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农也是双眉锁起,沉默片刻,才道:“前两天孟子墨被困在甄侯府,卑职带人亲自前往,在府中也不曾见到长信侯。这些年长信侯行事很低调,即使是甄煜江行事狂妄,却也一直被长信侯压制,并不像如今这般嚣张。”
    “你去甄侯府的事儿我知道。”杜鸿盛颔首道:“那件事情我也很意外。长信侯心里应该很清楚,都尉府在龟城,本就是为了掣肘甄侯府,是代表朝廷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甄侯府本就不应该与你们都尉府正面相争,这对他们并无什么好处。”
    韩雨农点头道:“其实卑职对甄煜江的所为也很疑惑。如果没有长信侯的允许,他应该不敢擅作主张向都尉府发难,可是如果真的是长信侯让他这样做,长信侯又哪来的底气要与朝廷为难?”
    两人眉宇间都略有一丝疑惑。
    兀陀之乱后,三侯镇三郡,长信侯甄家坐镇甄郡,朝廷兑现了对西陵门阀的承诺,几乎将西陵交给了西陵三大门阀的掌控。
    不过双方心里也都清楚,大唐帝国需要天下人都认为西陵是帝国的领土,而西陵门阀则需要控制西陵以保证家族的荣华富贵和地位。
    在这样的基础上,西陵门阀必然要向帝国俯首从而换取实际的利益。
    西陵是帝国西部要地,兀陀人当年虽然迫不得已退兵,却从不承认是被帝国所击败,面对西陵走廊这大片领土,日益扩张势力的兀陀汗国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而帝国自然更不允许西陵落入兀陀汗国手中。
    如果被兀陀汗国掌控了西陵,那么嘉峪关外就将直接面对汗国的威胁,对野心勃勃的汗国而言,攻入嘉峪关也将成为他们下一步必然的选择。
    帝国并没有从当年那场内乱之中恢复元气,至少帝国并不想在当下与兀陀汗国再次发生一场战事,但西陵作为缓冲地带,帝国自然会密切注意这块土地上的动静。
    帝国允许门阀占有西陵的资源,但却绝不允许西陵门阀对帝国存有贰心。
    西陵都护府及其下属三郡都尉府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西陵门阀明白帝国在这块土地的态度,从而让这些眼睛盯住门阀的动向,只要门阀对帝国怀有不臣之心,帝国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一直以来,西陵门阀盘剥西陵百姓,朝廷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西陵门阀也清楚,只要在明面上保持对朝廷的敬畏,就可以确保他们在西陵的地位。
    虽说甄侯府对都尉府不会有什么好感,甚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双方一直以来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近些日子来,甄侯府显然已经开始对都尉府发起了挑衅,今日更是一反常态地直接要与都尉府动刀子,这着实让杜鸿盛和韩雨农感到诧异。
    杜鸿盛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并无多大实权,但与都尉府却属于同一阵营,代表的都是朝廷的利益,这一点杜鸿盛和韩雨农心知肚明,所以真要发生什么,郡守府和都尉府必然是要站在同一阵线。
    “我找个机会去甄侯府看一看。”杜鸿盛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长信侯为何许久没有动静,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
    韩雨农想了一下,才道:“今日那位剑客出手,至少也让甄侯府明白,西陵依然是大唐的疆域,有些事情,还由不得他们任意胡为。”
    “朝廷并不希望西陵发生动荡。”杜鸿盛压低声音道:“你也清楚,当年圣人登基,南疆慕容立刻叛乱,北方图荪人也趁虚而入,虽然都将他们压制,但帝国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比起兀陀人,朝廷先要解决南边的慕容,所以没有平定南疆之前,朝廷只想看到西陵一切如常,这些门阀世家都能够安分守己。”
    韩雨农轻声道:“卑职明白,也正因如此,甄侯府咄咄逼人,我们也都是尽力忍让。”
    “忍一忍吧。”杜鸿盛轻拍了一下韩雨农臂膀,苦笑道:“我这个郡守每天都是吃斋念佛,只希望一切太平就好,我在任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忽地想到什么,皱眉道:“不过都尉府那边,你是真的要小心了。鲁宏身为步快捕头,竟然暗中与金钩赌坊勾结,你事先竟然毫不知情。”
    韩雨农神情凝重,拱手道:“卑职失职。”
    “真要说起来,我也不好怪你们。”杜鸿盛叹道:“朝廷当年与西陵门阀达成协议,西陵各衙门官差的薪俸,由西陵门阀从税赋之中拔出一部分用来发放,薪俸本就不高,他们还经常找借口拖拖拉拉,也难怪有人会心存不满。”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两年前就像朝廷上过一道折子,希望朝廷能够每年从国库播出一部分银子,增加西陵官差薪俸,吃着朝廷的饭,才能念着朝廷。”
    韩雨农道:“朝廷没答应?”
