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顺心里也难免唏嘘不已。
    若是此人真是榆林王氏出身,那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如今正置张顺稳定陕西形势的关键时刻,榆林将门王世国、王世钦两兄弟又正在榆林替自己鼓吹,若是横生枝节,反倒不好!
    “跪下!”不多时,王锦衣悟空两人带领三五个士卒便押来了一个大汉,来到张顺面前,那王锦衣一脚蹬在他的膝盖弯,大声呵斥道。
    “竖子无礼!我这双膝盖跪天跪地跪皇帝,焉有跪拜贼寇之理?”那厮不由大声喝道。
    “哟呵,看不出你挺有骨气啊?”张顺闻言不由笑道。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发现他身材高大魁梧,白面皮,大长腿,倒是一副好卖相。
    若是认真论起来,好像除了腿长以外,和自家婆娘王奇瑛也无甚相似之处。
    究竟是不是,还得等王奇瑛过来确认才行。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避敌锋芒,以图东山再起耳!”王朴面无愧色,不由慷慨激昂道。
    “好,好,真英雄也!”张顺连赞了两声,便下令道:“赐座!”
    “舜王?”王锦衣一愣,便只好取了把胡凳,往他前面以丢。
    那王朴也不以为意,施施然坐了,不由大声道:“舜王若是想劝降本将,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
    “这一次王某跑得慢,被你捉了自是无话可说。”
    “若是下一次……”
    “叔父?”王朴正搁那吹大气,不意王奇瑛喊了一声。
    “瑛子?”王朴扭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不由问道,“你怎生在此?”
    “我自嫁了秦王,故而在此。叔父不在外领兵,又怎生到了此处?”王奇瑛不由奇怪道。
    “什么?嫁了他?他这个……这个……”
    “这个贼头!是不是?”张顺不由接口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秦王殿下。对,秦王殿下”王朴不由讨好道。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王奇瑛愈发纳闷了。
    “嗐!别提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王朴不由拍着大腿道。
    “崇祯七年冬,我和倪宠一起带兵攻打舜王,不意在永宁附近反为舜王所破!”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让王伯披了我的披风、头盔吸引义军,我自装作士卒,一路向卢氏逃去。”
    “战后,我听闻倪宠不但逃脱了性命,还把一干失误尽数推到我身上。”
    “我担心家族受辱,便逃入卢氏以西的深山之中,寻机东山再起。”
    “不意舜王势力愈发壮大,吾愈发不敢出矣。”
    “最终我逃到了蓝田,为那里的同宗所重,故而暂且带领手下家丁为其看护矿洞。”
    “连续兼并了七八个其他矿主,是以名震一方。”
    “等到舜王下令清查屯田,蓝田王氏损失良田数千倾,不胜其忿,便欲举兵,以我为将军。”
    “那王氏本是卫所千户,不近能调动矿工,又能从库里翻出卫所棉甲。我听闻其家中又有太监受宠于官家,便意立下此功以图再起。”
    “不意竟被舜王反手之灭个干干净净,以至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其实王朴这番话有真有假,其实这次“暴动”儿少不了他王朴的鼓动之功。
    他本以为自己能凭借此功搭上太监王承恩的线,青云直上,结果一战被擒。
    “哈哈,不意竟然是叔父!”张顺不由大喜道,“既然都是自家人,不知叔父有何打算?”
    “如今正为舜王阶下囚,能有什么打算,单凭舜王处置耳!”王朴苦笑一声,不由连忙请罪道。
    张顺本来准备顺水推舟,顺势将此人纳入麾下,不意王奇瑛以目示之。
    张顺便改口道:“既然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阶下囚之说?”
    “叔父但在我这住几日,待此事已了,我再亲自送叔父回榆林!”
    “好说,好说!”王朴也知张顺并未尽信自己之言,不由点了点头道。
    遂后,两人又客套了一番,王朴这才辞别了张顺。
    而张顺又叮嘱王锦衣给那王朴寻一个住处,将他安顿好了。
    王锦衣哭笑不得,哪里想到两人还有这种关系,便连忙一口应了。
    等了众人走后,张顺这才奇怪地问道:“我本打算留叔父在身边听用,不知爱妃刚才何意?”
    “夫君有所不知,我那叔父虽然年轻气盛,实在乃怯懦之人。自任武官以来,多有畏惧不战之失!”王琦英闻言不由苦笑道。
    “你道他如何躲在此处?就是先前多有畏战不前之错,以至于我王氏花费了不少人情,才堪堪将他捞了出来。”
    “为此,我伯父深以为耻,还扬言他再有此过,好歹死在了外面,省得辱没我祖父的名声。”
    “啊?”张顺一愣,万万没想到刚刚一副凛然大义模样的王朴却是长腿善跑之人。
    原来这厮在原本历史上,“剿匪”以后,就被调到宣大防守后金兵。
    结果他闻风而逃,连一场守城战都不敢打。
    等到后来松锦大战的时候,更是率先逃跑,导致本来准备按照计划突围的洪承畴、曹变蛟被他坑的走脱不得,落了个一死一降的结局。
    第36章 勾结
    不两日,果然张都督和徐全传来音讯,将蓝田王氏诸府攻破,共俘获丁壮一百七十余口,老弱妇孺二百三十余口,并缴获书信数封,请张顺定夺。
    张顺打开那书信一看,顿时不由大惊失色。连忙高声喊道:“锦衣何在,速速派遣招贺人龙见我!”
