马铠。
    当然,最为重要的,侍卫亲兵营着重操练更为密集、对组织度要求更高的冲锋、突击战术及阵形。
    狭窄的桐柏山道,对平时主要操练松散阵形、以骑射掩护侧翼的轻甲骑兵来说,想快速通过自然极难,但这却是楚山侍卫骑兵营的日常操练科目,甚至操练的地形更为崎岖、起伏不平。
    眼下只能说是小有成果。
    这也是徐怀不想急着更大规模扩军的关键,他现在还不能将有限的资源摊薄出去。
    看着陷入沉默的刘献以及他身边十数亲信,徐怀不知道他是否真正有所警醒。
    这时候一艘巨舶从南岸往这边行来,北岸又有数艘小舟会合过来,徐怀陪同刘献、赵翼他们牵马往河滩走去。
    樊城城南有大型码头,但目前正源源不断有粮秣军资沿着汉水输送过来,差不多有一大半都要先运进樊城,然后再经樊城往附近的军营以及北面的南阳、楚山以及舞阳、上蔡等城转运。
    运输规模是百万石计,舟船几乎将樊城以东的汉江水面都遮住了。
    因此樊城码头极其忙碌。
    刘献还是务实的,与武威公赵翼不想干扰樊城码头此时还算有序的作业,选择在樊城之外登船。
    不过,他们所立之处没有现成的码头,吃水较深的大船没有办法直接靠岸,众人及随行人员只能是先乘小船,再转大船上去。
    “刘使君、国公爷、徐军侯!你们速度好快,还以为你们要等到明后天才能赶到襄阳呢!”
    许蔚、钱尚端奉景王之令渡江来迎接刘献、赵翼及徐怀,他们没有守在大船上等候,而是换乘小舟先到河滩上来迎接。
    虽说从太原南返已经有小半年了,许蔚脸容还是一片暗沉蜡黄,官袍被江风吹裹在身上,身形还是那样的骨瘦如柴,却是叫钱尚端搀扶着走过颤巍巍的栈板,站到河滩之上与刘献、赵翼、徐怀行礼。
    节帅早初乃是对节度使的尊称,之后没有那么多讲究才泛化了,就跟“相公”称谓一样,刘献作为经略安抚使现在也有资格被称“相公”,但是较为正式的场合还有会有所违和,因此许蔚还是以“军侯”相称徐怀。
    徐怀看许蔚骨销形立,心里暗暗担忧。
    事实上文横岳的身体状况也不好。
    太原十数万军民南下,大部分人身体都陆续恢复过来,也有相当多的人倒在南下的路途之中,同样也有相当多的人,到襄阳后身体状况一直都很糟糕。
    一年的苦熬,很多人身体底子都垮了,而文横岳、许蔚等人又一直都承担极其繁重的政务、军务,身体状况迟迟不得好转。
    不过,文横岳、许蔚以及钱择瑞等人,对组织太原军民在襄阳安置,择选健锐编入军中操训等事都极为关键,目前无人能够替代。
    许蔚却无半点担忧自己的身体,只是惊讶徐怀他们比预计的行程要早得多。
    事实上从周桥派来通禀请求觐见的信骑,昨日才到襄阳,没想到今日一早,刘献、徐怀又派信骑渡江通禀已经率领侍卫亲兵赶到樊城了。
    “你看我都需要人搀扶,就知道我们这一路赶得有多急了!”刘献笑着说道。
    刘献所乘座骑乃是千里选一的良驹,马鞍又铺有软垫子,他身子骨也强健,平时也以擅射御二艺自居,但这一通急赶,大腿都磨出一片血泡来了,抹了药膏,只能叫人搀扶叉着脚走路。
    听刘献细说急行军的详情,许蔚摇着头笑道:“刘使君此时知道殿下为何如此倚重徐军侯了吧?太原一战,徐军侯真是杀得虏兵魂飞魄散,像曹师雄、岳海楼、阴超之辈,恐怕这辈子都无胆跟徐军侯对阵了吧!”
