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史文焕穿戴整齐,这才打折哈欠走到了客厅。
    “史老先生,好久不见了!”史文焕还未看得仔细,只见坐在那里等待之人站起来笑道。
    “你……你是……”史文焕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面前之人须发花白,精神矍铄,似乎有几分面熟。
    “华丽王冠加冕,黄色长袍披身……”来人不由提醒道。
    “是……是你!”史文焕大吃一惊,顿时脑海里显现出一个相貌怪异的年轻人来。
    “黄衣之王!”
    “你是黄衣之王的眷属!”
    “哈哈,史老先生真是好记性!”赵鱼头闻言哈哈一笑道。
    眷属即为亲属之意,当初赵鱼头跟随张顺曾占领过孟县,和孟县内的士绅史文焕颇有些“交情”。
    史文焕并不知他和张顺的实际关系,还以为两人乃是亲戚。
    赵鱼头无意纠正他的错误,反倒将错就错道:“昔日黄衣之王,即今日舜王也!”
    “如今舜王派遣大军三十万,欲取天下,史老先生何不早降?”
    “什么?”史文焕顿时吓了一大跳。
    当初义军来到孟县的时候,孟县士绅畏惧其他义军队伍骚扰,故而“开门揖盗”,邀请张顺所领义军入城,是以有些“交情”。
    “如今义军先锋已至孟县城外,一刻钟以后便会发起进攻,还请史老先生早作打算!”
    第158章 引蛇出洞
    “李将军,拓总兵,里面请!”史文焕站在孟县县衙门口,颤巍巍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史老先生真是深明大义啊!”李信闻言不由笑道,“你且放心,本将会将此事上报舜王,以彰史氏之功!”
    “有劳了,那就有劳了!”史文焕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先前他曾和“舜王”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又有协助义军夺取孟县之功,无论日后怎么着,“舜王”也得念着点旧情。
    四人顺势便走了进去,那衙门内正烛火通明,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更有一股的血腥味犹未散去,除了几个史家家丁正趴在那里冲洗地上的血渍,别无旁人。
    四人也不介意,只前往正堂分坐了。
    史文焕这才笑道:“若是三位有意,老朽尚有一功,再为诸位奉上!”
    赵鱼头、李香和拓养坤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功从何来?”
    “功从河内来!”史文焕闻言神秘一笑道。
    河内县县城正是怀庆府治所,史文焕所谓“功从河内来”,岂不是说他能助众人夺取怀庆府城?
    “这……”众人闻言不由一惊,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老朽本是万历二十六年进士,至天启五年以从一品荣禄大夫致仕,也颇有些名望。”史文焕闻言便卖弄道。
    “哎呀!”众人不由惊讶道,“失敬失敬!”
    明清时期散官除了表示品级之外,并无实际用途。
    但是史文焕居然能够晋升从一品荣禄大夫之职,足见其地位能力非同一般。
    “哎,虚名浮利,虚名浮利!”史文焕自谦的摆了摆手,这才继续道。
    “老朽膝下养有二子,长子唤作应选,二子唤作应聘,皆不成器。”
    “长子官至苏州太守,二子官至知县、给事中,结果皆致仕归乡,无所事事。”
    “如今这二人正在府城之中,呼朋唤友,吟诗作对,刚好能为舜王尽绵薄之力!”
    “啊?如此甚好,我这就带领人马,前去夺取怀庆!”拓养坤闻言大喜,连忙请命道。
    “哎,不急,不急!”不意李信闻言却笑道。
    “此事宜慢不宜快,老先生年迈体衰,比不得众将士身体矫健,可等天亮以后,再行夺城不迟!”
    “这……”拓养坤迟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其中必有隐情。
    “李将军,老朽虽不知兵,却也知‘兵贵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史文焕才不相信“宜慢不宜快”是为了自己这把老骨头,不由连忙开口问道。
    “这……”李信迟疑了一下。
    “李将军,史老先生不是外人,畅所直言便是!”赵鱼头见状,不由开口劝道。
    既然史文焕拼着身家性命于不顾,以助义军,那么义军也该给他吃个“定心丸”。
    “好!”李信稍作犹豫,一咬牙道。
    “按理说此乃军事机密,莫说两位老先生,就是拓总兵亦不曾知晓!”
    “不过史老先生有问,信不敢不答!”
    “此次义军所图甚大,岂独一城一池,一州一府哉?”
    史文焕闻言一惊,连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他先前见李信支支吾吾,还担心义军这一次只管骚扰一番退去,那自家岂不是白白被人哄出来卖了?