    “一句国库空虚,再等一等就打发了,至今也没有再提这事儿。”杜鸿盛无奈道:“你那都尉府还算不错,在你的统管下,至少还念着朝廷,至若其他衙门,嘿嘿……!”凑近韩雨农耳边低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忠于朝廷之前,许多人是要先活下去,虽然银子未必能收买所有人的人心,但大多数人可以为银子折腰,都尉府要干净。”
    韩雨农神情冷峻,微微颔首。
    二人在大堂低声私语的时候,郡守府东厢的屋内,那名从京里来的老大人正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卷,夏侯倾城则是拘束不安地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老大人……!”斗笠人文叔刚开口,老大人便已经打断道:“熙泰,不必再为她说情,我说过的话,又何时更改过?”
    夏侯倾城抬头道:“谭爷爷,您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犯了。从今以后,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绝对服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丫头,离京的时候,你说的比现在还真诚。”老大人没好气道:“你父亲对你太过宠爱,我也是看在他的份上,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当时你可是当着他的面向我再三保证,出来之后,一言一行都会遵从我的嘱咐,可是这一路上你做了什么,就不用我多说吧?”坐起身子,恨铁不成钢道:“路上你没少惹祸,到了龟城,我再三交代你在西陵定要小心谨慎,绝不可任性妄为,可是……!”
    “可是我也没惹什么大祸啊。”夏侯倾城有些不服气,嘟着小嘴。
    老大人瞪大眼睛,吹着胡须道:“没闯大祸?偷偷溜出府,在面馆吃霸王餐,这倒也罢了,今天躲着偷听杜鸿盛审案,竟然还敢冲出去插手案子,倾城啊倾城,你是不是说非要杀人放火才算闯祸啊?你……你可气死老夫了……!”
    “甄侯府那帮人仗势欺人,敢在郡守府拔刀,谭爷爷,您是没看见,他们可狂妄了,我要是不站出来,他们就要杀人放火了。”夏侯倾城不服气道:“不信您问问文叔,他们是不是根本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老大人白了他一眼,“那一切与你又有何干系?”向斗笠人文熙泰道:“熙泰,你安排一下,照我方才说的,亲自送她回京,将她完完整整地交给她爹,就说她是魔王转世,我不是她对手。她离京之后做的事情,你一桩一桩都如实向她爹禀明,不可有任何遗漏。”
    文熙泰拱手道:“遵令!”
    夏侯倾城顿时有些慌了,上前去抱着老大人手臂,可怜兮兮道:“谭爷爷,你要真的将这些告诉我爹,现在就杀了我算了,否则回去也要被他打死。我宁可死在这里,也免得还要一路辛苦回到京都让他打死。”
    “现在知道怕了?”老大人没好气道:“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
    “我以后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向我爹告状。”夏侯倾城委屈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什么都不能干,就像被关在笼子里一样。”
    老大人冷哼一声,道:“要我不告状也成,你赶紧收拾,明天天一亮,就跟着你文叔回京。”不等夏侯倾城开口,立刻道:“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保证将你所作所为一件不漏说给你爹知道。”
    夏侯倾城咬着嘴唇,一脸委屈,想要开口,却又不敢说话。
    “倾城,你先去收拾吧。”文熙泰道:“老大人的脾气你知道,言出如山,你若是还要多言,老大人可真的不客气了。”
    夏侯倾城站起身,一跺脚,扭身跑出去。
    老大人看着夏侯倾城的背影,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天性纯良,被他爹保护的太好,反而不知道人心险恶。”
    “老大人,是否安排别人送她回去?”文熙泰皱眉道:“我若走了,您这边……?”
    “她爹将她视为宝贝疙瘩,真要有一点疏漏,我和你两条命加起来都不够赔的。”老大人含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后面的事情,我自己都能应付,你将她安全护送回京就是大功一件了。”
    第48章 一反常态
    韩雨农回到都尉府的时候,将尚在当值的两班捕快俱都召集了起来。
    大院内黑压压一片,步快在左,马快在右,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刚刚被召集过来,还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案,需要调集人手去抓捕罪犯。
    院子四角都点着火把,将大院内照得亮如白昼。
    “带出来吧!”
