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备了换衣的场地,有法术换起来不过一瞬间的事,只起一个隔挡作用。
    簌棠仍含着笑,看着黎珩,请吧,大祭司。
    簌棠他咬着牙唤了声她名字,却没得到她回应。
    *
    当说今日是好日子。
    换上飒飒战衣的簌棠伫立在擂台上,台下是魔族子民的兴奋叫好声。
    手握执鸣金鞭,看着同样身着战衣的黎珩一步步走上来,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寒,她到底有些紧张。
    但她一直心知,黎珩次次试探,显然对她有疑。
    无论是疑心她为何要养魔兽,还是疑心她是否还是从前的原身。
    今日她就要将他的疑虑全部消除,让他好好看着她是如假包换的,那个恣意张扬,不容他人置喙多言的魔尊簌棠。
    黎珩,还记得那年在仙魔战场上么?比起心中紧张,她漫不经心笑着。
    黎珩微顿,自然记得。
    仙族忌惮我族已久,纵使我族如今休养生息,也总被他们以无端理由挑起战争。长鞭一甩,发出飒飒之声,你说,他们是不是极其道貌岸然?
    黎珩盯着她看,久未出声。
    你觉得她毫不在意地与他对视,是他们可恨,还是我可恨?
    他狠狠皱眉,眉角一动,长鞭迎面而来,如灵利扭转的灵蛇,张着令人胆寒的血盆大口。
    他往后退了半步,又扭身运法,数道凌厉阵术生于掌心。
    一拂袖,阵术骤然放大,如盾,又似刃,裹挟着冰寒之气,袭至簌棠面门。
    簌棠眼也未眨,一挥鞭,破开道道寒冰。
    何出此问?黎珩唇角轻翁。
    几招过后,无人察觉台上微妙的气氛,簌棠紧握长鞭,问他:你可认得袅袅?
    冷面的男子顿了顿,眉角轻皱。
    簌棠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薄唇抿成一条线,眸中情绪越发冷淡。
    下一瞬,数道更强的冰之阵生于他周身,他轻呵一声:你在怀疑我?
    认得?簌棠没否认,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既然能怀疑她,她怎么不能怀疑他了?
    冰刃中藏着浓浓森冷的气息,瞬然袭来。
    招式并未留情,他掀起眼皮看她,狭长眼中酝酿着浓重的情绪,幽深不见底。
    疾阳查出袅袅有异,似是仙族细作。她指认,一切由你授意。簌棠道,紧盯着他,由你授意开启护阵大殿,由你授意事先告知锁灵笼方位,更由你授意她与仙兽结契,好让魔兽投奔仙
    不是我。他蓦然打断簌棠的话,语气森冷。
    笃定且隐忍怒气的回答,簌棠怔了怔,一道寒光因此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黎珩并未留手,伤处顿时鲜血淋漓。
    高台上的浮桑蓦地直起身,目色幽深,往此处看来。
    簌棠。黎珩察觉到了浮桑的视线,没转头。
    他只是紧盯着簌棠的伤处,凝视好了好一会儿,冷笑,笑意讽刺,我倒真看不出,你也会看重起来兽族。它们投奔便投奔了昔年你不在意,如今却在意了?
    簌棠蹙紧眉头,手臂上的刺痛令她不再分神,长鞭疾舞,手下没有半分留情。
    反观黎珩,他却呼出口气,敛目,再不还手。
    她抿紧唇,不管他为何只守不攻,长鞭泛着点点金光,凝上灵力,招招往他身上落。
    台下发出惊呼声,众魔议论着,似乎没明白事情为何会到这种地步。
    簌棠数着,一道两道,直至十三道正是浮桑受过的伤痕数量,她才停下手。
    晨间的薄雾散去,白猫在不远处目光灼灼望着她。而近处,黎珩阴沉幽深的目光也如附骨之疽,紧紧盯着她。
    半晌,他发出极沉重的一声哼,仿佛在笑她,又似乎怨她。
    簌棠你原是真在怀疑我。
    簌棠与他对视着。
    风轻拂,她的青丝飘荡在空中,发尾凝结着象征极强魔力的赤红色。
    这次生出赤红发尾,簌棠很坦荡,没有什么要遮掩的。
    因为,她是如假包换的魔尊簌棠。
    黎珩目光黏滞在她发尾,少顷又落回她脸上,他语气沉寒,一字一顿,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可以怀疑任何事。可你怎能怀疑我呢?
    簌棠的手顿时僵了僵。
    一瞬间,她捕捉到他眼底的诸多情绪,愤怒,隐忍,还有茫然
    她看不明白。
    血色将玄衣染为深色,只是这样隐晦深沉的衣色几乎难以看清他的伤。黎珩拂袖离去,台下的嘈杂呼声中,簌棠忽地也有些茫然,轻皱眉,收回金鞭,复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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