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抬脚进去。
    他同君后说了这件事,赵玉珩正好听司簿汇报完名册,对此事并不意外,淡哂一声,“她也算得偿所愿,阿屏,把我那一副晴日帖拿来。”
    霍元瑶早就惦记赵表兄那晴日帖很久了,这回权贺喜了,许屏把东西拿来,放在霍凌右手边的案前,笑道:“霍小娘子一向聪慧,这进了宫以后,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崭露头角。”
    霍凌说:“许宫令不知家妹脾气,以她的性子,不惹事就很好了。”
    他倒是有点怕瑶娘进宫了以后和人打架。
    谁知许屏却笑道:“略有耳闻。”
    那可不是善茬。
    若说霍凌平时沉默寡言,他的妹妹霍元瑶则全然相反,个性那是泼辣刁钻到了极点,打小就令人头疼。
    打小就喜欢爬树打架,别人惹了她就一定要惹回去,半点亏都吃不得,打不过就挠头发,头发抓不到就用牙咬,门牙磕坏了都不肯松口,像个不服输的小狼崽。
    也是因为她这种性子,世家出身的女子多半嫌弃她,不爱与霍元瑶一块玩儿,霍元瑶也不稀罕她们,自己跑出去结交一堆来自五湖四海的“知己”。
    她还时常语出惊人。
    譬如她十四岁的时候,就曾言辞凿凿地说:“如果换我来当这个京兆尹,这京城治安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然后被一干人等嘲笑,说小丫头毛都还没长齐,就知道白日做梦了。
    谁敢嘲笑她,她就要当场嘲笑回去。
    要是当场没骂赢,写文章也要把那群人再教训一遍,骂得他们面子挂不住,没法做人。
    不过莽撞归莽撞,瑶娘向来心善,时常救济乞丐,去城外搭设粥棚。
    她最仰慕的人是长宁公主。
    所以长宁公主与沐阳郡公主张选拔女官,她是第一个报名的。
    霍凌在宫中任职,时常见来往的内官与宫人,她们仪态高雅、举止从容、进退得体,一举一动都仿佛是经过最严苛的教导而养成,便是站在那儿,也端庄好看得如画中的人。
    如果瑶娘进宫,和她们一样……
    霍凌:“……”
    他想象不出来。
    他真怕瑶娘进宫之后,会干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还给陛下和君后添麻烦。
    霍凌说:“若瑶娘在宫中惹出事端,还望殿下多担待一二。”
    赵玉珩:“那孩子聪颖机敏,可比你圆滑。”
    霍凌:“……”
    霍凌噎了一下,半晌才抬眸望着男人,说:“殿下,臣可能……不适合待在宫中。”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好像除了这一身武艺以及从小看的兵书,便也没有其他了。他想,如果他真的想要变强,或许应该去试试更多的机会。
    今日清晨,孙元熙应召入宫参加朝会指认王家,前一天还来他家中蹭了杯茶,还跟他说有点紧张。
    不过孙元熙一边说紧张,一边又很兴奋地说:“我在工部干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做出一点有用的事来了!若这次能一举扳倒那个王家,我也不负陛下的栽培了。”
    “说来,我这次之所以能立功,还多亏陛下把我安插在了工部的屯田司。”
    孙元熙说得口渴,将手中的茶一干而净,又滔滔不绝道:“我家中三代务农,就出了我这么一个读书人,我那些同僚出身都比我好,却都不如我了解这些田地之事,所以这次我才能抢到机会。”
    霍凌当时很羡慕。
    他想,连先前迷茫的孙元熙也有了方向,他也该做出些决定了。
    “表兄。”
    少年抬眼,这一次没有使用敬称,而是用从小唤的称呼,认真地说:“我想从军。”
    ……
    姜青姝是临时离开张府的。
    当时,她正托腮靠着坐在院子里石桌,看着薛兆和阿奚切磋箭术。
    薛兆自诩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但阿奚三箭齐发,依然技高一筹。
    比试了五六个来回,薛兆当先认输,“不比了不比了,还是你技高一筹,我认输了!”
