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维塔斯那毫无一丝神采,朽木一样的脸色,张黎生表现出颇为同情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了维塔斯先生?”
    “我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黎生阁下,”仿佛有许多张面孔,遇到不同的人和事就换上不同的脸,中年商人诚实的回答说:“这次商队的损失太大了,我,我…”
    “可遇到海啸也是没有办法,没有整个船队全部覆灭就已经值得庆幸了,何况货物损失的虽然厉害,但不是还有压仓的火狱木料吗,就算不能值回成本相信也亏不了多少,就是那些死掉水手的抚恤金和海船,噢,海船…”
    “是的海船,”见青年想到了关键,维塔斯苦笑着说:“航海遇到天灾的确让人无能为力,可这么大的损失总要有人负责不是吗…”
    在巫黎部落第一次跨海远征之前,张黎生为了得到通往其他火狱岛屿的航海图曾经千方百计混进过‘卡塔曼’,机缘巧合之下甚至开设了一家商行,知道在这个以商业为根基的城邦国家,商船的珍贵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以他现在伪装的身份却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什么忙,只能静静听维塔斯说下去。
    “我只需要一个重整旗鼓的机会,黎生阁下,只需要一个机会,最多三、四年,甚至两年内就能把损失弥补回来,但就怕背后的贵人们不再给我任何机会了,除非,除非进行贸易时非我出面不可…”
    中年商人的话意犹未尽。但张黎生却猜出了他的意思无非是陷入绝境中,自我麻醉的病急乱投医,想要找到一条出路。
    “我明白了维塔斯先生,”对于‘救命稻草’的角色青年并不热心可也没特别排斥,看着维塔斯满脸渴求的目光,不置可否的笑笑,“我会说蝎岛上的巫黎人目前只认识你和卢奇的脸孔,所有第一次交易你充当着重要的‘信物’。”
    “足够了黎生阁下,这就足够了,”中年商人一下放松下来。失态的抓住张黎生的手指。深深弯下腰,亲吻着他的指间,“感谢您的帮忙,万分感谢。我一定会报答您的阁下。一定会报答您…”
    “不用那么激动维塔斯先生。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听到商人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张黎生想了想,没有马上抽回手掌。随口说。
    “这对您来说可能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来说却至关重要。”维塔斯毕竟是久经历练的豪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送开了青年的手,语气无比真诚的说:“请跟我来,我先安排您在海茵海曼城最好的旅馆住下,最短明天就会有消息传给您。”
    “那真是太好了。”知道为自保维塔斯必然会竭尽全力尽快让自己如愿以偿,张黎生满yi的点点头,跟在中年商人身边转出小巷拦下了一辆车厢上挂着铮亮铜牌上写着编号的出租马车。
    说是马车,但其实拉车的动物只是和地球上的马匹相近,那同样盯着蹄铁的脚掌在平坦的青石铺成的大路上奔驰时发出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嗒嗒…’脆响声;
    座位用老旧的黑色皮革包裹,略显局促的马车车厢和窗外笼罩在雾气中的一排排低矮石楼与满街的白皮肤行人,令人觉得仿佛穿越时空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街头。
    马车疾驰着穿越了小半座城市,在石板路上左转右拐,缓缓停在一座造型别致的旅馆前。
    旅馆占地面积长宽约三、四十米,有四层楼高,外墙爬满绿萝,只留下一道宽大、厚重的红木门,木门两边竖立着两个鞠躬的侍从雕像,中间则是一句金黄色的箴言,‘客人,只需吩咐您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停刚停稳,张黎生快步跳下了马车,紧随其后下车的维塔斯指着木门上的箴言讨好的说道:“绿萝旅馆,住在这您可以享受到国王般的礼遇。”
    “最美妙的享受不是源于奢侈的生活,而是来自心灵的赤足。”张黎生故作深沉的一笑,迈步向前,走进了旅馆之中,
    他身上带着赤足的金块,倒不怕住宿费用昂贵,可还没等青年进门站稳,便有侍者了迎上来,叫出了维塔斯的名字,“午安维塔斯先生,欢迎您顺利返航,更感谢您这么照顾‘绿萝’的生yi,又带来了尊贵的客人。”
    “普希拉,我这次返回可不太顺利。”中年商人看着相熟的侍者声音低沉的摇了摇头,随后精神一振,指着张黎生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对了,这次我带来的客人真是异常值得尊重又十分博学。
