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个主宰层次的怨灵,但它似乎刚被日之神力重创,气息下滑,介于圣者和主宰之间。
    弱七级!
    傅青萱眸子一斜,用余光轻飘飘的看了眼张牙舞爪的怨灵,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并指如剑,正要解决扑火的飞蛾。
    张元清突然动了,竟主动迎上了弱七级的怨灵。
    见状,元帅皱了皱眉。
    张元清左眼眶涌现漆黑浓郁的能量,右眼化为熔金色的瞳孔,他的左臂染上漆黑的阴气,右臂亮起纯正霸道的金光。
    太阴和太阳之力同时充盈身体。
    张元清左手抓住老妇的脖颈,噬灵压制,右手轻轻拍在它额头。
    嗤嗤连声,老妇额头腾起阵阵黑烟,发出只有夜游神能听到的凄厉尖叫。
    它的气息迅速下滑。
    张元清开口一吸,老妇便化作黑烟被他吞入腹中。
    三秒不到,一具弱7级怨灵便被收服了。
    傅青萱收了剑指,眉头早已舒展,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张元清,道:
    “日之神力……你竟然以圣者之躯容纳日之神力,果然是天才,未来可期。”
    如果官方的长老们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更加重视元始天尊。
    三十岁不到登顶巅峰的元帅,天赋之强举世罕见,便是魔君也要弱她一头。
    这种人物不可避免的骄傲自大,傅青阳觉得全天下的天才都是垃圾,而她觉得全世界半神都是垃圾。
    只是她不说。
    当代年轻人里,能得到她认可的,除了魔君再无他人。
    亲弟弟傅青阳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个勤能补拙的笨鸟而已。
    张元清退回原位,大声道:
    “正因为有元帅在,我才敢冒险,是元帅给了我勇气。”
    傅青萱露出诧异之色,不曾想到,官方这位新晋天才,竟这般会说人话。
    “你缺灵仆?”
    “极缺!”
    傅青萱略作沉吟:
    “我带你扫荡一番,此地优质的灵仆阴尸数量不少,但我只替你搜刮圣者阶段的,若想得到主宰级的阴尸和怨灵,需要你自己努力,本座不会揠苗助长。”
    张元清心脏怦怦狂跳,迟疑道:“这,会不会耽误救人?傅长老还没脱离危险。”
    相比起优质的灵仆和阴尸,他更担心傅青阳的安危。
    傅青萱冷若冰霜的俏脸,终于露出一抹微笑,旋即收敛,望向远处,道:
    “他们一时半会死不了,垃圾就该好好躲在棉被里。”
    后半句话张元清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纳头便拜:
    “多谢元帅!”
    ……
    西北戈壁。
    戈壁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荒芜地区之一,绵亘在大陆的西北,跨越草原和华国西北地带。
    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大地上到处都是裸岩,狂风中仿佛都夹杂着砂砾。
    白昼酷热,夜里寒凉,土不能耕,山不能猎,广袤无垠的土地上人烟稀少。
    地理学家们认为,戈壁的形成是因为地势拔高,砂岩、不断被风化剥蚀,变成大量碎屑物质形成。
    但比起沙漠这种真正的生命禁区,戈壁地势起伏,岩峰兀立,视觉上丰富多彩。
    一座叫“腾格里”的山脚下,一座座黄泥石块垒砌的平房坐落,已经在阳光暴晒中伫立了十年之久。
    腾格里在蒙语中是“神”的意思,兵主教的蛊惑之妖们入乡随俗,给这座山本来没有名字的大山取名腾格里。
    因为山腹中沉睡中蛊惑之妖们的精神领袖——修罗。
    修罗选择这座岩山沉睡并没有太大的讲究,纯粹是不希望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人迹罕至的西北便成了他的选择。
    再往前推二十年,修罗的沉睡之地不是“腾格里”圣山,而是另一座无名山峰。
    当时五行盟刚成立,总部十老刚掌大权,急着向各方展示自己的权威和政绩,和上头一商量,就决定把修罗给核平了。
    结果山是核了,修罗没被核,于是无家可归的修罗打算换个热闹的地方睡觉……他选择了京城。
    当时此事闹得极大,境外的灵境行者组织都密切关注着,最后是太一门主和姜帮主联手与修罗打了一架。
    修罗退出京城地界,重回西北戈壁,守序阵营再也没有试图核平修罗。
    临近山腹的一间平房里,暗红色的血肉物质,如淤泥般铺满整个房间。
    而在房间中央,血肉物质高高堆积成山,一颗三米长的肉舱半嵌入血肉物质中。
    肉舱和血肉物质间,连接着一根根青紫色的血管。
    整座肉山缓慢起伏,宛如搏动的心脏。
    这就是楚家的规则类道具——母神子宫!