    见到捕快们差不多都聚集过来,韩雨农才沉声道。
    孟子墨和两名衙差押着鲁宏、秦逍和牛志从屋里走出来,众人见鲁宏被反绑着双手,都是大惊失色。
    “昨日鲁宏带人押送囚犯温不道前往奉甘府,半道上囚犯被马贼劫走。”韩雨农开门见山道:“鲁宏自己坦白,他暗中与金钩赌坊的乔乐山有串通,欲图胁迫温不道拿出银子,虽然被马贼的出现搅黄了他们的计划,但罪责如山,本都尉既然坐镇都尉府,就必须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瞥了鲁宏一眼,道:“鲁宏,你自己有什么话说。”
    鲁宏跪倒在地,看了院内众捕快一眼,苦笑一声,道:“都尉大人,还有诸位兄弟,姓鲁的鬼迷心窍,辜负了都尉大人的信任,也辜负了大家的期盼,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我无话可说。大人无论如何处置,卑职都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众捕快都是大吃一惊,万没有想到鲁宏竟然干出此等事情,如果不是鲁宏当众承认,大多数人万万不敢相信。
    “鲁捕头在都尉府多年,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为朝廷鞠躬尽瘁。”韩雨农缓缓道:“可是无论他从前有多少功劳,此番犯下此等大罪,罪无可赦,这都尉府自然是容不下他,从今日起,鲁宏便不再是都尉府的人,再有杖刑三十,入狱三年,鲁宏,你可服气?”
    逐出都尉府,众捕快已经想到,毕竟韩雨农驭下极严,鲁宏身为捕快,知法犯法,勾结外人胁迫囚徒,这都尉府当然不可能再容下他。
    至若杖责三十,那自然也是罪责不轻。
    可是要将鲁宏关进大狱三年,不少人觉得这惩处实在有些过重。
    若是鲁宏和乔乐山的计划顺利实施,从温不道手里逼出银子,却被韩雨农查知抓获,那么判上三年倒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那温不道被马贼劫走,鲁宏也就未能得手,不少捕快只觉得判监虽然免不了,却也不能如此重判。
    都尉府的捕快,除了一部分是从关内过来,大半是西陵土生土长,鲁宏亦是甄郡本地人,大家平日里关系都很好,虽然薪俸都很低,但是哪位兄弟有了难处,鲁宏也从来都是第一个出手相助,是以大家对鲁宏也是心存敬畏。
    而且大家心里也清楚,鲁宏家有老母妻儿,一家老小都靠着鲁宏那点薪俸过日子,将鲁宏赶出都尉府,已经让鲁宏家中陷入困境,若是将他囚禁三年,等同于断了鲁宏一家的活路。
    立时便有人跪下道:“都尉大人,鲁捕头虽然获罪,但求大人看在捕头往日立功甚多,而且一家老小还要养,求您从轻发落。”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为鲁宏求情。
    鲁宏却是大声道:“诸位兄弟为鲁某求情,我心中感激,但王法如山,都尉大人秉公处置,我甘愿领罚。”向韩雨农道:“大人,我甘愿领罚,只是家中老小还求大人平日里照应一下,若能如此,死亦瞑目。”
    韩雨农淡淡道:“你家眷自有人照顾,不需你多言。”看向秦逍,冷声道:“秦逍,你可知罪?”
    秦逍立刻道:“都尉大人无论如何处置,我都愿意领受。”
    “大人,秦逍只是为了将提押文书送到鲁宏手中,这是一片好心。”孟子墨上前一步,盯着韩雨农道:“他只以为鲁宏没有提押文书,到了奉甘府也无法交差。”
    韩雨农冷声道:“既然只是将提押文书送过去,为何跟出城数十里地?你的职责是看守甲字监,如果发生情况,直接向上禀报,为何擅作主张孤身前去送文书?无论什么借口,都难逃擅离职守之罪,罚薪水三个月,杖责……二十!”
    “大人,他这样的身子,杖责二十,还能爬起身吗?”孟子墨脸色一沉:“还有,鲁宏入监三年,惩处也实在太重了,囚犯被劫,罪魁祸首是那帮马贼,卑职以为可以先不让鲁宏入狱,让他追查那帮马贼的踪迹,若能抓获马贼,将温不道带回来,还可以将功赎罪,从轻发落。”
    韩雨农皱起眉头,盯着孟子墨道:“你怎么回事?”
