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崖这边发生搏杀,自然已经惊动了黑水寨其他的匪众,附近的匪众迅速向这边集结过来,毕竟谁都知道,擅闯鬼门崖,等同于造反,一群人杀了守卫跑到鬼门崖,自然是反叛无疑。
    沈玄感抬头看着数十名匪众已经堵在出口,而且附近还有更多的匪众集结过来,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而他手下那十几号人见得敌众来势汹汹,并无畏惧,各自拿着兵器,严阵以待。
    “二嫂被周鸿基逼死,你还要不要和他讲义气?”沈玄感在轩辕冲面前蹲下,盯着轩辕冲没有了神采的双眸,冷声道:“杀妻之恨,你准备怎么做?”
    轩辕冲喃喃道:“杀妻之恨,我……我该怎么做?”
    沈玄感取了钥匙,打开了轩辕冲的手镣脚镣,沉声道:“拿刀来!”一名手下递过来一把刀,沈玄感将大刀塞进轩辕冲手里,冷声道:“二嫂死在周鸿基的手里,你若不能亲手取下他人头,就枉为人夫,也无颜立足于天地之间了。”
    轩辕冲看着沈玄感,本来失去神采的双眸,渐渐燃起熊熊的烈火。
    沈玄感缓缓站起身,拔出身上的佩刀,这才转身面朝敌众,黑压压的人群堵在鬼门崖的出口,沈玄感高声道:“都听着,跟随二当家,杀向聚义厅!”
    第927章 破寨
    杜子通拿着酒袋子,看着又一波人往山上冲,显得有些焦急。
    虽然这样不惜代价一点点往山上推进,迟早能攻破黄土寨,但这样耗费的时间实在是太长。
    他性情本就急切,凡事都想着一蹴而就,没有了轩辕冲的黄土寨在他眼中就是待宰羔羊,只是这头羔羊真正宰杀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一口烈酒入肚,浑身一股热意。
    “传令下去,攻破黄土寨,山上的东西都归弟兄们所有。”杜子通倒也明白,要想让手下这些人真正卖命,最实际的还是给他们足够的物质赏赐,黄土寨经营多年,粮食物资也不在少数,而且山上还有不少女人,这些足以让手下这帮人奋勇争先:“攻破山寨后,谁抢到的女人就归谁所有。”
    匪众们顿时一阵欢呼。
    “不好了,不好了!”杜子通正在鼓舞士气,身后却传来慌乱的叫声,这让四当家怒火中烧。
    自己鼓舞士气,却有人大叫不好,这分明是和自己唱对台戏,回身见到几人正慌张向这边过来,迎上前去便要出拳,那几人见杜子通过来,急忙抬手向后方指过去,声音慌乱:“四……四当家,官兵……!”
    杜子通一听“官兵”二字,脸色陡变。
    他急切想要攻破黄土寨,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心龙锐军会迅速出兵,一旦如此,黄土寨和龙锐军就会对自己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局面立时就会变得凶险异常。
    他只希望龙锐军那边反应迟钝,不会轻易插手其中。
    “大批官兵在南边出现。”手下人慌张道:“看样子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此言一出,附近的匪众也都慌乱起来。
    上次夜袭龙锐军,死伤惨重,当时那种惨烈的场景兀自在许多人的脑海中能够清晰浮现,这时候听闻官兵从南边出现,那肯定是龙锐军趁势杀过来,许多人后背立时生寒。
    杜子通翻身上了一匹战马,直接踩在马背上向南边远眺,白皑皑的天地间,果然发现天边出现黑色的阴影,旌旗飞扬,人马众多。
    “四当家,咱们怎么办?”有人急忙问道。
    杜子通眼角抽动。