    虽然有“神”这个字,但它并不圣洁光辉,相反,有着一股子克系的惊悚。
    突然,肉舱表面的肉膜被撑起,凸显出一只手掌轮廓,下一秒,那只手掌撑破了肉膜,里面的男人如同撕裂胎衣的婴儿,从肉舱里滚出来。
    这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光头铮亮,五官粗犷刚毅,耳垂、鼻翼、嘴唇残留着孔洞,但没有银环。
    他复活了!
    耳钉和银环不在母神子宫的复活范畴里,衣服当然也不是。
    银月天王颤巍巍的爬起来,背靠着肉舱而坐,昂起头,望着平房的天花板陷入漫长的沉默。
    “我原以为魔眼会是第一个从母神子宫里复活的,没想到是你。刚晋升天王,就不得不利用这件道具复活,看来你打击很大。”
    优雅而散漫的笑声从身边传来。
    银月天王侧头看去,说话的是身穿笔挺西装的青年,洒脱的短发,戴着银色耳钉,精致优雅得仿佛是贵族家里的管家。
    银月天王收回目光,昂起头,依旧发呆。
    恐惧天王孜孜不倦的安慰道:
    “知道你很有挫败感,圣者阶段的时候,你和他相差不大,晋升主宰后,远古战神的战力本该远强于偃师。
    “但他打你就像六年级打幼稚园。”
    银月天王冷冷道:“说完了就滚出去,我想静静。”
    “抱歉,我修改一下措辞,也许把幼稚园换成一年级,你心里会好过很多。”恐惧说。
    银月天王嘴角抽搐一下。
    恐惧天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讨人嫌,在肉舱坐下,微笑道:
    “何必跟妖孽比呢,放眼全球,除了傅青阳,有几个能在圣者阶段领悟规则的。我很多年前就和他认识了,也听说过他的事。这人是一个囚犯。”
    谈及傅青阳这位劲敌,银月天王终于回应了他,“囚犯?”
    “没错,囚犯!他在心里画了一个圈,把自己囚禁在里面,二十多年不曾踏出这个圈。我很多年前就认识傅青阳了,我对这种抛弃自由的人向来深恶痛绝。”恐惧天王说:
    “当时他还是超凡,战力平平,天赋一般,你知道的,同等级同技能,就是有些人强有些人弱。
    “这取决于职业的契合性和技能的领悟力,这些天赋傅青阳一个都不占,攻略副本方面,虽然不赖,可比起真正的天才差了太多。
    “可他一直站在那个圈里,每日风雨无阻的挥刀,放弃了娱乐,放弃了恋爱,放弃了一切,他的世界里只有剑和权力,因为这两样东西,能让他忘记曾经自卑和怯弱的自己。”
    “怯弱?自卑?”银月天王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话搁谁都不信,堂堂钱公子,技近乎道的绝顶人物,居然怯弱和自卑?
    “所以要杀傅青阳很简单,在同境界挑战他,他不会退缩的。”恐惧天王勾起嘴角:“死都不会退。”
    银月天王心里一动:“在你们的棋盘里,傅青阳已经有了属于他的埋骨地?”
    恐惧天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道:
    “所以,你凭什么能赢他呢,凭什么能赢一个自我囚禁二十几年的偏执狂呢。”
    银月天王无言以对,冷冷道:“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啧啧,我很好奇,你在修罗面前,还能不能这么猖狂无礼。”恐惧天王翘着腿,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银月天王没有犹豫,“我尊敬他,恐惧他,但我依然会这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银月天王脑海里往事一闪而过。
    他出生在大洋彼岸的自由联邦,父母是联邦中部地区一个农场里的奴隶,那个号称人类有史以来最文明最强盛的国度从建国之初,奴隶和人口贩卖就伴随着它的历史。
    高度完善的社会福利和高昂的人力成本,让那个强大的国家始终缺乏廉价劳动力,时至今日,他们仍在干着贩卖人口的活计,只不过相比起祖辈的野蛮和强势,这群家伙学会了用文明和自由的外衣包裹自己的贪婪、丑陋,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从阳光下转为阴暗的下水道。
    银月天王的父母怀揣着对自由联邦的向往,跟着一群老乡偷渡到心目中的圣地,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文明和自由,更不是优渥的工资和美好的生活。
    迎接他们的是奴役和殴打,他们被带去了远离城市的农场,戴上了手铐和脚链,成为了牲畜一样的劳动力。
    农场主不用支付工资,还可以尽情的消费他们,和他的保安队们一起。
    银月天王是奴隶生的孩子,从一出生,他就在秩序的阴影里。
    他的童年和少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封锁在记忆深处,偶尔才会拿出来回忆,就像酒鬼品尝珍藏多年的美酒。
    从小父母就告诉他,如果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主人,那你就想,谁是你不能骂的。
    不能骂的,就是主人!
    银月天王憎恶自己的出生,憎恶那段痛苦的岁月,所以在逃离农场成为灵境行者后,他在心里对自己发誓,这世上没有谁是不能骂的。
    包括修罗。
    兵主教的成员们都认为银月神将才应该是暴怒,因为他总是在口吐芬芳,其实,他只是不想再当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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