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寒勾唇笑,慢条斯理的扯下臂上死扣的手,像砍断救命稻草,丝毫不拖泥带水,“你们聊,我下去了。”
    她挥一挥衣袖,走时还拍拍他的肩膀,“毕竟不能浪费桑公子的宴会。”
    桑流一脸铁青,深感刚才的回旋镖正中自己面额。
    他咬牙。
    记仇的女人。
    他就不该惹这个出了名睚眦必报的女人。
    宴会开始两个多小时,暮色降临,天都快黑了,觥筹交错的宴会将近尾声,她才终于出现在大厅里。
    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头顶落下细碎光影,欢颜笑语与淡淡酒气中,她的目光穿过各种定制挺立的绅士西装和女人镶满钻石的晚礼服,落在一个罗马柱子后面露出的粉嫩裙摆上。
    谁能想到顶楼清雅安静的木式房屋,一楼大厅会是这样的富丽堂皇。
    偌大裙身摇晃,黑色西装裤擦过裙摆,紧密粘热,旁边橙黄色烛光投影在后面的中世纪巨大壁画上,圣母玛利亚纯洁神圣的面孔里倒影着躲藏男女相拥动情的身影。
    许是张青寒直勾勾的眼睛盯的太久,粉裙回头,面色潮红,擦掉嘴角水渍,朝她笑着摆了摆手。
    张青寒抱臂,看她转身回头,不知说了什么,一个靛蓝色西装的男人从柱子后走出离开,她只看得见背影,不认识,也无意深究,目光移回到李漾漾的脸上,春风满面,一副被好好滋养的满足摸样。
    李漾漾走到她跟前,上下扫了扫她,露出和桑流如出一辙的扫兴,“没见到?”
    张青寒笑了笑,顺手从旁边走过的waiter杯盘里拿了一杯香槟,润了润阳台边吹得发干的嗓子。
    李漾漾立马明白,沾着情|欲的眸子立即清明,拉起她往角落走,提了一口气,压不下激动和紧张,“你说。”
    张青寒倒是不慌不忙,先说起她来,“你倒是会介绍。”
    李漾漾以为她不满意,“姑奶奶,挠破脑袋,全苏南符合你提出条件的也只有他了!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好姐妹,从多少个枕边风那里才打听到他今天的行动吗!桑流那个蠢货,可是自己的宴会都见不到那位!”
    张青寒:“他是个老鳏夫。”
    “谁在那瞎扯淡!”李漾漾激动,“人是离婚,老婆可没死!”
    李漾漾用力抓住桑流刚松开的地方,好像今天没人愿意放过她手臂这块肉:“你想想奥斯汀怎么说的,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他可是全苏南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离异黄金单身汉啊!你不抓住他,你就是背叛真理!”
    “比我大十七岁,努努力能当我爹了。”
    “这么说吧,你想想那张脸,你看能喊出那声爹不能来吧。”
    张青寒沉默。
    拿着香槟的手朝她点了下,“他是个瘸子。”
    李漾漾吸气,怕她在大事上反分不清主次,着急的就要喊,张青寒笑了笑,脸上荡漾着消融的艳色来,李漾漾一直很清楚,只要张青寒愿意利用她那张脸,就可以轻而易举获得最好的资源。
    这个名字清冷,身段却是净出美人的服表专业里一等一的好,更别提她那勾唇笑起来张扬美艳的脸,这学期为她停在院里的跑车是上上年的总和。
    张青寒一口喝尽了香槟,喉咙有润泽清泉流过,缓解了她无聊苦等在阳台,吹进看冷风的嗓子和冰寒的身体,空杯向李漾漾倒置,快意的脸上带着飞扬的笑,替她把要喊后半句话说了。
    “但他是最有钱的瘸子。”
    第2章 蠢货
    2.