    龙锐军的反应比他料想的要快得多,虽然知道龙锐军发现黑山这边的动静后,迟早会出兵过来,但秦逍的动作也未免太快,黄土寨尚未攻克,龙锐军已经从背后逼过来,杜子通只觉得焦头烂额。
    “都不要乱!”杜子通大声道:“列阵迎战,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厉害。”
    黑山匪在轩辕冲多年的训练下,倒也不是一盘散沙,危急时刻,却也能够迅速列队成型。
    但杜子通此刻的命令,却还是让手下群匪感到怀疑。
    上次夜袭,黑山匪与龙锐军有过交手,龙锐军的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盾牌兵、长矛兵、弓箭手乃至骑兵都能够默契配合,正面对决,黑山匪绝不可能是龙锐军的对手。
    而眼下黑山火并,士气低落,在这种时候列阵与龙锐军正面厮杀,无疑是自杀。
    手下一些头目都觉得杜子通是因为上次失利,对龙锐军存有愤恨,此刻意气用事,草率下令,换做是二当家的领兵,就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安排。
    “四当家,官兵来势凶猛,咱们是否先要避开他们的锋芒?”一名小头目壮着胆子道:“他们有备而来,如果此刻正面迎击,山上的人冲下来,咱们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不错,四当家,当退则退。”见有人说话,立刻有人附和道:“以前辽东军打过来的时候,二当家让咱们扯到山上,凭借山势抵挡他们,等他们士气低落再趁势夜袭……!”
    杜子通一听到“二当家”三字,气不打一处来。
    轩辕冲在黑山多年,一直以领兵才能将杜子通牢牢压在底下,杜子通心中对此一直不满,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黑山匪的指挥权,手下人却还是提及轩辕冲,这让他更是恼怒不已。
    “现在是老子在领兵。”杜子通咆哮道:“轩辕冲是出卖黑山的内鬼,你还惦记着他,是否与他是同党?”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不敢说话。
    “不好了,不好了!”杜子通正在恼怒,听到东边传来叫喊声,皱起眉头,循声看过去,却见到从东边飞驰过来两匹快马,远远便叫道:“紫金寨反了,紫金寨反了,四当家,紫金寨反了……!”
    所有人都是骇然变色。
    紫金寨怎地也反了?
    这次攻打黄土寨的兵马,主力是黑水寨和白木寨,黑水寨除了留有少量兵力在山上防卫,大部分都调来攻打黄土寨,而白木寨几乎是倾巢而出,反倒是紫金寨没有几人跟来。
    黑山五寨,人手最众的自然是黑水寨,周元宝的红火寨和黑水寨同出一脉,人手极少。
    黑水寨之下,兵力最多的便是白木寨,而紫金寨的兵力虽然比黄土寨要强一些,但能战的青壮也不到两千人。
    攻打黄土寨,杜子通自然不希望功劳被紫金寨的沈玄感抢了去,除了让白木寨的兵马倾巢而出,也只调动了黑水寨的人手,反倒是没有从紫金寨调兵过来,这时候听得紫金寨造反,着实感到震惊。
    一瞬之间,想到什么,手足冰凉,喃喃道:“原来……原来姓沈的才是内鬼……!”这一刻却是头脑清醒过来,冲着那两名骑兵厉声道:“到底发生何事?”
    “紫金寨的人夺取了吊桥,杀到了黑水寨。”骑兵上气不接下气:“大当家的被围在后寨,四当家,求你赶紧带兵回去增援,再迟可就了不得了。”
    隶属于黑水寨的匪众们听得老巢被紫金寨偷了,都是又急又怒,早有头目大叫道:“弟兄们,咱们回去救援大当家,跟我走……!”
