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不上眼的,她会默默吃下。”路禹喃喃着璐璐对塔妮娅的一句评价。
    在狄维克的一众子嗣中,强大伟岸,个人能力杰出的当以泽尼尔为代表的,他的身边自然也就聚拢了一批能力不俗的人。
    其余的子嗣,有的有钱,有的有家族支撑,而塔妮娅,她什么都没有。
    在狄维克的定义中,她是一条鲶鱼,让子嗣们将更旺盛的精力投入到皇族吃鸡大赛之中,最终为魔力潮下的梭伦帝国驻守着各地的边城,巩固他的统治。
    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塔妮娅才会选择吃高傲的兄弟姐妹们都唾弃的残羹剩饭,梅拉西南角商路打通毫无疑问便是如此。
    你觉得她聪明,但是有些事情做得却很蠢,丢弃璐璐,选择名气。
    但你觉得她蠢,她的层次与等级显然与路禹见过的一票皇族贵族要高不止一星半点。
    “狄维克和泽尼尔战况如何?”
    “呜噗城得到的消息中,双方互有胜负,经过前期的劣势之后,泽尼尔稳住了阵脚,并且有过在魔法师的混战中亲自上阵杀敌,强行逆转局势的亮眼操作。”
    其实事情远比米莱说的要离谱许多,自前方城邦流传而来的消息里,泽尼尔是为了救助深陷敌阵的书记官莱蒂西亚才带着亲卫,顶着狄维克旗下军团尚未停歇的魔法铳洗地轰炸进入交战区,并在这里亲自杀死了不下四名五阶魔法师。
    确认莱蒂西亚无恙后,泽尼尔先是让亲卫将她转送回后方,而后在悍不畏死的魔法师以一换一的方式堵住对方高阶魔法师的空挡,带着少数的飞马骑兵,低空俯冲进入魔法铳阵地,破坏了他们的阵型。
    这场战斗中,狄维克的高阶魔法师空有一身实力,却始终不敢与泽尼尔的魔法师们过于接近,因为这些低阶魔法师从不吝惜自己的性命。
    对于泽尼尔这场历史性的以弱胜强,梭伦国内实施了强硬的封口令,但是却也架不住民间对此议论纷纷,民间的传言大多有夸大的部分。
    米莱无法甄别这其中的真假,尤其是低阶魔法师自杀式的攻击劝退高阶魔法师这一段。
    “六阶及以上为高阶,六阶魔法师只要集中注意力,二至四的低阶魔法师想要接近十分困难,如果真的到了六阶魔法师都无法防御的地步,那我希望知道,泽尼尔从何处获得了数量如此庞大,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魔法师群体?”
    路禹只是笑笑,他回复道:“前线战况听听就好,赢的一方总会神话自己的取胜过程,输的一方则会寻找各种理由推卸战败不利的责任,隐藏真正的失败原因。”
    “北境有动静吗?”
    “如果是关于罗耶·费迪纳,我只听闻,他们击退了狄维克进入北境的第一批军队,但是过程无从得知,北境如同迷雾,如今没有任何人知晓这片无人区的详细信息。”
    路禹笑了起来,如果放在一年之前,有人告诉晨曦领的所有人,梭伦会在未来分崩离析,各自为战,一定不会有人相信。
    作为四大国之一,梭伦底蕴仍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动荡能让它迅速衰落?
    而现在,梭伦已经一分为四。
    掌握无人区北境的罗耶。
    掌握着西北临海区域的风暴亲王泽尼尔
    中东部,仍能称之为正统的狄维克梭伦王朝。
    最后则是正在不断扩大着自己影响力,在无人注意角落里默默发展的绿荫领。
    最终究竟会是谁胜出,路禹也十分好奇,同时他相信,那位被自己老师凡妮莎劝说,没有寻死的雪怪一定也在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场动荡。
    他又会为这场动荡在内心中刻下什么样的评价呢?
    “梭伦应该感谢浸染灾厄带来的短暂黄金时期救了他们,否则如今各大种族一定不甘寂寞,只会一起赶赴梭伦,共襄盛举。”
    “只不过,这样的和平还能持续多久呢,魔力潮带来的洗牌,可是强制性的啊。”路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与米莱的联系结束许久,路禹又一次回到了露台上,远处木屋的灯火依旧明亮,欢快的,吵吵嚷嚷的声音随风飘入他的耳朵。
    他久久的凝视着前方,贪婪地将一切尽收眼底,直至须臾很没有眼力见地飘到自己面前。
    “你也许该读读气氛,我的情绪刚酝酿好……”路禹叹气。
    “下次一定,我只是突然想问你,你没事为什么要把小暗驱散?”
    “驱散?”路禹愕然,“我没有啊,小暗不是在滋养雾妖吗?”