    孟子墨也是与韩雨农目光对视,并不退缩:“卑职只是觉得正是用人之时,不宜对自家兄弟太过苛责。鲁宏是步快捕头,就这样将他逐出都尉府,还要将他下狱,只怕会被外人笑话。还有秦逍,虽然擅离职守,但一番好心,都尉大人应该念及他的初心,不要对他太苛责。”
    院内众捕快心下都是吃惊,暗想孟捕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韩雨农前来都尉府赴任之前,都尉府一盘散沙,这位新任都尉上任之后,雷厉风行,对都尉府从严整顿,而且连续抓捕为害甄郡的大盗,威名赫赫,于是整个都尉府视韩雨农为神明。
    韩雨农在都尉府,也确实拥有一言九鼎的威势。
    从前韩雨农对都尉府的整顿,孟子墨鼎力支持,从无二话,可是今日孟子墨却一反常态,当着众人之面反驳韩雨农的决定,这实在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我做的决定,就从来不曾改变过。”韩雨农盯着孟子墨眼睛:“你是要我收回自己的话?”
    孟子墨扫视院中众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韩雨农脸上,拱手道:“都尉大人,并非卑职无事生非。鲁宏有错,秦逍也有错,但都不该受到大人所说的重刑。所有的兄弟日以继夜,兢兢业业当差,从十几年前到今天,大家的薪俸就从来没有涨过,可是吃穿用度所需要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多……!”抬手指向南边:“就这点薪俸,有些人还故意拖欠,鲁宏串通乔乐山确实鬼迷心窍,可是如果他们家丰衣足食,他还能走上这条路吗?”
    鲁宏眼角微跳,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甄家管着甄郡的财赋,这十几年,多次增加赋税,可是咱们的薪俸没有涨过一次,连衙门里的开支也找各种理由缩减,咱们的那些马匹,都是纯种良驹,若是有好一些的马料,定然都能养的膘肥腿长,可现在成什么样子?”孟子墨忿忿道:“咱们护着龟城的秩序,抓捕盗贼强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连官马都养不好,拿什么去抓贼?”
    秦逍呆呆看着孟子墨,也是诧异万分。
    他认识孟子墨三年多,知道孟子墨秉性正直嫉恶如仇,比起韩雨农的沉稳,孟子墨的性情略有些冲动火爆。
    但他更明白,孟子墨对韩雨农心存敬畏,那是骨子里的敬服,而韩雨农也是将孟子墨当成真正的兄弟看待,如果说韩雨农在都尉府只有一个信任之人,那必然就是孟子墨。
    当初韩雨农前来龟城赴任,只是过了几个月,就从关内将孟子墨也调了过来,多年以来,孟子墨牢牢跟在韩雨农身后,韩雨农的每一个决定,孟子墨都会完全支持。
    他和在场其他人一样,根本没有想到孟子墨今日会突然顶撞韩雨农。
    韩雨农显然也有些意外,却还保持镇定,凝视孟子墨,终是道:“你说的这些,回头再议,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
    众人知道韩雨农这样说,显然是给孟子墨留有面子,不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产生争执。
    “大人,鲁宏和秦逍卷入这桩案子的缘由,都是因为薪俸太低。”孟子墨竟然不依不饶:“如果不是因为念着家人,鲁宏自然不会与乔乐山私下串通,那样乔乐山也就不会在鲁宏出城的时候尾随在后,秦逍也就可以直接将提押文书交给鲁宏,不必一直跟到驿站。”拱手道:“卑职恳请大人从轻发落,而且还请大人带着弟兄们一起去照郡守大人,让郡守大人给朝廷上折子,必须让西陵门阀拨出银子给大家增加薪俸。”
    此言一出,众捕快一阵骚动,不少人对孟子墨的话深以为然。
    韩雨农目光如刀,扫过众人,不怒自威,院内的骚动瞬间就沉寂下去。
    “你是要带头闹事?”韩雨农冷冷道:“孟子墨,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孟子墨冷笑一声,道:“都尉大人,当初我愿意跑来龟城当差,只以为是有什么前途,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守着这座城,前程一片灰暗。今天这些话,我已经憋了很久,不想再憋下去了。正好,鲁宏要被关押下狱,步快捕头要换人,卑职也不想干了,大人连同马快捕头一起换了吧。”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解下了腰间佩刀,丢在地上。
    秦逍看在眼里,心想孟子墨平日里虽然和鲁宏的关系并不差,却也没有到亲密的程度,更没有到为了替鲁宏请求不顾自己前程的地步。
    难道孟捕头真的不想继续留在龟城,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第49章 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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