    “都别乱。”杜子通大叫道:“不要乱,听我吩咐。”
    “四当家的,黑水寨都被偷了,还要等什么?”黑水寨的小头目焦急万分,大叫道:“黑水寨的弟兄们,都跟我杀回去,将紫金寨那帮狗娘养的杀个干净。”
    黑水寨的匪众们纷纷叫起来,已经有人开始不受指挥向东边跑去。
    这些人的家眷都在山上,一听老巢被偷,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他们本就不是白木寨的人,不受四当家的辖制,情急之下,自然也顾不得四当家。
    有些急性子不等杜子通多说,就急冲冲要回去救家眷,这些人一动,其他黑水寨的匪众也不再犹豫,哗啦啦一大片都往东跑,本就没有列阵的黑山匪顿时一片散乱,混乱不堪。
    杜子通眼见得黑水寨的人不听吩咐,又急又恼,但成百上千的人这一跑,也根本无法阻拦。
    他心里也知道,一旦黑水寨真的被紫金寨的人马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他万万没有想到,连辽东军都奈何不了的黑山,在短短时日,就几乎有瓦解之势,想不明白沈玄感为何会出卖黑山,但事态紧急,只能拔刀在手,叫道:“弟兄们,都随我杀去黑水寨,抓住沈玄感那狗贼,将他碎尸万段。”
    周鸿基此刻却已经是手足冰凉。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局势会发生如此变化,沈玄感竟然趁着黑水寨的人攻打黄土寨之际,下令紫金寨人马直接夺取了吊桥,而且倾巢而出,直接杀进黑水寨。
    紫金寨的袭击来得异常突然,而且沈玄感对黑水寨各处要道据点一清二楚,紫金寨的人马在守兵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突破了众多据点,上千人匪众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将山上的据点控制,以防攻打黄土寨的援兵回来增援,而另一路则是直扑大寨。
    大寨少量的匪众虽然勉力支撑,但四周却已经被紫金寨的人团团围住,一群人直接强攻聚义厅,聚义厅大门紧闭,里面的匪众拼力阻挡,只想撑到援兵抵达。
    周鸿基一张脸已经是惨白如纸。
    “大当家的,大门撑不住了。”有匪众跑过来禀报:“他们正在用圆木撞击大门,很快就能撞开。”
    “元宝在哪里?”周鸿基此时想到的不是杜子通带兵回援,而是想着自己骁勇善战的义子,如果周元宝能够及时来救,以他的威势,未必不能吓退紫金寨的人。
    “五当家的一直没见踪迹。”手下道:“不过他听到动静,一定会带兵来援。”
    周鸿基脑中却想起周元宝抱着素云离开时的态度,那眼神冷漠至极,也失望至极,这一刻,他甚至已经不敢肯定周元宝真的会赶过来救援。
    前面传来一阵惨叫声,周鸿基全身一紧,很快就听到叫喊声传过来:“抓住周鸿基,别让他跑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面的聚义厅传过来,夹杂着搏杀之声,周鸿基一颗心直往下沉,心里已经知道,聚义厅正门已经被破开,紫金寨的人已经杀了进来,主寨四周都被围困,自己眼下已经是无路可逃。
    第928章 不仁不义
    黑水寨猝不及备,被紫金寨趁虚而入,直接偷袭了老巢。
    留守黑水寨的人本就不太多,老弱妇孺听得杀声四起,早就躲避在屋里,不敢出门,而青壮匪众见得是紫金寨的弟兄杀来,茫然之际,除了极少数人奋力抵抗,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拼死之心。
    如果是官兵杀来,那是关系到性命的事情,自然要殊死抵抗。
    但现在明显是黑山火并,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伙儿一时间根本搞不清楚,不过紫金寨人多势众,这时候抵抗,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许多人没等紫金寨的人冲到面前,就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想活命。
    聚义厅的大门被生生撞开,大批的匪众涌入进去,里面的守兵见得大势已去,与其找死,还不如老实投降,几乎没有人再抵抗,丢下兵刃,跪地求降,而紫金寨的人也迅速控制了主寨内的匪众,缴了兵器,驱赶到一处令人看守。
    大批匪众冲到后堂,便瞧见大当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只有寥寥无几的部下,那几名部下见得敌人杀入,都是挡在了周鸿基的身前,但显然也知道无力回天,俱都是一脸绝望。
    “沈玄感在哪里?”这时候的周鸿基反倒没有了惧色,似乎知道大限将至,扫过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冷声道:“让沈玄感来见我。”
    一阵沉寂过后,才听到人群中响起一个极为冷淡的声音:“我本以为你已经无脸再见我们。”声音之中,人群左右分开,闪出一条道路来,周鸿基便看到一身长衫的沈玄感缓步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沈玄感,好手段!”周鸿基瞧见沈玄感,双眸寒光如刀,冷笑道:“我早就怀疑你不对劲,原来你竟然真的是内鬼。”大声道:“弟兄们,沈玄感是黑山内鬼,前番夜袭,就是此人出卖了大家,让我黑山损失惨重,许多兄弟死在官兵之手,此人与官兵勾结,今次又挑起内乱,你们千万不要被他蒙蔽。”
    他话声刚落,沈玄感却已经仰首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周鸿基被沈玄感的笑声弄得身上有些发毛。
    沈玄感盯着周鸿基问道:“大当家的,敢问一句,如果我是内鬼,你为何要抓捕二哥,还要下令处决他?”