    “怎么了,秦王殿下?”这几日因为“叔父王朴”之事,王奇瑛一直陪着张顺左右,见张顺神情不由连忙问道。
    “你且看!”张顺舒缓了一下心情,便把手中的书信递与王奇瑛看道。
    “与陕西右参政暨分巡关南兵备副使樊一蘅书?”王奇瑛一看那名头,不由自主的读了出来。
    “没错,我还以为此事不过当地卫所勾连溃兵起事而已,不意竟然有其他官兵参与!”张顺不由不安道,“既然如此,那此次起事定然会有人配合才是!”
    “那……敌在何处?”王奇瑛闻言也不由一惊。
    “敌在汉中!”张顺斩钉截铁道。
    张顺麾下人马虽多,其实大多数已经分守各地。
    唯有贺人龙、惠登相、马进忠和杨承祖四营人马犹在附近,其中贺人龙部驻扎在城内,惠登相、马进忠和杨承祖驻扎在城外。
    “那贺人龙更不能派遣出去!”王奇瑛闻言不由连忙劝说道。
    “对,步卒来不及了!”张顺闻言点了点头道,“王锦衣,再派人去城外请杨承祖!”
    那杨承祖本是罗汝才手下大将,只是当初解决了罗汝才及其麾下骨干以后,这杨承祖见大势已去,不得已降于张顺。
    按照张顺的本心来说,他本打算将罗汝才嫡系人马全数打乱了,分散麾下人马之中。
    只是李自成、张天琳等人都劝说道:“人常说‘曹营善战’,其所善者唯精骑而已。”
    “若是舜王将其白白拆去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何不命其麾下大将杨承祖领之?使其人马既能为我所用,又能安抚诸人!”
    张顺一听这话,倒想起了当初杨承祖率领麾下精骑,如墙而进,一举打垮藩兵游骑之事,顿生爱才之心。
    于是,他这才保留了“曹营”精锐三千骑,让那杨承祖统帅。
    如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好也能借机试探一下杨承祖忠诚度如何。
    不多时,那贺人龙果然先到了。
    客套了两句之后,张顺便下令道:“我命你即刻派遣斥候,探查西安城周围情况。”
    “城中各门务必把守严实,不可使一人混入城中,不得有误!”
    “是,末将领命!”贺人龙见张顺神色严肃,连忙领命道。
    “只是……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舜王也好让我心里也好做个准备。”
    “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前方剿灭蓝田贼人的时候,刚刚得到消息其与汉中兵备道有所勾结,以防万一罢了!”张顺闻言不由淡淡道。
    “只是如今陕西新定,人心不稳,故而不得不小心备之!”
    “末将晓得了,末将这就去办!”贺人龙闻言连忙应道。
    贺人龙领命以后,便急急忙忙去了。
    不多时,那杨承祖在王锦衣引导下,也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杨将军请坐,不知如今士卒情况如何?”张顺一边温和的给他让座,一边随口问道。
    “啊?不敢,不敢!”杨承祖连忙谦让道,“秦王殿下方向,这些人先前多少有点不满,不过随着粮饷如数发放,许多人早熄了心思。”
    “这几日训练愈发卖力,别的不敢说,至少有千余骑已经可用做到如墙而进,摧锋陷阵不在话下!”
    “好,做得不错!”张顺不由赞赏道,“如今有件事儿我准备交给你去做!”
    “有消息称蓝田反贼勾结汉中贼人,欲里应外合,骚扰我西安城。只是此事可大可小,可有可无,换作别人我都放心不下。”
    “我意让你率领麾下精骑走一遭,如果一路顺利,可以暂且驻守子午关,以待形势明了再听令行事。”
    “如果子午关已失,我意你率军驻守子午镇据守;若是连子午镇都失了,你视敌人兵力多寡强弱,或击之,或走之,或退守西安城,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举进攻?”杨承祖闻言不由一愣,连忙问道。
    “什么大举进攻?”张顺闻言不由笑道,“如今伪明官兵新败,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抽调出这许多兵马来?”
    “据我所知,汉子不过设一守备罢了,哪里有那许多兵马?贼或千余左右,顶多不过一二营罢了,当不得什么。”
    杨承祖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不由苦笑道:“舜王果然料事如神,却是末将胆怯了。”
    “舜王且放心,此事交予我即可,定让他有来无回!”
    “好,好说,那就烦劳将军了!”张顺闻言不由连忙下令道。
    两人又探讨了几句细节问题,这才打发了杨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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