    张青寒分手一周,不堪前任搅扰,头疼的找到李漾漾。
    “给我介绍个男人。”
    整个大学城,帮人谈恋爱这件事她出马,就没选修课教谈恋爱的老师什么事了。社交场上的交际花的头把座椅名字,一直写的就是李漾漾。
    李漾漾听完她的电话,飞快从不知道哪个美男的温柔乡里跑过来。作为大四即将毕业的学姐,她除了搞男人,更热衷于保媒拉纤。
    用她的话来说:“拉皮条怎么了,那些个叽歪女人,背后酸我的哪个又不嫉妒我呢,这年头工作这么难找,给我的好姐妹介绍个钻石王老五不香吗,三方协议算个屁,五险一金又算什么保证,都没直接给钱买房实在。”
    且不说她的三观是否契合社会主流,在她的撮合下,学院里还真成了几桩美事,肩背的手拎的从几千块的lv跨步到十几万的爱马仕,更有甚者刚毕业就嫁入了豪门,关上门婚姻状况如何不知,但朋友圈晒出的贵妇生活却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服表专业的同学们茶前饭后的八卦热点。
    作为学院这一届出了名漂亮又身段好的张青寒,早就被李漾漾盯上了。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想谈个什么样的恋爱?问我啊,我给你介绍,什么样的我都有资源。”
    这句话李漾漾说的嘴皮子都快秃噜了,谁料后面来了个二愣子吴翔林,狗皮膏药,死缠烂打追了张青寒一年多,不给她见缝插针介绍优秀资源的机会不说,还严防死守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大尾巴狼,稍不注意,就能把他那单纯无辜的小红帽吃了似的。
    李漾漾无数次心里翻白眼,学校里真找个人畜无害的小羊羔,转一圈估摸也就能拎出个吴翔林。
    气归气,有吴翔林在,她看着张青寒这样的养眼大美女也无可奈何。半个月前听说那二愣子追上张青寒了,气的她差点把床上的男人踹下去,一颗好白菜还是被猪拱了!
    结果扭头就一周,两人就分了。
    更稀罕的是,张青寒主动联系她求介绍。
    李漾漾狐疑地打量张青寒,“看不出来啊,你就那么喜欢吴翔林?”
    “嗯?”
    “要不是因爱受刺激,你欸!我之前说了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心动过。”不是这个原因,她想不出艺服院花,怎么还会需要她来介绍男人!
    张青寒嘴角抽搐,“我喜欢他就不会分手一周就找其他人。”
    “那谁知道呢。”李漾漾嘀咕着,不过她也不在乎,两眼冒光,一脸八卦,“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张青寒浅笑,好整以暇看她,“这就是我为什么来找你了,这件事,没人比你更合适。”
    李漾漾作为院里首屈一指的白富美,换男朋友如换衣服,而且每一个皆是钱和颜都占。追她的人或许不缺钱财,但在李漾漾这样的家世面前,那些人还是差的太远太远了。
    “哦?”李漾漾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微眯着眼,长睫扫过她灵动的美眸,高挺流畅的山根,红艳勾人的唇,落在她一颦一笑自带风情的脸上。
    张青寒:“我找男人,只有一个要求。”
    她靠近,缓缓道:“最有钱。”
    *
    宴会一角,张青寒靠着罗马柱子,目光随意的逡巡过在场的西装绅士们,最后落在李漾漾鲜红的美甲上。
    “看见他的拐杖了吗?”李漾漾问。
    张青寒回想,那个木藤椅边随意放置的那根被她开玩笑可以用来抡腿止疼的木棍,“嗯。”
    她知道李漾漾想说什么:“紫檀木。”
    “对,小叶紫檀,寸檀寸金,别人拿来只是做个手串雕个笔筒,他倒好,上百万的东西当个木棍做成了拐杖,木棍上镶的那颗玉石……”她抬头打量了一圈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厅,“换这一栋房还能再送你一栋。”
    张青寒黑睫轻颤,她对玉没兴趣也鲜少研究这些,但不是没听过苏南第一富是做玉出身,原本还是玉石世家。现如今,他的生意从奢侈品发展到新媒体,集团发展蒸蒸日上。
    有人调侃,若不是离个婚剥了层皮,全苏首富他也不在话下。
    她轻笑:“他倒是不低调。”
    黑色羊绒大衣是daniel lee在burberry的秋冬秀场上的最新设计,一条普通方格围巾是carolina herrera在国内还未有货的新品,上上下下单是衣服就快七位数,他只要最新和最好看。
    “还有些骚包。”她好笑。
    对于这位离了异的黄金单身汉,金钱在他眼里怕是真的只是排数字。
    李漾漾拍手,“你就说,符不符合你的需求吧!”