    “许府君谬赞,太原一战,全赖殿下运筹帷幄千里之外,我只是侥幸杀虏兵一个措手不及罢了,而太原外围又是虏兵弱旅,欺负太原守军断粮数月虚弱不堪罢了,”徐怀谦道,“我倒觉得曹师雄非但不会吓破胆,他有机会应该会咬住楚山军打,绝没有丧胆之说!这次赶这么急,一是刘使君、国公爷与我迫切想见到殿下,聆听殿下的教诲;二来也是磨磨将卒的懒骨头——其实啊,一个个都走得人仰马翻,可能要在樊城休整几日,才能再次上路返回楚山呢!”
    许蔚是真心赞赏楚山军,刘献也许也是大度之人,但刘献身边的军将听了这些话就未必高兴了。
    更何况景王登基之后,新朝所组建的兵马里,楚山行营还仅有其中一支,徐怀可不觉得楚山行营表现太突出,其他兵马就一定会知耻而后勇的。
    撇开这个话题,刘献问许蔚、钱尚端:“汴梁消息传到襄阳,殿下悲痛心情可有缓解?”
    “噩耗传来,殿下已经有两日没进食了,在众臣苦劝之下,也只稍饮米汤解饥,日渐憔悴啊,”许蔚摇头说道,“不过继统之事不能再拖延了,你们赶过来正好,我们先渡河去,再一同劝谏殿下!”
    许蔚、钱尚端说周鹤、高纯年、顾蕃、朱沆、王番、乔继恩等人的态度都是不能再拖延,而武威公赵翼也从寿春带来劝进表,可以说最后一层顾虑都不存在了。
    众人当即不再耽搁,乘小船登上巨舶,往襄阳城方向驶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朝
    渡过汉江,刘献身边的随行侍卫前往驿舍暂歇。
    进襄阳城之后,郑屠就带着人在北城门等候徐怀到来;他也安排人直接带着徐怀身边的十数侍卫,先前往铸锋堂在襄阳的铺院落脚;徐怀仅留王举、史琥等人随他一同前往由原经略安抚使司衙门腾出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觐见景王。
    武威公赵翼在襄阳还没有府邸,但他孤身带着赵寡妇来到襄阳,前往青州去见鲁王,身边的随行人员都是景王拨给他调用的;这些人也要先前往元帅府听从后续的安排。
    徐怀、刘献、赵翼随许蔚、钱尚端赶到元帅府,周鹤、高纯年、胡楷、顾蕃、朱沆、王番、文横岳、吴文澈等将臣都聚在衙堂之中。
    看到徐怀等人过来,作为内府典史,乔继恩亲自跑去后宅通禀,但他很快就回到衙堂,只说景王伤心过度,无心接见刘献、徐怀、赵翼三人,着乔继恩、周鹤等人代为招应。
    这也是预料到的情况。
    周鹤、高纯年、顾蕃、胡楷等人也都认为继统之事要当机立断,不能再拖延下去,武威公赵翼又携鲁王劝进表而归,当下众人坐衙堂之上,就是商议劝进之事。
    周鹤作为元帅府长史、胡楷作为元帅府司马,乃是文武将吏之首,劝进之事自然是他们与顾蕃、高纯年等人牵头。
    他们的意思是元帅府直属将吏以及亲自赶到襄阳城来的将臣,共同劝进,不再单独上表。
    徐怀对此自然没有别的意见,还省去一些麻烦。
    周鹤、胡楷等人午时拟好劝进表,就先召集元帅府直属将吏,徐怀、刘献等人随同赶往后宅请求觐见景王。
    景王拒不见众人,大家就直接在后宅巷道里奉表劝进,跪请景王以社稷为重,早登大宝以继皇统,统领御虏大业,以迎天宣帝及宗室王公还归中原。
    景王始终都没有露面,只是遣人出来着大家返回前衙署理军政事务要紧,莫在内宅外无谓滞留。
    众人在后宅大门前跪了一个时辰,才依依不舍返回前衙。
