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孔廷训枪杆被撞开的瞬间,孔四贞向前一步,摆出一个作势欲刺的架势。
    遂后,两人各退一步,然后又“邦邦邦”的相互敲击了起来,看起来极为滑稽。
    然而,就是这极为滑稽的动作,其实一招一架之间都充满了杀机。
    当一方把另一方的枪杆磕离中线都时候,下一记就是杀招。
    只是两人以演练为主,引而不发罢了。
    “廷训,如果这是战场,你早死十次八次了!”就在两人交手了十余次之时,白氏突然开口喝道。
    本来这两兄妹从小一起练到大,互相知根知底。
    只是这孔廷训愤恨于父亲之死,每次都忍不住抢攻,反倒被妹妹孔四贞抓住了机会,十停输了七停。
    “你父亲是怎么死的?是冲入敌阵之中,被‘顺贼’活活累死的!”白氏不由怒斥道。
    “在战场之上,鲁莽和怒火除了蒙蔽了你的理智,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帮助。如果你不能克服这些,只能妄送了性命。”
    “柔可以克刚,弱能够制强。时机不到,我们只能隐忍。”
    孔有德说怎么死的,白氏对此再清楚不过。
    他这个人就是太过于胆大,敢于冒险,结果把自己葬送了。
    如今她看着孔家的这一根独苗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她忍不住开口呵斥了起来。
    “对……对不起,娘亲!”孔廷训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服气,但是仍然不敢顶撞自己的母亲,不由连忙致歉道。
    “你啊,你……”那白氏如何不知儿子的心思,不由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头道脑门。
    然而,就在她话还没有说完之际,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白氏不由连忙放下刚才道话不提,开口向门外问道:“怎么回事,都乱嚷嚷什么?”
    “夫人,夫人,不好了,听说外面‘顺贼’打过来了,正在天佑门、德盛门和辽阳留守交战。”
    “什么?”那白氏闻言脸色一白,不由惊问道,“不是说‘顺贼’在关内吗?怎么跑到关外来了?”
    自从孔有德死后,白氏妇人当家。
    虽然她颇为精明能干,却因为身份问题,无法与后金权贵多做接触,这导致她对近几个月的形势一无所知。
    依照她的心思,“顺贼”还远在数千里之外,怎么也没有想到突然就摸到自己家跟前了。
    “快,快召集咱们‘天佑兵’,准备御敌!”好在那白氏跟随孔有德颠簸多年,颇有些见识,闻言连忙果断的下令道。
    “喳,奴才这就去办!”随着白氏一声令下,门外奴才连忙应了。
    这个时候,白氏这才转过身来,郑重地看着孔廷训道:“廷训,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为娘身为女子,不能代领‘天佑兵’上阵,现在全靠你了。”
    “如果你是孔家的男儿,就披挂上铁甲,带领他们去击退‘顺贼’吧!”
    “此战若能成功,不但能够在你父亲旧部之中建立威望,更会受到‘陛下’另眼相待!”
    “娘亲,我也要去!”孔四贞闻言,不由连忙主动请缨道。
    “你和母亲坐镇孔府,外面有孔家的男儿就够了!”不意白氏摇了摇头,拒绝了孔四贞的提议,反倒下令道:
    “且取你哥哥的铁甲来,母亲今日亲自替吾儿披上。”
    “哦。”孔四贞弱弱的应了一声,然后向铁甲处走去。
    然而,还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顺贼”的画像,她忍不住上前又猛啐了一口,这才开心的蹦蹦跳跳去了。
    第546章 僵局
    “杀啊,杀啊!”