    回头一看,可怜巴巴的雾妖团成一颗小丸子,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魔力波动吧,我再召唤就是了。”
    这一次,召唤仪式而来的阻塞感格外强烈,路禹眉头微皱,继续用魔力点亮仪式的节点,但是阻塞感却越来越强烈,这条本该奔腾的河流似乎被一颗巨石截断,所有的魔力拍打在巨石之上,只能溅起无数的浪花,却无法影响它分毫。
    小暗出现了,但是路禹却头晕眼花,这次召唤让他几乎耗空了身体内的魔力。
    “……塑形召唤物什么时候,这么耗费魔力了……哈……好难受……哈……”喘着粗气眼冒金星的路禹扶着墙,疑惑道。
    第439章 掌握钥匙的人
    被召唤出的小暗状态也并不正常,对于路禹说的话没有一星半点的反应,直到数分钟后才像是如梦初醒,慢悠悠地蹭到路禹身边,并把雾妖吞回了身体里。
    虽然很不情愿,但路禹还是拿起璐璐的魔力恢复药水一饮而尽,待到魔力逐渐充盈,他又一次开始召唤。
    本该流动于召唤仪式中的魔力遇上了一堵堵高墙,无论路禹如何尝试,均无法突破。
    这已经不是有阻塞感那么简单了,召唤仪式正在封闭原有的魔力节点!
    自欧尔库斯从历代召唤知识总结提炼出塑形召唤物,并以此创建新模板以来,这个稳定可靠的模板便未曾出现过事故。
    用普通召唤模板召唤出二号召唤物时,路禹同样感觉到了奇妙的淤塞感,但最终结果却是召唤成功。
    看着二号如同水银一般在地面上流淌,而后攀附在墙上,化身爬山虎,路禹陷入了沉思。
    欧尔库斯的通信于当晚来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信息断断续续,但他描述的现象与路禹遭遇的一致。
    寻常召唤模板仍能正常使用,塑形召唤物已经完全无法召唤。
    路禹瞄了一眼与二号召唤物一起在墙壁上趴窝的小暗,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卡在了某个关键时间前,强行将小暗召唤了出来。
    “塑形召唤物模板不可用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稳定召唤模板?难道要随着召唤仪式的改变变更?”
    欧尔库斯话语远没有一开始焦急,似乎也开始想明白了原因。
    结合召唤神殿的失踪,种种迹象表明,世界意识此刻正在重新向召唤流派注入活水,这条干涸的河道即将被潺潺流水所滋润。
    这次被魔力漫灌的世界没有忘记召唤。
    欧尔库斯似乎忘记了自己仍在录制信息,想通这一点后他先是惊讶,而后沉默,随即雕像那头便传来了哽咽以及微弱的抽泣声。
    面包一改以往和欧尔库斯唱反调的做派,而是一边调侃欧尔库斯一把年纪哭鼻子,而后把手帕递了过去。
    路禹知道,将一份份召唤知识收集整理,保存下召唤复苏火种的欧尔库斯是孤独的,他从知识中窥见了过去时光中一位位召唤师的挣扎与呐喊,将他们的不甘铭记于心,希望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窥见改变现状的契机。
    数十年如一日做着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举动,毫无正向反馈,欧尔库斯只是靠着一股气,以及自愿背负上的沉重责任感艰难支持着。
    无论是服从塞列尔现在已经名声在外的“十万”皇帝的诏令,还是参与自己不渴望的拓张战争,他都是为了能够尽力在世俗潮流中维持着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唯有这样,金钱、权利才能依旧握于手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断地继续自己的使命。
    “如果我不做,那么就再也没有人做了,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欧尔库斯曾笑称,遇到自己之后,他轻松了不少,至少有人能接手无比庞大的藏书与知识,并且不会向过往召唤师后代那般,当做破烂堆在宅邸角落,任由虫蚁啃噬,积灰不见天日。
    平复心情的欧尔库斯重新发来了信息:“你觉得这个情况会持续多久?”
    路禹其实也没法给出确切答案,但是他还是犹豫着下了判断:“寻常召唤模板只是略有波动,整体运作正常,刻印召唤物显然独立于寻常召唤之外,因此依旧稳定,我在想……‘祂’改变的点,会不会是让召唤仪式能够适应更多的模板?”
    原本默不作声的屠龙者闻言,默默来到了欧尔库斯和面包的身边,摘下头盔,竖起了耳朵。
    “很有意思的猜测,你认为,塞格罗之前提示的‘描述与描绘’会改变并不准确,‘祂’并不打算完全废除原有的召唤仪式,而是同时建立数套召唤仪式?”
