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久久愣着,眼前是近而不真实的庄在,她听到旁边有人在喊她孙小姐。
    好像一切都不真实。
    第10章 lo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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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开学后,云嘉回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庄在和她即使同校,两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交集,因不同班也不同楼层,少有碰面的机会。
    庄在也没有在黎家再看见过她。他知道她跟她妈妈一起来过,因为有一次早上听陈文青跟田姨说过,把她们昨天带来的燕窝存好,之后要用来送人。
    但他没有机会再见到云嘉。
    因为身份尴尬,好像也没有特意介绍的必要,索性不如减少麻烦。黎家每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家里吃饭,田姨都会在庄在上学前叮嘱他一句,家里要来人,晚上自己在外面吃吧,不要太早回来。
    他什么都不问,点头说好。
    田姨要给他钱,是陈文青交代的,他也说不用了,只说“吃饭的钱我有”便把书包挂上肩头,骑上门口那辆黎阳不要的黑色山地车,如往常一样碾开冰凉的晨雾,平静地去学校。
    那一次,不知道是田姨忘记通知他,还是云嘉和她妈妈是临时登门。
    那天的日历显示立冬。前两天隆川大范围降温降雨,天气还没完全晴转,夜间的室外又湿又冷。
    他校服上沾了一身寒气,推门进来,里头灯光温暖,恒温似春天,餐厅位置飘来食物诱人的香气。
    而云嘉就坐在热气缭绕的场景里,夹掉一只螃蟹。
    她没管掉回盘子里的螃蟹,握筷子的手快乐地挥一挥:“唉!你回来了啊,哈喽~舅舅说你周末会去外面学习,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吃了吗?”
    陈文青也笑着说:“是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了吗?”
    黎辉已经叫田姨去添碗筷。
    他不是不懂事的人,摆得清自己的位置,尤其到黎家后,也很明白什么叫笑着客气客气。
    他跟云嘉的妈妈黎嫣问了好,说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就不打扰他们用餐了。
    黎嫣点了头,留心地打量了庄在几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哥哥因公事收养的男孩子,之前只是听说过,因为黎辉花小钱办大事,围绕这个所谓寒门贵子的媒体通稿发出去,给云众集团今年的慈善名声添了不少彩,云松霖非常满意。
    可偏偏,她对这种底层出身的人没好感。
    尤其是这种脸蛋不俗,脑子聪明,面子里子都相当不错的底层人,这样的人好像就缺这一点出身,也是最容易为了一点向上爬的机会就不择手段的人。
    她很了解。
    “你住在这里,不比自己家里,做事不仅要自己心里有数,还要事事先跟长辈打招呼,这是基本的教养,别让他们为你操心。”
    他久久而静默的愕然,像是不知道这样年轻漂亮的贵妇人,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自己说这种语意带刺的话。
    云嘉也完全意想不到,朝黎嫣斜去不解的目光:“你怎么这么爱管人啊?”
    黎嫣宠溺地瞪一瞪她:“我管得到你?”
    云嘉面色没有好转:“管不到我,你就要管别人吗?人家又不是你的小孩儿,你干嘛这样?”
    舅舅忙打起圆场:“嘉嘉,你妈妈也是好心啊。庄在,你还不谢谢黎阿姨,阿姨是关心你叮嘱你呢。”
    “行了吧!”
    云嘉一声打断,生怕庄在真道谢了,一脸荒谬无语,“谁要是对我莫名其妙说教,还说是关心我叮嘱我,我可真是谢谢他!”她推开椅子起身,撒气一样低声,“不吃了,真饱。”
    黎嫣不悦地喊住人:“嘉嘉!”
    云嘉扭过头:“干嘛?不吃了饱了也不允许?干脆我再长一个胃出来,听云夫人你安排?”
    陈文青和黎辉像是见惯了母女俩不愉快的场景,处理起来也娴熟,对视一眼,一个叫庄在带云嘉上楼玩,一个去吩咐田姨做点甜品,待会儿云嘉要是饿了就下来吃。
    陈文青又软声劝起黎嫣,小孩子啦。
    庄在和云嘉一起上楼,半道上,听到黎嫣的怨声传来。
    “就是给她爸惯坏了!”
    庄在看着云嘉紧抿住嘴,倔强又赌气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他只想让她不要这么不高兴。
    “或许……你妈妈是真的关心我。”
    云嘉快步往他身前的楼梯上一站,两人瞬间面对着面,借着楼梯的高度,云嘉与他齐平视线,她将手往他额头上一放。
    “你没发烧。”
    搭着书包的这一侧手臂,一下绷紧了力,他被室外冷空气冻红的指关节,因攥拢书包带子,立时透出另一种方寸大乱的白。
    确认他不是脑子发热说这种话,她很快收回手,继续朝楼上走。
    “你分不清别人的恶意吗?关心才不是说这种既没用又让人不高兴的话,这种关心爱谁要谁要!”她嘀咕着,刷的一下转头,目露威胁地看着庄在,“你不许要!”