    真是绝了。
    薛兆还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今天一回都没赢过,还是在陛下跟前,再这么比下去,他这个大将军的位置都要直接输给他了。
    张瑜懒洋洋掂着弓箭,表情倒是没什么得意,还有点失望和不尽兴,“这就不比了吗?我还会五箭齐发呢。”
    都还没来及表现呢。
    薛兆:“……”
    他懂了,他就是这小子在陛下跟前显摆的工具人。
    薛兆心里直叹气,算了,他跟这种天才较个什么劲,不是他太菜了,是张相把这弟弟养得太变态了。
    改天他非得把这小子拐到军中和其他人切磋试试,让他那些个武将同僚全被他杀杀威风。
    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虐。
    姜青姝托腮瞧着,把面前的瓷杯往前推了推,“阿奚,渴了吗?”
    “不……渴了!”
    张瑜正要说自己不渴也不累,一看是七娘亲自倒茶,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飞快地放下弓箭蹿到她跟前坐下,乖乖喝水。
    少年五官深邃,喝水时额发垂落,衬得五官愈发俊挺漂亮。
    姜青姝支着额角,认真瞧着,心血来潮地摸摸他的脑袋,少年一滞,抬眼望着她,也学着她,摸摸她的脑袋。
    她的头发都要被揉乱了,咯咯笑着去躲。
    张瑜触摸到她柔软的发,只觉掌心也痒痒的,下意识蜷起指尖,企图捉住那丝残留的触感,少女伸手扶了扶脑袋上的发钗,噘嘴不满道:“你都弄歪了。”
    “那我帮你弄好。”
    张瑜立刻站起来,绕到她身后。
    她把发钗抽出,交给他,指着脑袋的一处,“这儿。”
    少年低垂着眼睫,左手抚上她的发髻,小心翼翼地把钗子对准,往里推。
    才推了一截,她就吃痛地抽气了一声:“疼。”
    扯到头发了。
    张瑜立刻往外抽,小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
    “我会轻点的。”
    “好。”
    能把剑玩出来花来的少年,此刻笨拙地捏着一只钗子,紧张得呼吸都要停了,一点点往里推,生怕弄疼她。
    少女安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腿上,绞着衣带等候。
    就在此时,周管家快步而来,低声在薛兆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薛兆面色一肃,悄悄上前一步。
    他对姜青姝比了个手势。
    ——有事发生。
    他们事先约好,如若有涉及军政大事需要她立刻回宫,便以手势提醒。
    姜青姝眸色微暗,突然说:“阿奚,现在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少年还没来得及给她插好钗子,闻言怔住,“什么。”
    她已经站了起来,回身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发钗,抿唇一笑道:“那就罚你先学学怎么给女孩子戴发钗,下次再来给我戴。”
    他紧紧捏着手中的发钗,抿唇不吭声,只是望着她。
    “那我送你……出府门。”
    “好。”
    姜青姝和张瑜一起走出去,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门外,看着少女走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时还在冲自己挥手。
    随后帘子一落。
    彻底隔绝了少年依依不舍的目光。
    姜青姝笑容微敛,提裙坐好,偏首看向车内早已等候的张瑾。
    “什么事。”
    张瑾道:“西北传来军报,漠北举兵大军叩关,守将隗通被擒。”
    第85章 忍8
    近日诸事繁杂。
    女官第二轮考核在前几日结束,今日是放榜日,且早朝时天子刚亲自下令查抄王氏一族,日暮十分,以符宝郎出纳银牌,自西北而传来紧急火漆军机密报,直接上呈中书省,直达御前。
    当夜,监门卫重开宫门,女帝急召朝中大员入阁议事。
    姜青姝在后堂迅速更换好天子常服、卸去脂粉、重新将发髻打散简单束起,便起身走到议政的前堂。
    几位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多时,见天子出来,抬手对她一拜。
    “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
    姜青姝走上御座,拂袖落座,沉声说:“发生了什么,诸卿应该已经知道了。”
    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先前朝中因河朔三镇的节度使曹裕不敬天子、是否问罪的事争论不休时,其中一大难题,就是蠢蠢欲动的漠北数国。
    本朝藩镇势力错综复杂,大多数虽不安分,但仍受中央管束,而先帝时期曾发生过一次地方藩镇叛乱,从那以后,魏博、成德和幽州三镇便隐隐有了摆脱朝廷控制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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