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言缺:“……”
    他不想搭理这个师兄了,看向林叶说道:“我一直都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人有一万种办法改变命运。”
    林叶点头:“记住了。”
    辛言缺:“你记住了个屁,我的意思是,如果发现真的打不过,那该跑就跑,逃跑也是一万种选择其中之一。”
    林叶:“记住了。”
    辛言缺:“爱记住没记住吧,你那臭脾气秉性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看向子奈柔声问道:“子奈,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子奈使劲儿点了点头:“听懂了,放心吧,到时候他不跑,我把他揍晕了扛着跑。”
    辛言缺笑起来:“还是你讨人喜欢,将来想不想做掌教啊,要不你拜入我门下吧,等你再大些,我这观主让给你来坐。”
    子奈:“真的吗?”
    辛言缺:“当然是真的。”
    子奈:“那你发个毒誓吧。”
    须弥翩若暗自点了点头,心说果然啊,大将军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说话正常的。
    子奈:“就发个,你要是骗小孩,就……”
    薛铜锤:“此后余生,放屁就崩粑粑,撒尿就掉一鞋。”
    须弥翩若一惊,眼睛都睁大了。
    第474章 他在路上
    几辆马车顺着官道一路往北走,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急。
    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云州城其实也说不上有多远。
    不过,队伍在半路上却始终没有过多休息,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在路边而非进城停留,马车上的人几乎就没有下来过。
    进了冬泊境内后,队伍的速度逐渐加快,目标格外明确。
    北亭山。
    半路遇到的冬泊百姓,看起来都格外的憔悴,战争虽然结束了,可创伤还在。
    现在的冬泊,就像是一棵被虫子蛀过,被刀砍过,又被一把火烧过的大树。
    树还没有倒下去,也没有死绝,战争的结束像是一场春雨。
    可是这场雨能不能把这棵树救活,谁也不敢说。
    这样的大乱之后,往往会接上更大的乱象。
    如果冬泊朝廷不能安抚好百姓,不能尽快稳定地方,那么就极可能出现百姓们的抗争。
    一切抗争的缘故,都可以归结到吃不上饭。
    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神仙来冬泊,也救不了这个国家了。
    过去的无数次战乱都在史书上得以记载,所以人们还能以史为鉴。
    北亭山下那常年都有人打扫的陵园,看起来都荒了不少,满是落叶和枯草,无人清理。
    这里的百姓们要么是去逃难了,要么是去仙唐了。
    留下的老弱妇孺,还在尽量为不被饿死而发愁,还在为一口食物而奔走。
    队伍在几天后到达了北亭山陵园,马车停下来后,车里的人没有马上下来。
    骑在战马上的须弥翩若指了指陵园里边,一队精锐律卫随即散开进入。
    他们显然训练有素,每个人都有着不可低估的实力。
    互相掩护,交替向前,从进了陵园后就开始戒备搜索。
    这里有许多许多墓碑,一眼看过去,白晃晃的一大片,像是被砍伐过后的白桦林。
    大理寺律卫端着连弩,在一排一排墓碑中小心翼翼的查找。
    须弥翩若从战马上下来,缓步走到了那座高大的石像前。
    他抬起头看着,这座石像面朝南方,像是在眺望着家乡。
    片刻后,须弥翩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退两步,郑重的朝着雕像俯身行礼。
    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听说过大将军刘疾弓的故事。
    这个故事告诉少年的他,叫刘疾弓的人是一位大英雄,大玉的大英雄。
    等到他成年之后,如今也已身居高位,他才明白,那样的大英雄,不仅仅是因为人们所见到的事才成为大英雄的。
    刘疾弓要面对的不只是娄樊人,也不只是拓跋烈那样的阴谋家。
    刘疾弓要面对的,是一整个利益集团的仇视。
    “大人。”
    一名黑袍律卫快步走到近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须弥翩若抬起头往山顶看了看,那里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个残缺不全的亭子。
    他朝着亭子指了指,陵园外边,大批的精甲武士有秩序的冲进来。
    这批人,是为了应对那种绝世强者而专门训练出来的。
    他们身上的装备,武器,还有他们从一开始就接受的培养,目标都格外的明确。
    山顶上,一个身穿麻布长衫的老者低头看着,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他往后山看了看,如果他愿意的话,此时转身往后山走,从陵园进来的人大概也没谁能追的上他。
