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公膝下只有两个女儿,长女入宫成了嫔妃,生下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立为太子,小女儿则嫁入靖安侯府,成了侯爵夫人。
    一个是早已立为太子的长子,一个是身份更为正统的嫡长子。
    在两方身后势力都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夹在中间的靖安侯府就成了关键。
    但这个问题对太子那边的国公府来说很好解决。
    只要将作为纽带将中宫与靖安侯府联系起来的方许宁解决掉,一直困扰着的问题就能解决。
    顺着方许宁的思路,沈牧池也很快想到这层,立刻明白她的想法。
    说起来,他方才提出来只是想着让她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别一老想着要出去查这件事,至少先将伤养好。
    没想到,炸出来一个大的。
    他想要反驳,但是他想了想,竟一时没找到反驳的理由。
    “宁儿……”他张开嘴,又闭上。
    方许宁看过来,沈牧池却有些不敢和她对上视线,闪躲一瞬又瞬间回神接受她的目光。
    他以为会再次看到方许宁陌生敌对的目光,但他只在那双潋滟的眼瞳里看到平静,还有些别的,他瞧不清楚,若真要说,他想将那理解为遗憾。
    沈牧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感到遗憾,但这不是他所期望的,一时间,他有些慌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方许宁对他的反应感到好笑。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要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嫌疑,但他理解错了。
    徐国公不晓得她三哥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么,就他能说出“宫中应该再找不到比我更好说话的人”这句话,他就不是对那个位子有想法的人。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和你心生嫌隙么?”方许宁摇摇头,有些无奈。
    “三哥对那个位子没兴趣,就算有,也坐不上去。”
    说起这个,沈牧池也觉得好笑。
    究竟得神经大条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亲妹妹说出这样的话。
    “母后与父皇感情深厚,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没想要三哥争那个位子,只想他和我能过平凡幸福的日子就好。”方许宁慢慢缓过劲。
    “外祖就更不可能生出让外孙去坐那个位子想法了,他殚精竭虑几十年是为了大启,那上面坐的是谁根本不在乎。”
    方许宁说起她的外祖,分外自豪,这也是对丞相府家教和家风的认可和自豪。
    她眉飞色舞的说起自己外祖家,眉眼间流露出来的骄傲无比自然,沈牧池想来,或许他就是被这样的方许宁吸引的。
    不论做什么,她永远坦荡,眼眸也闪烁着微光,是不同于其他人身上独有的。
    沈牧池看着她,心里的阴霾也跟着散去。
    “再者!”方许宁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这只是我的推测,还没证据说明的都做不得数。”
    沈牧池终于笑起来,他想,他们兄妹二人还真是相似。
    都是有原则的人。
    “所以接下来,我定要尽快将这件事查清楚,不能冤枉人,但也不能放任那个人在背后做这么些缺德下作的腌咋事。”方许宁突然志气满满。
    这件事激发了她对真相的执念,不查清楚不罢休。
    闻言沈牧池脚下一个踉跄,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刚开始他真的只是想让人能好好在榻上养伤,莫要走动牵扯到伤处影响痊愈,但现下的结果完全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过去是我自己陷进去了,现在有了沈大师的指点,一下子通透了!”方许宁眉飞色舞。
    “你若是举着幡旗在城门口扮大师定能在百姓口中穿成神仙。”
    “谬赞了……”沈牧池干巴巴道。
    成不成为神仙他压根不在乎,但是他倒是想去找个灵验的大师算算命,也顺便问问自己的嘴是不是该去驱驱邪。
    “我已经有了方向,就从……”根本消停不下来。
    “宁儿!”沈牧池脑中还一片空白,但他立马边开口阻止她接着往下说。
    “嗯?”
    “不论怎样……”完全想不到理由,沈大师开始胡言乱语,“今日……先陪一陪我罢,我昨日梦到些嗯……不太好的事……”
    “沈世子,你多大了?”方许宁不敢相信,堂堂八尺男儿,做个噩梦就要人陪着还不敢出门了?!
    公主殿下有些震惊。
    “我今年六岁,”沈牧池自暴自弃,“虚岁六岁!”
    方许宁愣住,接着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也咧开,笑得十分灿烂。
    “你好好幼稚啊沈六岁哈哈……”
    笑得太厉害,肩颈耸动,拉扯到昨日包扎好的伤口,方许宁痛得龇牙咧嘴,但脸上的笑却一直没下去。
    见她疼的呼气,方才还红着脸接受嘲笑的沈牧池当即起身凑过去,紧张得看向伤处,又不敢轻举妄动,十分无措。
    “莫笑了,一个六岁让你开心成这样……”
    方许宁只是觉着向来板着脸的人说出这么幼稚的话觉得新奇,但她知晓自己身上还有伤,瞧着差不多了便迫使自己平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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