    庄在慢一拍地在她视线的注视下,点了头,说:“好。”
    她便翘着嘴角,孺子可教地高兴起来。
    黎家她比庄在熟,庄在的房间她也不是第一次进,除了桌子多出两沓书本教材,他的房间仍是那种东西很少的干净整洁。
    云嘉话题转得很快,庄在更是猝不及防。
    “我们好久没见了吧,我之前两次来,你都不在家,好像在学校也没有见过你,你在忙什么啊?”
    舒服的靠背椅子让给云嘉坐,他把放书的方凳清理出来,坐在上面将几本书归类,云嘉问他在忙什么,他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读书。”
    云嘉噗嗤一声笑了,唇红齿白,嘴角显出一对小小的笑弧,比酒窝看起来更有感染力。
    房间开了大灯,桌子拉绳式的复古台灯被她一下下拽着玩,多出的一层光源,在他们近处闪闪灭灭。
    啪——灯暗了。
    她凑近他,低压声音:“那你猜猜我在忙什么?”
    本来是要调侃他刚刚的回答,大家都是学生,谁不需要读书啊,问的当然是学习之余在忙什么了。
    预想中,他茫然摇头说不知道,她便神秘兮兮说,我也……读书。
    却不想,他神情浅淡地说出她的近况:“元旦的表演排练……吗?”
    云嘉惊讶不已,手里又拽一下拉绳。
    啪——灯亮了。
    “你怎么知道啊?”
    停了几秒,他粗密的睫毛在灯下无所遁形地以一种不自然的频率颤动着,似受惊的黑色蝴蝶,手上动作却丝毫不乱,将这周发下的测试卷子和其他卷子边角对齐的整理到一起。
    “我听徐舒怡说的。”
    云嘉又是一重恍然:“哦!差点忘了你和徐舒怡一个班。”
    “那你怎么不跟徐舒怡一起来艺体楼这边玩啊?周五下午不是没课吗?”
    “我没什么才艺。”
    云嘉跟他解释:“兴趣小组嘛,不会也可以学,虽然学不精,但——就比如钢琴组,练个一闪一闪亮晶晶总是可以的吧,而且楼上不就有我的琴,可以给你用啊!”
    庄在知道楼上那台琴是她的。田姨定期用软布擦一擦,可惜这近百万的钢琴搁着落灰,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台入门级的斯坦威,她自己的家里还有更天价的定制款。
    而她并不怎么喜欢弹钢琴。
    就像她此刻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放着也没用,你可以弹着玩玩嘛。”
    他原来读书的学校没有这么多课外的兴趣活动,一整个学校,碰过钢琴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之前不了解,也没有了解的欲望,所以意向表发下来又交上去,他的那张上没写任何自荐文字,只勾了“无兴趣”的小方框。
    “我没有报名,现在应该进不了。”
    “元旦前可能还会有人退组换组,你可以留心一下。”说着云嘉将脸侧趴在桌子上,人懒懒的,忽的伸手,指他发红的手指关节,“你这个,是骑车冻的吗?天这么冷怎么戴不手套?”
    “习惯了。”他紧了紧手指。
    云嘉唇一弯:“冻傻了吧你,干嘛要习惯冷啊。”
    他已经把手边能收的东西全都收拾了一遍,连几沓试卷都按学科和日期排好了顺序,原本就整齐的书桌,更加一丝不乱了。
    正觉得没事可忙就会陷入手足无措时,发生了一件更让他手足无措的事。
    他的肚子发出一声干瘪的闷响。
    云嘉的脑袋一下从桌面上弹起来,眉心一拧:“你不是在外面吃了吗?”下一秒又理解似的,站起来说,“等着,甜品应该已经做好了,我去拿。”
    他感到不好意思。
    “不用了。”
    书包里有半袋吃剩的吐司面包,早上出门时田姨塞给他的,太多了,没吃完,如果此刻云嘉不在,他应该已经拿出来开始吃了。
    “就当你帮帮我嘛,我真的饱了,待会儿我不吃我妈会觉得我还在跟她赌气。”
    “……好。”
    云嘉小鸟一样雀跃起身,“今天跟我妈一起去上烘焙课了,我做了马卡龙唉,你要尝尝吗?”
    她站起来了,庄在就得仰头看她。
    这次他答应得干脆:“好。”
    “不过——做的有点丑。”云嘉担心道。
    “没事。”
    “好!我去拿!”
    她翩翩然跑出房间,拖鞋啪啦啪啦,叠纱裙尾飞扬。
    庄在盯着门口,有些晕眩,一时分不清是饿的,还是来自另一些不可说的、散发着甜香气的原因。
    田姨做的是南杏仁雪梨汤,清甜沁香,润肺除燥,很适合深秋时节。
    而云嘉自己做的马卡龙的确没有卖相。
    她拿起一个递给庄在,说:“第一次做,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我好像没有烘焙天赋。”
    云嘉只是希望自己这一下午磕碜的劳动成果有人可以验收一下,可看到庄在一口塞掉一整个,还要再拿,试图要吃完时,立马制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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