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顾千筠支起胳膊,撑着头,往窗外看,对着星辰、路灯、孤树说:安安,和你叔叔回去吧。
    字字清楚且轻柔,
    却带刺。
    时安原本搭在顾千筠身上的手,无法抑制地滑下,情绪消褪,她怔怔的,尝试把唇张了又张,软绵绵地说:顾姨,你不要我了?
    鼻音浊重。
    再不挽救,
    时安就将破裂,破碎。
    自私点活,轻而易举。
    可顾千筠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能弃她的顾虑、责任于不顾,即使很忧伤,很痛苦,她也必须狠心:安安,听话。
    又在不争气。
    时安不想哭,却拼命在掉眼泪,她竭力忍,却止不住,鼓足勇气,又问:顾姨,你回答我。
    只要看见时安哭,顾千筠所有努力都会一败涂地,她给时安擦眼泪,那一片泪,沉甸甸的。
    一次,就自私这一次。
    顾千筠摒弃理性,抛开对她和时安之外的世界的在意,声音干干净净:顾姨不让你走,别哭了。
    时安把这看作是,郑重的承诺,收好眼泪,她又恢复神采,甚至能好好和时大川说话:叔叔,我在临安生活惯了,让我待在顾姨身边吧。
    即使时大川不打算同意,但顾念到时安的情绪,他只能暂时答应:好,只要你开心,在哪都行。
    看起来,
    皆大欢喜。
    但顾千筠明白,这种和谐,是短暂的,突然,泛起一阵子悲痛的感觉,苦笑着,就当提前练习一遍。
    过几天,不,也许明天或者后天,时安就不在她身边了,去哪?去很远,去不是她们的家。
    之后,都不讲话。
    各想各的心事。
    打破平静,是在时安上卫生间后,时大川放下筷子,毅然决然道:千筠,无论如何,安安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顾千筠在疲惫的沉默,她一向果断,这般挣扎,是头一回,尽管她知道犹豫多久,都没用,却还是想动作迟缓些,答应得晚一点。
    等到不能再等,她开口:可是,如果安安不听我的话呢,如果她不愿意走呢。
    似乎早就想到这一点,时大川态度坚定:骂她,赶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她现在还小,等离开临安,这里的一切,慢慢都会忘了的。
    顾千筠在心里加上:包括我。
    尽量不失态,她保持得体微笑,可放在膝上的手弯曲着,颤着:好,大川哥,我尽力说服安安。
    时大川沉思片刻,显露出伤心:千筠,我看得出,安安跟我生疏了,但我相信血缘,你一定要说服她,好吗,我求你了。
    话说至此,顾千筠只得应下:好,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能给我十天时间吗,我答应过安安,下周要去给她开家长会。
    时大川痛快点头:行。
    *
    今晚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顾千筠在忙工作,时安在喝牛奶,她们有默契,时安一发呆,顾千筠就回头看她。
    这会儿,时安又在发呆。
    顾千筠微倾身,用笔杆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快把牛奶喝完,想什么呢?
    时安倒是诚实,有一说一。
    她仰头将牛奶喝尽,放下杯子,起身走到顾千筠身后,自然地用双臂搂住她的脖子:顾姨,叔叔说他过几天才走,你说我是不是要给他准备一个礼物呀。
    听到这话,顾千筠身子微微一僵,她动也不动,便说:是是应该准备一个。
    时安立刻发现异样,紧张地问道:顾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当然没有。顾千筠将鬓角碎发挽上去,转头说:安安,你想不想看电影?
    时安点完头,马上摇头:我是想看,不过,顾姨你要是不想看的话,我们就不看。
    我也想看。起身,拉紧时安的手,顾千筠带她往书房走,走到书架前,说:今天听你的,你想看哪部?
    时安抬头看影碟,
    踌躇间,她偏了头。
    顾千筠在她眼前。
    时安还记得,第一次见她,也只是瞥上一眼,就觉得她美得不行,高贵绝俗。
    她温柔,美好,似真似幻。在时安心里,任何词汇都形容不了她,都是亵渎了她。
    时安因为喊她一声顾姨,
    偷偷幸福着。
    可不知怎的,现在,顾千筠像装满了心事,时安不敢碰她,她怕一伸手,她就要流眼泪了。
    时安只敢待在原地,装作什么都看不到,说一句:顾姨,我想看恐怖片。
    顾千筠从不看恐怖片,因为她害怕。
    时安是知道的。
    可接下来,让时安意外的是,顾千筠竟深呼吸,像小孩子一般,给自己壮了壮胆:好,听你的。说完,她便准备去拿影碟。
    时安对着顾千筠的脸说:算了,顾姨,我又不想看了,我想跟你说话。
    傻孩子。踮脚,顾千筠边拿影碟边说:看电影也不耽误说话,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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