    可是就在他看向后山的时候,他感觉在那片林子里,也有人在看着他。
    一个须眉雪白,慈眉善目的老僧站在那片林子里,他身上的僧袍也雪白如莲。
    这老僧赤着脚,但脚上却没有一丝脏污。
    他双手在胸前合十,两只手上挂着一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佛珠,晶莹剔透。
    在老僧身后,站着数十名同样身穿雪白长衫的僧人,他们也如老僧一样,抬头看着北亭山上那座亭子。
    站在山顶的拓跋烈叹了口气。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赋神境的强者,和皇权相比,赋神境的人所能施展出来的威力,简直不值一提。
    因为皇权之下,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让本该不可一世的赋神境高手低头听命。
    有那个来自惜声寺的老和尚站在那,拓跋烈想从后山走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他又向一侧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距离他二三里外的高处,那凸起的崖壁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姑。
    看不出具体年纪,可她站在那,有着无与伦比的成熟韵味,还有这无与伦比的圣洁气息。
    她的头发在头顶束了,然后长发又在背后垂下来。
    这样的装束,这样的气质,这样的一个让人觉得不真实的道姑,除了予心观之外,别处可能再也见不到一个。
    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侧,一个身穿红色锦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安安静静的像是与世隔绝一样。
    三大圣地都派了人来,除了天子一句话,还有谁能做到?
    拓跋烈自言自语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要做皇帝的理由。
    他迈步下山。
    数不清的黑甲律卫看到拓跋烈下来,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哪怕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手里的兵器还是专门为了对付大高手而造出来的。
    可在拓跋烈缓步下山的那一刻,每个人都觉得,不是人在往下走,而是山在朝着他们压过来。
    在这种强大的威压之下,须弥翩若迎着拓跋烈,顺着石阶,缓步走了上去。
    拓跋烈走到半山腰与须弥翩若相遇,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年轻人。
    “我听说过你,让天子喜欢又讨厌的大理寺少卿。”
    听到这句话,须弥翩若笑起来,然后抱拳:“能让大将军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很开心。”
    拓跋烈:“你叫错了,我不是大将军。”
    他指了指山下陵园外的那几辆马车:“天子那样的人,应该会让林叶过来,他为何不直接来见我。”
    须弥翩若说:“大将军猜陛下的心思猜了二十年,倒也没有猜对过几次,大将军猜着车里是林将军,如果猜错了的话,岂不是又被陛下羞辱了一次?”
    拓跋烈淡淡的看了须弥翩若一眼:“你果然很讨厌。”
    他继续迈步往山下走,随着他动,三个方向的高手也在动。
    “普天之下,能让三大圣地出动高手围攻的,怕是也只我一人。”
    拓跋烈一边迈步一边说话,但他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陵园门口的马车。
    他走到陵园中,穿过一排一排的墓碑,绕过那座石像,停在石像的前边。
    “林叶。”
    拓跋烈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声:“这里葬着的不是刘疾弓的残骸,刘疾弓的尸首,早已被我提前带走,挫骨扬灰。”
    他看着马车大声说道:“你不知道,天子也不知道,这座陵园修建的时候,我派人来过,这石像,就是我派的人打造。”
    他向后一掌轰在石像上,磅礴的内劲仿佛带着天地之威,一掌,将那石像拍断了。
    石像的两个脚踝同时断开,巨大的石像往后倒了下去。
    这一幕,把距离不愿的须弥翩若吓了一跳。
    他感受到了压力,对他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压力。
    赋神之下第一人。
    须弥翩若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声,他一下子就理解了,武岳境的绝顶高处是什么样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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