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将博古架上的书全部装进乾坤袋,去书库换了一批新书。
    将那几本夺舍的书放回密室原本的位置,她发现那里多出来一本书,是关于夺舍修魂的,可以将灵力与灵魂融合,达到灵魂不灭的效果。
    周歆大致翻了一遍,心道,这不就是我想找的那种书?之前怎么没看见?
    上次明明将密室里关于夺舍的书全部拿走了,难道这是灵鹤真人最近刚看完才放回来的?
    不管了。
    将书塞进怀里,周歆带着新书回水云间继续闭关。
    接下来的时日,沈既白一直忙着处理大理寺积压的案件,没再露过面。
    但他应当是在夜里来过,只是见她已经歇下,便没有打扰。所以周歆每每起床,都会发现窗前多出来点东西,像大理寺门口的风间消,阅微堂的红石榴,膳堂最受欢迎的糯米糕,甚至还有一枚心形叶脉书签,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他看见什么东西想起她来了,就收起来等见到她的时候分享。
    这日,周歆一起床,便见窗前摆着一方青瓷瓶,瓶里插着几束开得正盛的金桂,黄蕊翠叶,芳香馥郁。清风迎面拂过,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满堂清幽,与沈既白身上的味道一样。
    将花瓶摆在梨花木桌上,周歆在屋子里翻了翻,翻出来条红绳,坐在桌边编织着。
    院外传来某个人狼哭鬼嚎的声音。
    “凌云君!”
    “凌云君!救大命哇!”
    周歆翻了个白眼,“还没死呢!号什么丧?”
    “快死了!我都要被吓死了!”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撞开了,一身月白澜衫的张卿清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被门槛绊了一脚,摔倒在门口。
    周歆侧目看去,见他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脏得不像样子,连儒冠都是歪的,神形极其狼狈。
    “唷,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改行啦?不当厨子跑去挖煤啦?”
    她幸灾乐祸地蹲在他面前,丝毫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张卿清支起上身,一看见她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两眼直放光。
    他用力抱着她的腿,哭嚎道:“这次你必须得帮我!我盘下来的那个酒楼居然闹鬼哇!”
    闹鬼?
    周歆长这么大,光靠鬼神之事骗钱了,还从未见过真鬼,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她捻了捻手指,意有所指道:“这个嘛……”
    张卿清立刻会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张某人全部答应!”
    “成交!”
    她站直身体,从柜子里拿出一沓儿黄符放在梨花木桌上,晕开朱砂,提笔画符。
    “酒楼里怎么闹鬼的?说来听听。”
    张卿清依旧瘫坐在地上,定了定神色,才开口道:“我不是研究出秘制辣油了嘛,就想尽快将酒楼定下来,在城里跑了好几天,终于相中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开在天街十二坊的第一坊——积善坊,地理位置优越,相当于现代的商业中心。
    这么好的地段,客栈老板自然不愿意转让,张卿清砸了好大一笔钱,才将整块地皮买下来。临了,那老板还再三叮嘱,后院的库房不能动,一砖一瓦都不能动,否则会坏了风水。
    他嘴上答应得痛快,转头就带人拆家。
    瓦匠们举起锤子,还没等挥起来,院子里便起了一股阴风,回响起小孩子嬉笑的声音。
    这声音甚是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纵然是大白天都生了一身冷汗。
    那几个瓦匠更跟中了邪似的,见人就打。
    张卿清这才明白客栈老板的真正意思。他立刻点了几炷香,跪地上向仓库跪拜磕头,嘴里念叨着:“无意冲撞,无意冲撞,求您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不再动一砖一瓦。”
    说来也怪,他这一拜,风停了,笑声也没了,连那几个疯癫的瓦匠也不动弹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命人用栅栏将库房围起来,张卿清没再敢靠近一步,专注改建酒楼。
    但经过先前的事情,瓦匠们人心惶惶。夜里,张卿清照旧去思恭坊逛花楼,入睡后做了个噩梦,梦里他被人按在库房院里,许多脸上生疮流脓的人拿着刀围聚过来,一刀一刀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吓得一身冷汗,醒过来后立刻去酒楼看了看,此时已经天光大亮,瓦匠们都上工了,已经换好了悬鱼,正在拆廊柱上的雀替。
    这时,楼内忽而蔓起一阵大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再次传来诡异的笑声。
    张卿清吓得一哆嗦,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瓦匠们也吓得不清,在迷雾中乱转,忽而,不知谁大叫了一声,随即,其他人也跟着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这声音混杂在笑声中,一齐朝张卿清涌了过来,直至声音特别特别近的时候,他才发现眼前忽然多了一群脸上生疮的人,模样与梦里拿刀割他肉的人极其相似。
    他吓得“嗷”了一嗓子,登时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与瓦匠们都趴在客栈外的沟渠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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