    左手拿着二号召唤物化身的水银巨剑,右手搂着小暗,须臾美滋滋地享受着刻印召唤物的地位,听见欧尔库斯的话,她也好奇地凑到了雕像旁。
    “依旧只是猜测,‘描述与描绘’本就简单好用,在魔力环境产生巨变的当下,它只需要稍加规束便能继续使用,作为任何召唤师最基础的召唤手段继续存在,也许我们可以简单地将它命名为,常规召唤或者通常召唤。”
    路禹的话瞬间吸引了欧尔库斯,他立刻意识到了另一层含义。
    “常规召唤……那自然有与之不同的召唤方式与对应的仪式……就如同,其他学派的分支?魔药可以细分为,毒药、伤药、增幅药剂等等,如果继续向下细分,又能分为口服、外敷、延迟生效、及时生效等等。”
    “正是如此。”对于欧尔库斯的迅速联想,路禹并未感到意外,他继续说道。
    “假如召唤也开始细分,那么相同力量,相同作用亦或是相同属性的召唤物便有可能对应至一个模板之中,利用这个新模板召唤指定类别的召唤物,也许不仅仅如我们召唤塑形召唤物一般,只有稳定、省魔力这些优点,随之召唤而来的召唤物甚至可以有特殊的加成,或者……是召唤师,拥有特殊加成,以弥补我们本身战斗力的缺陷。”
    虽然曾经构思过,但是随着与欧尔库斯的交流,那些可以被称之为“现在是幻想时间”的特殊点子变得愈发详细。
    雕像两头,路禹与欧尔库斯仿佛是在为官方补设定的同人作者,越聊越激动,丝毫不在意最终结果是否如自己所预期,感觉到召唤重新迎来希望,就已经让他们开心了。
    对换了一波构思,两人都觉得,如果召唤神殿还在,他们多多少少应该向塞格罗发出一些建言。
    暂时无法召唤塑形小可爱的烦躁心情得以缓解,路禹从须臾手里接过小暗,舒舒服服地抱了好一会,任由她把触手缠绕在腰间,搭在肩头。
    “也不知道变动之后,召唤你们会不会特别耗费魔力,我还打算一口气把你们都召唤出来,组成元素小队,或者合体呢……”
    本来打算稍微休息一天,完全放空什么都不做的路禹迟疑了一会,笑着拿起了璐璐和塞拉给他的练习清单。
    对于美好未来的展望与期待总是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前进动力,干劲满满的不只是路禹,土木兼工匠组组长萸草也在热火朝天地与工匠们展开交流。
    工匠组并不大,总人数仅仅只有六人,加上萸草本人也只有七人,在阴阳严重失调的晨曦领,工匠组是唯一的阳盛阴衰,男性组员高达四人!
    说来有趣,工匠组七人中,除开萸草本人是因为好学外加感兴趣才踏足冶炼、锻造,余下六人均是被迫选修,或者是误打误撞学习了一些基础知识。
    基础的冶炼与锻造对他们不是问题,打造农具、武器轻而易举,但是如果要更进一步,向前摸索,并进入路禹所说的魔能器械领域,那他们只能依靠过往的锻造与魔法使用经验进行发言。
    萸草要领导的,正是这样一个人员配置简陋的小组,但她却一点也不缺乏信心,工匠组更是雄心勃勃,因为他们拥有着整个梅拉大陆工匠都无法拥有的优渥环境——来自三位领主的倾力支持。
    这就足够了,一直以来限制工匠发展的从不是愚蠢,而是魔法师投下的阴影。
    信任对他们而言,比金子更重要。
    工匠组对魔能器械的探讨会议并不严肃,受到了劳伦德感染,又见识了自己三位领主的作风,萸草亲自作为书记官记录内容,并全程掌握话题方向。
    当萸草拿出一枚魔力水晶时,讨论激烈程度到达了顶峰。
    萸草在地面上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通讯法阵,而后将水晶置于法阵中央,示意众人通通后退。
    以魔力引导水晶进入活跃状态后,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魔力自其中源源不断流出,导入刻画完成的通讯法阵之中。
    沙石飞溅,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在虚空中互斥,位于法阵中心的实体被挤压着、弹射飞向四周,暴躁的魔力掀起阵阵狂风,直扑众人的脸颊。
    强度不大,也没有什么威胁,不过声势却很骇人。
    通讯法阵完全损毁,地面上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部分法阵节点肉眼可见的一片漆黑。
    处于中心位置的水晶黯淡无光,通体炽热,让人怀疑此时投掷而出会拥有璐璐缇斯领主魔药的同等效果。
    “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萸草环视众人。
    有组员托着腮,神情凝重地开口:“这块水晶与我们正常使用的水晶,不太一样,无法直接作用于法阵?”
    立刻有组员纠正道:“不,并非无法直接作用,水晶内的魔力确实在起作用,但是似乎有什么力量,导致了他们最终崩坏?”
    萸草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中又拿出了拳头大小的两枚水晶,放在地上,示意众人围观,与正常水晶进行对比。
    众人像是在街头挑选成熟西瓜一般,或是拍拍听声音,或是用手颠感受一下重量,又或是以魔力感应,但均没有人能分辨出哪一块魔力水晶正常,哪一块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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