    “我……!”周鸿基只觉得嗓子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却还是一脸懊恼道:“我只是受你蛊惑,一时糊涂……!”
    沈玄感冷笑道:“如此说来,逼死二嫂,你也是受我蛊惑,一时糊涂?”
    这一句话却像铁锤一般,重重砸在周鸿基的头上。
    沈玄感嘲讽道:“二哥对黑山的功劳,无人可及,没有二哥,也就没有现在的黑山。你身为黑山之主,仅仅一句一时糊涂,就处决黑山的柱梁,如此愚蠢之徒,有什么资格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
    “沈玄感,你带人造反,不就是想夺取这把椅子?”周鸿基冷笑道。
    沈玄感哈哈笑道:“周鸿基,你错了。我只说你没有资格坐那把椅子,却没说我想坐那把椅子。当年各路英雄齐聚黑山,一腔热血,目的是为了什么?大当家,恐怕当初我们的初衷,你早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周鸿基眼角抽动,却没有说话。
    “辽东军暴虐,荼毒百姓,所以各路英豪愤然而起,目的就是要与辽东军血战到底,让东北四郡的百姓免于被他们荼毒的命运。”沈玄感缓缓道:“可是这些年你做了什么?害怕二哥立功太多,所以苟安在黑山之上,一直阻拦二哥出兵去打辽东军,如果你是个有抱负的头领,今日的东北四郡,早不是现在这副局面。”
    周鸿基冷笑道:“你还当真以为凭黑山这点人,就可以解救东北四郡的百姓?简直是异想天开。”
    “原来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沈玄感叹道:“苟安在黑山,眼睁睁看着百姓依然困苦,却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如果按照二哥的计划,黑山攻城略地,必能让更多地受苦百姓加入我们,情势和今日也会完全不同。可是你这位大当家依靠兄弟们流血牺牲稳住阵脚后,却只顾自己享乐,纵容杜子通下山劫掠,抢夺民女,美其名曰是为了补充山上所需,但这一切,和辽东军有甚区别?”
    周鸿基恼怒道:“若非我小心谨慎,只知道鲁莽突进,黑山的弟兄们恐怕剩不了几个人。”
    “这就是你的借口?”沈玄感冷笑道:“我也不与你争论,你也不需要向我解释。不过有一个人,你却要向他解释清楚……!”缓缓走到一旁,在他身后几步之遥,却是站着一人,手中握着一把大刀,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周鸿基,不是轩辕冲又能是谁。
    周鸿基方才只将注意力放在了沈玄感身后,只以为跟在他身后的都是紫金寨的喽啰,并无在意,这时候陡然看到轩辕冲,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败,骇然道:“你……你还活着……?”
    他派出铁牛前往鬼门崖处决轩辕冲,没等铁牛回来复命,紫金寨的人就冲过吊桥杀向聚义厅,仓皇之下,也顾不得轩辕冲那边的情况,这时候瞧见轩辕冲竟然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惊骇可想而知。
    轩辕冲瞥了沈玄感一眼,淡淡道:“你带他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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