    午后郑怀忠长子郑聪与赵范赶来襄阳——此时有大股虏兵迫近蒲州,郑怀忠自身无法轻离洛阳,着其子郑聪及出任河洛行营记室参军的赵范轻车简从赶来襄阳劝进。
    面对景王的沉默,众人的应对之策,就是明天召集更多的将吏再行劝进。
    大家这次也是下定决心,最后就算拖也要将景王拖到皇位上去。
    徐怀则与朱沆、王番等人,先前往武威公赵翼的府邸小聚。
    赵翼从楚山脱身赶到襄阳,仓促住了两天,更为深入了解过当前形势之后,就紧急动身前往青州游说鲁王赵观等人。
    武威公赵翼当时没有在襄阳置办什么府邸宅院,甚至还将赵寡妇托给妹妹荣乐县主照顾,但他前往青州一个多月时间里,乔继恩作为内府典史出面在襄阳城寻了一处宅院,替赵翼布置府邸。
    襄阳原先乃是京西南路路治所在,但内城狭小,外城也由于起初没有加以管控,导致大量难民涌入,现在是人满为患,也是好不容易腾出一栋五进宅院,荣乐县主也是从身边挑选十数仆从婢女过来照看府邸。
    相比较以往的隆寿郡王府、武威公府、朱府,可以说是寒酸之极,但在这节骨眼上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得知武威公赵翼归来,荣乐县主、朱沆长女朱多金都赶过来相聚。
    这场劫难,汴梁城里那么多宗室子弟、王公大臣,朱府算是最幸运的。
    不仅朱沆、朱芝、朱桐早就调出汴梁任职,朱老夫人早早到楚山避难,荣乐县主、朱多金也顺利脱身,甚至就连朱府仆婢管事也有上百人跟随南下,但朱家还有很多亲朋陷于汴梁。
    虽说目前还不知道随天宣帝一并押送北上的宗室及王公大臣名单,但无论是已经押送北上的,还是此时仍然被囚于汴梁,境况都不容乐观。
    而那些屈膝投降,附从拥立李汲为伪帝的,从此之后也只能断绝关系、划清界线。
    曾经蛮横无礼的朱多金,不仅夫婿一家都陷在汴梁,就连她刚出生才几个月的幼子,仓促之间也没有办法一同带出汴梁,现在搞不清楚处境如何——总之相比较徐怀在汴梁初见之时,朱多金已无当初的眉飞色舞,憔悴的脸上还有泪痕,想必是这两天得知天宣帝等三千余众被赤扈人押送北上的消息后没有少哭。
    荣乐县主、朱多金过来问候过,就离开了——现在襄阳城里能算得上宗室血亲的,就武威公、荣乐县主,内府事务又一切从简,仆婢都没有几人,很多事情都要荣乐县主、朱多金协助乔继恩帮助打理。
    徐怀他们在还算宽敞的客堂坐下商议事情。
    拥立之事不能拖延,而景王即位继统之后朝堂也需要立即随之正式组建。
    在徐怀、刘献他们过来之前,周鹤、高纯年、胡楷、顾蕃他们就召集众人详细商议过这些事情,只是刚才在前衙那种氛围下众人不便公开谈论。
    这时候到赵翼府中,朱沆、王番就详细说给徐怀、赵翼知晓;刘献前往驿舍,也会有人过去跟他详细分说。
    大的框架遵照蒲坂所议诸策,只是细枝末节上稍有调整。
    新朝将不设立地位更高的侍中(左相),周鹤以门下侍郎出任右相;高纯年、顾蕃、许蔚三人以参知政事参与辅政。
    中枢暂时不设尚书省,中书门下合并中书门下省执掌具体的中枢政事;朱沆、钱择瑞等人以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司谏等职在中书门下省任事。
    汴梁未陷之前,以三司执掌财赋度支,户部没有多少职权,同时还以审官院代替吏部的主要职能。
    襄阳现在一切都要从简,还要尽可能的将权柄集于中枢,周鹤等人都主张暂时不设三司使、审官院,使诸多职掌都重归中书门下省所辖的户部、吏部。
