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屈尊降贵,亲自起身为他布菜,又坐下来认真道:“朝政艰难,朕备受掣肘,好在如今武将之中还有像将军这样刚正大义、不为权势动摇的人。”
    “陛下是高看了臣。”
    “朕句句真心。”她笑:“所以,哪怕将军要刺杀司空,朕也帮将军掩盖住了。”
    此话犹如惊雷炸开。
    段骁瞬间觉得一股血气逆涌,猛一抬眼,双眸如火起,对上小皇帝清澈剔透的双眸,看似天真又无害的笑容,好像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段骁呼吸加重,心跳骤快。
    他竭力冷静,桌下手掌攥紧,沉声问:“臣想知道,陛下是何时知道的?”
    这要说什么时候知道的啊……大概除夕宫宴那天,她就知道了,段骁那时候就因为她在宫宴上故意捧着张瑾的行为,对张瑾产生了杀意。
    武将的解决方式就是简单粗暴,看人不爽就直接做掉,那是半点不带犹豫。
    姜青姝说:“将军看似天衣无缝,但行刺那日,若无朕将计就计支开张瑾身边暗卫,将军怎么能这么好得手?”
    段骁一怔,没想到那日张瑾的暗卫是她支开的,她……
    她小小年纪,居然洞察力如此之强……
    而且毫无生息。
    他是一点都没有觉察,甚至还沾沾自喜,以为无人能发现是他!
    如果说,之前段骁觉得新帝远远比不过先帝,如今就是彻底对她改观,甚至一阵后怕,觉得眼前的小皇帝越笑得无害,越是伪装得深。
    她母亲手段刚硬,她甚至比她母亲看着更容易欺骗人,让人放下戒心。
    小小年纪。
    一点也不输给她母亲。
    少女笑得甜美无害,望着面前心情剧烈波动的段骁,看着他的数据被她一句话吓出波动。
    她原以为,他的忠诚说不定要被吓得下跌。
    谁知——
    【平北大将军段骁忠诚+20】
    段骁沉默许久,终于仰头大笑出声来,这放肆无礼的模样,让殿中的宫人都面面相觑。
    他笑得畅快不已,望着姜青姝的目光很是欣慰:“好,好!臣原以为陛下性情软弱要受人欺负,现在看来,是臣之前见识浅薄,对陛下有所误会。”
    她一怔。
    段骁笑罢,叹了口气,低声说:“臣回京的时间不多,只能趁此机会杀了张瑾,哪怕时机不够成熟,也好过陛下日后被此人蒙蔽。现在看来,就算臣失了手,以后也不用再担心陛下被他利用。”
    姜青姝猜到段骁是因为张瑾一手遮天才想杀他,但没想到,他也是在担心她。
    是真心因为她是故人的女儿,而不想让她被欺负。
    这样至少,等他段骁以后死了下地府,看到先帝时,还能告诉她一句女儿争气,守住了这天下,不必担忧。
    姜青姝沉默,笑容缓缓敛去,目光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朕明白将军的苦心,将军放心,朕永远不会被任何人蒙蔽。”
    “母皇留给朕的江山基业,谁都夺不走。”
    ……
    段骁出宫后,姜青姝静静地靠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邓漪从外面进来,笑着道:“不知道陛下和大将军说了什么,将军离开时走路生风,和来之时判若两人呢。”
    来之时,段骁对她还有很强的戒心,因为他不能确定她的打算。
    离开时,段骁的心结算是解了。
    于他自己而言,最绝望之事莫过于爱人离世,世上没了可牵挂的事,没了可守护的人;于臣子身份而言,最哀凉之事也莫过于效忠的君主不在了,新旧主更替,兔死狗烹。
    好在现在,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也不必再忧心她会对平北军下手。
    她在武将之中可用之人太少,段骁是她可以依靠的第一座大山。
    姜青姝淡淡笑着,没有回答邓漪的话,只是轻声问:“这段时日,侍衣如何?”
    邓漪愣了一下,骤然被问及这么个人,还反应好一会儿,才说:“侍衣这几日很安静,似乎是……在看书。”
    “哦?”她托腮,好奇地偏头,“那小傻子看得懂么?”
