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家年会之后,气温骤降。
    梦江之上寒烟袅袅,雪絮翻飞,沿岸连山如画,偶见老翁乘一叶扁舟,寒江独钓,那般世外之境,令人神往。
    秦飞一行乘船过了茶江、梦江会流之处,便叫了两辆马车,女生一辆,男生一辆。秦飞身带剑疮,也乐得四仰八叉的在马车里躺开。通常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无比舒爽。
    醒了吃,吃了睡,几天下来。不知不觉到了盲公山地界。
    眼下天色昏暗,正是饭点。两名车夫倒是会享受生活,就在雪地里刨坑开灶,寻捡干柴。架起自带的小火锅。虽没有山珍海味,却得一锅热汤烫菜,送下几口烧酒,驱散这严冬苦寒。
    “咦,怎么没点心了?”几天下来,都是靠秋家点心过活,秦飞吃得嘴顺,几乎上瘾。可下车看到徐青纱正分发些干粮,不禁有些奇怪。
    三女一齐瞪眼:“还有脸说呢,都因为你!跟猪似的,那么些点心都让你当饭吃了!”
    秦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见前方山峰之上星火点点,捏快大饼一边啃一边蹲到车夫的火锅旁边:“老哥,过了盲公山,还有多远到长乐城?”
    “不远,明儿一早就到。”车夫呼呼的吐着白雾,一股酒气飘散开来。
    秦飞又指了指那山上隐约可见的建筑道:“听说这上头有个蹬腿宗?”
    车夫被他这说法唬了一跳,连忙往周遭看了一圈,确定无人,才松了口气道:“公子却是说笑了,盲公山上的是登云宗,长乐、荔水、隆胜三城范围,方圆三百里内,登云宗是这个!”
    说话间竖起大拇指,看样子登云宗在三城一带果然有些威名。
    “喔,登云宗啊。”秦飞故意装作不知,“那么厉害的么?”
    车夫把头连点:“那可不!周遭三城,十来个家族,全都尊登云宗为大。每年的三城联会,都要由登云宗主持。”
    秦飞想到特种部队远胜他人的实力,心里有几分骄傲的期待:“三城联会我听说过,说是三城的小辈高手要打一架。今年,谁赢了?”
    说起三城联会,车夫顿时来了劲,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架势:“往年的三城联会,多是由荔水城胜出。可长乐城有五个后生晚辈不是去了战神府嘛,今年一个个脱胎换骨,上来就把其他两城的年轻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必须的!秦飞心里得意,秋凝等人听了也脸上欢喜。
    “可是!”没等秦飞脸上笑开,车夫冷不丁的咋呼把他吓了一跳,心弦随之紧绷。
    车夫长叹一声:“可是,到底敌不过登云宗的高手。”
    秦飞眉头紧皱:“三城联会,不是只有三城的家族子弟出手么,登云宗为何出战?”
    “你有所不知啊。”车夫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抿了口烧酒道,“登云宗一直想占矿山干股,三城的主事人不乐意。今年登云宗派了一队弟子参与联会。长乐城的年轻人拼力死战,和登云宗拼了个两败俱伤,登云宗有劫将参与,最终险胜。”
    秦飞瞳孔一缩。杀气腾然而起,把车夫都给唬了一跳。
    “两位老哥,估计得麻烦你们敢一趟夜路了。”秦飞翻手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晶石低到车夫面前。
    那车老板看到这小伙子从虚界取东西,顿时吃了一惊。慌忙想要收拾起身时,秦飞却按住他的肩头,嘴里淡笑声:“不急这一时,吃完再走!”
    ——
    数十里外。长乐城,柳家庄。
    大厅之内宾客满堂,宴席摆开十来桌,看似喜气洋洋的场面。却安静得十分诡异,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只有连串的咀嚼声,听在耳朵里瘆得人心里发慌。
    主桌之上。除了柳长风,以及几名柳家长老,几名身穿雪白云纹锦衣的登云宗人赫然在列。堂下摆开几十个锦绣礼盒,于显正举杯祝酒:“此次盛会。多谢叔父鼎力支持,侄儿先干为尽!”
    说话间得色尽显,仰脖饮尽杯中美酒,还反客为主的扫视一眼大厅:“各位愣着干嘛。喝酒啊!”
    登云宗的弟子一听,顿时喧哗附和,果然将柳家大厅当成了自家主场,一时间划拳猜码。好不热闹。这些久居山门的年轻人玩乐起来,一点也不比世家公子差。或者说其中相当一部分,本就来自各个家族。
    “此次三城联会,恭喜贤侄了,恭喜贵派了。”柳长风应了一杯,心里却把这笑里藏刀之人骂了一万遍。
    你他妈的派五个平均年龄都快三十岁的弟子出来,好意思说是同辈竞争!堂而皇之的说公平比斗,实则就是想霸占周边家族的产业。
    当场就有其他家族的老人气得吐血。
    现在更是欺上门来。说是送个双喜临门,其一是大弟子于显,正式向柳家大小姐柳绝情提亲。
    其二,是将在三城联会中获得的矿脉干股。赠与柳家两成!
    按柳长风的暴脾气,真恨不得提起霸刀把这帮贼子给打出门去,然而现身此处的几名登云宗老者,让他不得不按耐住性子。先设下酒宴,姑且作为缓兵之计。横竖后院里还住着一位大佬,不怕这帮孙子闹事。
    一名登云宗老者见柳长风心不在焉的模样,花白胡子一抖。哼笑声道:“这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柳庄主,给个准话吧。”
    老者声音干枯嘶哑,就像撕烂的铁皮一般刺耳,柳长风听出其中明明的威胁,脸色也是变了一变,冷冷哼道:“五长老这话说得,在下刚才已经明言,小女的婚事,全凭她自己做主。”
    五长老芝麻豆点大的眼睛闪烁着凛凛寒光,死死盯着柳长风:“婚姻皆由父母之命。柳庄主,人贵有成人之美,若由着柳小姐任性,错过了这桩姻缘。老夫怕贵庄日后,悔之莫及哇!”
    柳长风心里一抽:什么鬼就这桩姻缘?你们的高手把我女儿打伤,以至于现在还卧床不起,你们好意思上门提亲?
    我呸你个双喜临门。
    作为一个父亲,柳长风当场就想和这帮臭不要脸的拼命。可是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忍辱负重,在尽量体面的情况下,保证家族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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