    而吏部、户部这两个最主要的中枢职权部门,也将由周鹤、高纯年兼领;顾蕃兼领兵部侍郎。
    工部、刑部、礼部侍郎以及御史台等部门,则以晋庄成等从诸路监司抽调的高级士臣充任。
    胡楷以知事执掌枢密院,王番、朱由贵等人以枢密院都承旨,协助胡楷处理军政事务。
    之前作为禁军统兵机构的三衙也不再设立,直接将都行营司改为御营使司,辖管诸军。
    除了左右宣武军、左右骁胜军、天雄军、宣威军以及郑怀忠在河洛统兵扩编的左右神武军、高峻阳在陕西扩编的左右龙武军,以及顾继迁在延州完成扩编的虎卫军,或直接或间接,都将纳入御营使司的管辖。
    周鹤以门下侍郎兼任御营使,胡楷以知枢密院事兼任御营副使;文横岳任营司提点军务。
    乔继恩执掌内侍省。
    襄阳府作为京畿重地,由原京西南路转运使陈泰出任府尹。
    此外为了笼络地方,诸路经略安抚使都会加兵部侍郎衔,转运使加户部侍郎衔。
    册封鲁王赵观为皇太弟、淮王,王府设于寿春,兼领淮南制置使,统领淮南两路军政事务,许开衙建府,以汪伯潜、葛伯奕为长史、司马,以杨茂彦知寿春府、以严时雍为监军使……
    为了提振抵御虏贼之士气,周鹤等人还主张对追随景王南下有功之臣进行封爵,名单也都初步商议下来:赵翼册封郡王,礼同右相;荣乐县主册封郡主,周鹤、胡楷、郑怀忠、高峻阳等人册封国公,高纯年、顾蕃、顾继迁等人册封郡公,王番、朱沆、钱尚端、徐怀、张辛、邓珪、杨麟、刘衍、陈泰、陈由贵等人皆封侯……
    徐怀对封不封侯不甚关心,还是希望景王正式即位后,一切能更快、更早进入正轨。
    临近天黑时,周鹤着人来找赵翼,希望他以宗室血亲的身份,前往内宅劝慰景王;徐怀则与王举、郑屠、史琥先去铸锋堂在襄阳的铺院落脚。
    铸锋堂以贩售铁器、骡马以及桐柏山所产的桐油、茶为主,为行营筹措军资。
    铺院除了地处嘈杂喧闹、三教九流会聚的东城外,还有一座占地数亩的骡马圈,圈养上百头待售骡马,腥臭气味也一言难尽。
    当然,多艰苦的环境都经历过,住在紧挨着骡马圈的院子里,徐怀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便。
    简单用过晚食,徐怀也没有别的事情做,这个节骨眼也不便四处走访或拜访谁,就坐在院子一边烧茶喝,一边听郑屠讲叙襄阳城内的一些动向,更为细致入微的剖析新朝中枢的构成。
    新朝中枢看似许蔚、文横岳、钱择瑞以及王番、朱沆等人都占据较为重要的位子,胡楷还出任知枢密院事主持军政事务。
    不过,组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时,周鹤、高纯年、顾蕃等人就以太原军民太过疲弱,需要休养,将原隶属于河东路监司、太原府衙的文吏都排除在元帅府之外。
    他们从原京西南路监司及襄阳府以及当地士绅之中,抽调大批文吏,弥补长史院、司马院经承办事人员的不足。
    之后从诸路监司抽调士臣,也多为周鹤、高纯年、顾蕃等人的故旧。
    这些都将决定景王正式即位之后的中枢,包括中书门下省及六部、御史台等在内,里里外外都是周鹤、高纯年、顾蕃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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