    邓漪笑道:“自然是那些带着图画的小册子,并非深奥的经史,侍衣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也没先前那么闹腾了。”说着,邓漪压低声音,“臣还留意到,郑仆射派人打点了尚服局的女官和刘尚宫,暗中让她们多帮衬着侍衣。”
    姜青姝挑眉,觉得好笑。
    最讨厌的儿子改头换面,进了后宫,郑宽果然还是在意起来了,宫宴的时候就发现他一直盯着这个儿子看,八成也是看了着急,想扶一把吧。
    灼钰也的确差点火候。
    那少年不是不聪明,只是聪明用在了歪路子上。
    推人落水,下毒陷害。
    这只是所有计策里面的下下计,上不得台面,也最容易给自己留下隐患。
    他可以对付赵澄,但如果对上的人是崔弈呢?他就彻底输了。
    不过,姜青姝可以理解,灼钰能活着长大已是万分不易,连书都没机会读,被关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不能了解外面的世界,每天只能看到那些府上的下人捧高踩低、互相算计。
    但不晚。
    现在学,也来得及。
    姜青姝知道他是装傻,所以她有意让她安插的眙宜宫大宫女于露,在他跟前多提提朝政,以及后宫背后的势力关系。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她起身,柔软的袖摆自描金扶手上悠悠拂过,道:“走,去眙宜宫看看。”
    夜间甚冷。
    宫人提着灯笼开路,姜青姝坐着御撵,很快就来到了眙宜宫外,看到宫殿里灯火通明。
    “陛——”
    大宫女于露见天子过来,连忙要进去通知侍衣,却被姜青姝抬手制止。
    她伸出食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们都别说话。
    她悄悄靠近。
    来到窗边,往里看。
    屋内,少年正披着一件宽松的衣袍,安静坐着,披散的乌发落在肩头,睫毛在灯烛下晕开一片碎光。
    苍白修长的手指抚着膝上的书页,他看得认真。
    她眼前浮现他的面板。
    【灼钰当前政略:60】
    短短几日,他的政略涨了34。
    第174章 巡察使3
    他的政略涨这么快,让姜青姝倍感惊讶。
    就像是长期干涸的枯井,一旦有了一点水源,就会饥渴地汲取,直到填满为止。
    很好。
    这样看来,灼钰政略涨满指日可待。
    算她没有看错人。
    姜青姝已经开始对后宫感到不耐烦了,只不过那些人背后有利益牵扯,她就算要动,也要一个个来。
    灼钰应该会有用。
    这小傻子,平时看起来是个标准的小恋爱脑,这样一看,还挺聪明的嘛。
    她给他学习的机会,他就认真地学。
    她托腮趴在窗子边,歪着脑袋,仔细观察那安静看书的少年,看得津津有味,跟在身后的宫人面面相觑,都看着陛下这副偷看的样子,不敢出声打搅。
    片刻后,她直起身来,转身朝外头走。
    邓漪连忙追上来,在她身后低声问:“陛下……您不进去么?”
    “不去了。”
    她掩唇打了个哈气,随口道:“朕就顺路来看一眼,不是要来眙宜宫过夜,摆驾去延宁宫吧。”
    延宁宫,兰君燕荀的住处。
    燕荀是山南东道节度使燕博易的独子,千里迢迢被送入宫中来,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恩宠也没有争到多少,整日只觉得皇宫压抑,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比其他侍君都更为想家。
    因为皇帝从未踏入过延宁宫,这夜,燕荀还是如往常一样独自在宫中写着家书,冷不丁听到一声“陛下驾到”的通报,吓得手一抖,险些晕了墨。
    他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收起家书折好放入袖中,就在此时,姜青姝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
    她看他似乎是在收拾什么,便直接问。
    燕荀险险藏好家书,努力露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只是陛下突然驾到,臣什么准备都没有,怕仪容和宫中乱象唐突了陛下,这才连忙收拾收拾……”他说着,走上前朝她下拜,“臣拜见陛下。”
    姜青姝怀疑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瞄了实时一眼。
    原来是在写家书。
    进了后宫的人,也不是要完全跟家人断了联系,但是家书没有恩典是不能随便写的,也是为了防止前朝后宫勾结,从而导致后宫干政。
    一旦被发现,就是触犯了宫规。怪不得他慌成这样。
    可是他想做什么呢?难道只是随便写写,聊以慰藉思亲之情,还是说,他想要通过什么手段把信送到宫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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