    漆黑的夜晚,被灯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黄得功手持铁鞭,一马当先从天佑门向东京城杀去。
    正如黄得功所料,这东京城深处后金腹地,久不闻兵事,防御松懈,果然为义军所趁。
    那天佑门、德盛门地处东京城南面,本以太子河为护城河。
    那城内上下如何料得到,这祸竟从水上来。
    猝不及防之下,天佑、德盛二门竟为义军所夺。
    “天佑门、德盛门?”黄得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不由嘿嘿的笑了起来。
    “狗贼,还我城门!”就在黄得功松了口气之余,不意一部人马突然从城里杀了出来。
    原来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辽阳留守。
    这东京城本是后金的“都城”,虽然后来迁都沈阳,这里对后金来说也具有重要的意义。
    故而,自老奴北迁以后,依旧派遣满人亲信担任留守。
    此时,天佑、德盛二门已失,东京城危在旦夕,那留守自知难脱干系,故而便动员了满城鞑子,拼死前来夺门。
    “发炮!”黄得功见状不由一笑,这才连忙下令道。
    原来黄得功部的火炮都在船上,尚来不及运输上来。
    但是天佑门、德胜门作为东京城的重要城门,自然也安置有火炮。
    这些火炮虽然远不如义军火炮,好在聊胜于无。
    “轰,轰,轰!”伴随着一阵阵轰鸣的火炮声,原本鲫鱼夺回城门的真鞑子不由倒下了一片。
    “散开,都散开!”那鞑子留守不由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领着重甲精锐继续向前冲。
    “火铳手射击!”黄得功皱了皱眉头,不由又下令道。
    他本来以为夺取了城门,城中的守军就会一哄而散,万万没想到哪怕遭到了火炮的打击,城中的守军还能发动反击。
    “砰砰砰!”一阵激烈的火铳声响彻过后,待到硝烟散去,出现在城门下面的却是一排整齐的重甲兵。
    原来这黄得功部虽然作战英勇,其实其装备仍然沿用明军旧制,并不曾装备义军的新型鸟铳。
    故而对上后金重甲,颇为无力。
    “直娘贼,看样子要拼命了!”黄得功不由大骂了一句,然而让选锋披上了双铠,准备与辽阳留守肉搏。
    那黄得功和其麾下选锋本就披挂了精甲,如今再裹一层铁甲,倒也迅速。
    不多时,这黄得功一干人等便裹得如同粽子一边站在了城门的楼梯口,静待鞑子留守来攻。
    那鞑子果然也不负众望,不多时就攀爬了上来,双方战作了一团。
    而就在双方战作一团之际,那孔有德的儿子孔廷训也走出了“温暖的巢穴”,前去召集孔有德旧部。
    “火……火炮!”就在孔廷训刚走出家门之时,突然一阵沉闷的炮声从南门遥遥传来,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
    一个人无论多么慷慨激昂,一旦到了涉及自身身家性命的时候,难免生出惊惧之情。
    “小王爷,你不要怕,对咱们‘天佑兵’来说,刀山火海都走过来了,还怕几个蟊贼不成?”孔家家仆不由连忙安慰道。
    “想当初,至圣先师虽然是个读书人,也是一个能举起‘国门之关’的勇士。”
    “老王爷就更不用说了,那更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精。”
    “若是仔细论起来,咱们老孔家的男人就没有怂人。小王爷身负孔氏血脉,定然不负孔氏之名。”
    那孔廷训受到家仆这般激励,这才挺起了腰杆,继续召集“天佑兵”。
    不多时,待到“天佑兵”召集完毕,一个个披甲持锐,拥簇在了孔廷训身边。
    那孔廷训不由豪气丛生,激励士卒道:“跳梁小丑,先伤我父,又薄我城,此仇不共戴天。”
    “今本王愿与诸位戮力同心,一举破贼……”
    “赏赐,赏赐……”那家仆一看小王爷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不由连忙低声提醒道。
    开什么玩笑,那不共戴天的仇恨是你孔家和“顺贼”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没有钱,哪个肯替你卖命?
    “呃……若能斩首一级者,赏银十两!”那“小王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何晓得“市场价”,只好犹豫了一下,嗫嚅道。
    “害!”那家仆一听这话,不由很铁不成钢起来。
    你道为何?
    原来正常作战,斩首一级赏赐尚不止此数。
    这孔廷训根本没有考虑周全,信口胡吣。
    “小王爷说了,若是斩首一级,就再赏十两,再赏十两!”那家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众人这才心中稍安。
    只是经过这么闹,原本淤积于胸道那口气就泄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为“道义”而战,如今却成了“买卖”。
    既然是买卖,那自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且不论这群人如何心思,且说这“小王爷”召集了人马,便急急匆匆向城南赶去。
    待到赶到城南,却正见一干真鞑子正被黄得功部打得节节败退,眼见就要顶不住了。
    孔廷训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一边派人定住,一边询问其故。
    “小……小王爷,你可来了!”那鞑子一见孔廷训,不由哭诉道,“留守……留守被他们打死了!”
    原来双方本来打得难解难分,那辽阳留守便对上了黄得功。
    两人都是身着重甲,行动笨拙,基本上都是你给我一下,我给你一下,谁也破不了防。
    那黄得功眼见拿他不下,不由急了。
    就在这时,他往后后退了两步,然后把手里的铁鞭在城上的火堆上燎了一下,然后往那留守面门上一点。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留守仰面倒了下来。
    原来这黄得功手里所使的铁鞭唤作“雷火鞭”,你看着它是一条铁鞭,其实它却是一条铁鞭。
    但是这条铁鞭却是中空的,里面装填了引线、火药和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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