    给他开间最上等的客房,最好的服务,所有花费记在‘金绒花商行’的账上。”
    “是,维塔斯先生。”侍者机灵的看出维塔斯笑容下隐藏的不渝情绪,丝毫都没有多话的回答一声,把目光转到了张黎生身上,彬彬有礼的说道“请跟我来,先生。”
    “好的。”青年点点头,看了一眼维塔斯,“昨晚的海啸其实也让我筋疲力尽了,我先去休息了,再见维塔斯先生,等你的好消息。”
    “再会,黎生阁下,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让您如愿以偿的。”中年商人语气坚决的说了一句,转身大步走出了旅馆,而张黎生则跟在侍者身后,踩着光泽柔和的软木地板,向二楼走去。
    以后的日子青年呆在绿萝旅馆二楼一间华丽的客房内,就连吃饭都选择让侍者送餐,生怕有了消息却被自己耽误,可等了四、五天维塔斯根本就没有了踪影。
    觉得维塔斯的情况可能已经不妙,一直这样无聊的等待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天清晨青年几日来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顺着墙壁上贴着密布花纹的米黄色壁纸,间或挂着一幅幅描绘着海岸风光的小幅油画的走廊来到一楼,他惊讶的发现,那位从入住旅馆第一天就一直为自己服务的普希拉竟马上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微笑着问道:“早安黎生阁下,请问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真是周到的服务,看来维塔斯先生的金币没有白花。”青年按着自己的预想回答说:“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忙普希拉。
    一会我打算在城里散散步,随便熟悉一下这座美丽的城市,回来恐怕要到下午,维塔斯,不,有人来找我的话请他稍后,或者留下地址等我去回访。”
    “好的先生。”普希拉鞠躬行礼道,正在说话间。旅馆的木门被人用力推开,两个人高马大,身穿皮甲,腰间挎着战刀的武士大步闯了进来,在两人身后紧跟着一位穿着浅蓝色猎装,头戴前垂黑色细纱布的圆帽,手里扇着一柄小香扇的女人。
    那女子在贴身侍女的伴随下漫步来到了旅馆柜台前把香扇一合,直接朝女招待吩咐道:“我找一位名叫张黎生的客人,带我去见她。”,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在不远处看着那颐指气使的年轻女人,张黎生心里已经隐约对来访者的身份有了猜测,可还是开口问道。
    “您就是张黎生先生,“女人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见一位脸色红润而有光泽,精神神采奕奕的黑发青年望着自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点头致意道:”我是雅姬.米莘特,您可以叫我雅姬,来自‘金绒花商行’。”.
    “果然是这样,”张黎生仿佛无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低声叹了口气,“维塔斯怎么样了?”
    “他现在恐怕已经沉入了冈萨斯海湾,成为了鳟宝鱼们的食物。”雅姬‘啪’的一声打开香扇,突然探头附在青年耳边,用扇子遮住嘴巴,微笑着小声说。
    “就因为几艘货船?”听到可怜的维塔斯这几天的遭遇竟比预想中还要凄惨,张黎生错愕的说道。
    “不,是因为欺骗,”女人笑着说:“财物的损失只要不是刻意,解雇是最大的惩罚,但欺骗却不可原谅。”
    “真这么诚实的话你们就不该做商人。”张黎生语带讥讽的说了一句,转身向楼上走去,“我们去客房谈吧雅姬女士,我想我们要充分做些沟通。”
    “好的黎生先生,虽然我是个淑女,却喜欢和古怪的人交谈。”
    “雅姬女士,你所属的‘商行’让我多等了五天,你呢,一见面就恐吓我却还是更淑女,我仅仅讽刺了一句就成了古怪的人,你不觉得太过分吗?”
    “黎生先生你是个很聪明又骄傲而自负的男人,”雅姬愣了一下,哑然失笑的摇摇头说:“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让您成功,可也很容易让您坠入万丈深渊。”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客房门口,张黎生摸出铜钥匙打开了门锁,推开房门,淡淡一笑,“我觉得自己的性格恰恰和你说的相反,谨慎而小心。
    好了女士,我们还是快进房间谈正事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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