    所以这才有史文焕问询之事,有赵鱼头劝说之言。
    “虽然这一次取孟县,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到了天亮,怀庆府定然知晓!”李信闻言不由冷笑道。
    “怀庆府乃是郑藩所在,卫辉府乃潞藩所在,彰德府乃赵藩所在,潞安府乃沈王所在。”
    “凡此藩王者四,皆朱氏宗亲,干系重大。”
    “若朝廷既知义军所向,岂能无动于衷乎?”
    “这……”史文焕顿时被李信这番言辞吓了一大跳,“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李信点了点头,肯定道。
    而就在义军探讨“引蛇出洞”之时,位于郑州郊外的“蛇”果然也动了。
    “督师!”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和河南巡抚吴甡轻唤了一声,然后脸色沉重地看着刚刚悠悠转醒的右督师杨嗣昌。
    “还有其他消息吗?”杨嗣昌不安的问了一句,希望能听一点好消息。
    “……”朱大典和吴甡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郑藩危及,不能不救!”杨嗣昌不由斩钉截铁道。
    “即便郑藩不救,难道咱们还能眼看着潞藩、赵藩失陷不成?”
    “即便不管三藩,难道咱们还能眼睁睁贼人危及大名、真定等地不成?”
    朱大典和吴甡不由相视一眼,面露苦笑。
    这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虽然做事儿一股子迂腐书生气,但是这番话说的倒是正理。
    本来他们以为义军这次大举进攻,意在夺取开封,获取占据河南西部平原的战略支点。
    但是,却万万没想到贼人兵力如此富裕,居然还有余力攻取怀庆等地。
    怀庆、卫辉及彰德三府,地处太行山以南,黄河以北,在汉代大致为河内郡范畴。
    昔日汉光武刘秀占据河北以后,曾以此为跳板,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进而夺取天下,足见其要。
    实际上在义军割据河南府以后,朝廷也一直有声音,提议“汇集大军于‘河内’,南渡而取河洛”。
    但是也正因为这三府战略位置太过于重要,反倒不能成行。
    原因很简单,若是官兵云集,聚于此地,势必危及河南府安危,到时候义军不得不与大明官兵相争。
    官兵若是一鼓作气,剿灭“贼人”,那一切休提。
    但是,若是官兵如当初曹文诏那般,渡河与战不利,那真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得,一个不小心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主力既失,那河内三府岂不是任人宰割?
    如果河内三府再失,那后果让人想都不敢想。
    大明又不是没有和“顺贼”接壤之地了,谁敢冒这个风险?
    当然这个理由,反过来说对义军同样成立。
    如果义军派遣主力渡河和官兵争地,一旦有失,河南府定然不保。
    故而,双方都默契的不肯在此用兵,以免出现不能预料之事。
    这就类似围棋上最麻烦的“万年劫”,若是算不清其中利弊,谁都不敢轻易动手。
    然而,现在“顺贼”开始渡河了!
    渡河就要争地,争地就要“打劫”,而且打的还是一处“万年劫”,这让右督师杨嗣昌如何重视也不为过。
    “吴甡,你率领虎大威、左良玉、祖宽、陈永福留下,我和朱大典携带祖大乐、猛如虎、李重镇、杨御潘、牟文绶、张士仪一干人等渡河救援郑藩。”
    “这……”河南巡抚吴甡有点傻眼了,可是失陷宗藩的罪名他又担待不起,顿时脑门冒汗,不知所措。
    “中牟可丢,开封必守!”杨嗣昌看了看他为难的样子,最终提醒道。
    “如果实在顶不住,可以从南线再调降将柴时华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第159章 百里争利
    “‘顺贼’啊,‘顺贼’,你真的算明白这一处‘万年劫’了吗?”右督师杨嗣昌站在船头上,眉头紧锁,不由喃喃自语道。
    怀庆、卫辉和彰德这河内三府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让第一次率领大军打仗的杨嗣昌不由心慌。
    这一次为了尽快救援郑藩,杨嗣昌一边命令河南巡抚吴甡率众列阵城外看住“顺贼”,一边率众从郑州以北的花园口渡河,前往原武。
    此花园口即是后世花园口,只因反动派头子常凯申下令炸毁此处大堤,引发黄河决堤。
    以至于一两千万余亩良田被淹没,千万人遭灾,多达八十九万人淹死饿死,三百九十余万背井离乡,更在豫皖苏等四十四个县形成了血泪凝成的“黄泛区”。
    好在张顺这一世什么都没有发生,杨嗣昌一干人等亦不知在这花园口会出现如此可怕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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