    *
    宴会结束这三天,苏南的上流交际圈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莫过于苏南那位离异黄金单身汉现身在了桑小公子的宴会上。
    而苏大校园里,最近两天服表专业最劲爆的新闻莫过于和吴翔林大少爷分手后,院花张青寒仅在几天后就火速换了个更有钱的男朋友。
    据说两人是在桑流的宴会上认识的,那有钱男人对张青寒一见倾心,在她失恋这个空档乘胜追击,靠着比吴大少更阔绰的家底,立马在宴会结束后把人拿下了。
    一向骄矜自傲,眼高于顶的张青寒坐着那男人的兰博基尼sian,在炸街的声浪中离开了宴会。
    一时间,关于她的绯闻甚嚣尘上,成为茶前饭后耐人咀嚼的新热点。
    学校里热议不断,各种传闻褒贬不一,而张青寒请的十天假才刚到期,回学校后她先去找了辅导员销假,还没走进服表的大楼,老远就见到朱禾和师惠菊一左一右从远处走过来。
    朱禾先看到她,挥着老长似猿人的手臂就过来了。
    服表专业,对身高的要求是默认的,女生一米七的身高在这个专业都算个小矮子,而在这里面,朱禾人如其名,不知是小时候家长拔苗助长,还是基因突变,今年才17岁的她有着一米八七的身高,是服表女生里面最高的那位,更别提她细长的手臂,老远甩起来,像攀爬树木的猿人。
    “我可听说了啊。”朱禾撞撞她肩膀,“桑哥的宴会,有个富二代对你紧追不舍,你还坐人家的车走了。”
    服表专业不乏有钱人,桑流也不只邀请了她,有这样的传闻她不惊讶,况且,在她身上的议论又何止这些。
    “帅吗帅吗,和吴翔林比怎么样?”师惠菊听八卦的魂熊熊燃烧,两眼冒精光,嘴上仍咔滋咔滋咬着一个红苹果。
    张青寒拿走她手里另一个苹果咬起来,“蹭个顺风车,你还会注意司机长什么样?”
    “切,院里传的神乎其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都睡了,结果就蹭个车?”
    张青寒无所谓的耸耸肩,笑容有几分微妙。
    别人怎么想不重要,有人注意到就行。
    “欸,我午饭。”师惠菊可怜巴巴看她手心,得,今天午饭从两个苹果缩减到一个了。
    张青寒:“最近都布置了什么作业?我落下了几科?”
    朱禾扫兴,“问惠菊,你知道的,布置作业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俩能上点心吗,最近作业可难了,服装设计的选修课让我们期末设计一件中式旗袍出来啊!”师惠菊头疼的巴拉巴拉说起来。
    设计旗袍不难,难的是推陈出新啊!
    张青寒无视往楼里去时一路不断向她扫来的目光,拿着手机备忘录记下她接下来要赶的作业。
    “你这样,别人会以为你心虚不敢抬头呢。”朱禾在旁边坏笑。
    “嗯,我是虚。”
    “嗯?”她跃跃欲试,“你虚什么?怎么,真和那位超跑男有纠缠啊。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张青寒可不是随便上人车的性格,就这学期,学院楼前停的超跑那还少了吗,也没见她上过几辆。
    什么顺风车,她才不信。
    师惠菊嘴也停下,砸吧着嘴里那点酸苹果的后味,竖起耳朵。
    “这么多作业,我能不虚吗?”
    她请十天假,一是桑流的公司要拍杂志,二是接了个自媒体博主的拍摄宣传。
    回到学校,谁能想到铺天盖地涌来的全是期末作业,每一个都是地狱级别的难度,然而现在到期末,留给她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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