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还剩一点米饭,周歆便拿了一颗茭白,几个鸡蛋出来,就着张卿清改良的后现代灶台,炒了一盘茭白鸡蛋端了出去,放在少年面前。
    她将竹筷递过去,“茭白鸡蛋盖浇饭,客官尝尝看?”
    “盖浇饭?”
    “对呀!我们那都这么吃!你尝尝看?”
    他接过竹筷,尝了一口,眼眸微微一亮。
    “好吃吗?”
    “嗯。”
    周歆心里乐开了花,其实她的手艺算不上好,但胜在唐朝人没吃过炒菜,第一次吃肯定会觉得味道特别。
    “我还会炒韭黄鸡蛋,酱香鸡蛋,菠菜鸡蛋你也肯定没吃过。”
    她坐在他对面的摇椅上,一边晃着摇椅一边憧憬,“还有好多好多菜,我都会做,以后慢慢做给你吃!你一定都很喜欢!”
    “好。”
    沈既白眉目舒展开,清隽的面容上荡漾着脉脉温情。他一口饭一口菜,吃得慢斯条理,动作极其斯文。
    一颗流星划过星幕,周歆兴奋地坐直了身体,指着夜空,“快看!有流星诶!”
    余光中,少年放下了竹筷,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边看边自怀中掏出一块海棠红的棉帕擦了擦唇。
    周歆猛然转过头,视线落在那抹红上,忽而觉得这个颜色刺目无比。
    这个人,常服向来只有玄墨色,之前撕裂的手帕也是水墨色的,怎么会突然用起海棠红?难道他真逛过花楼,有红颜知己?
    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勒住了,闷闷的,喘不上来气。
    “喔唷,你怎么会用这么鲜艳的手帕呀?这一看就是女娘的东西。”
    周歆伸出手去抢他手中的棉帕,他不但没躲,反而将棉帕塞到了她掌心。
    她打开棉帕看了一眼,感觉这抹海棠红有点奇怪,着色十分不均匀,不像是染坊染出来的,更像是新手试错的初成品。
    莫不是红颜知己从染色到刺绣都是亲自动手的?
    如此想着,她心里反而更堵了。
    周歆将棉帕放在藤桌上,故作轻松地调侃,“这帕子都被洗旧了,刺绣都模糊了,你还贴身收着,真真是在意得紧呢!”
    沈既白握着棉帕,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的默认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浇得周歆透心凉,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怎么就忘了,他有一段天命姻缘,还是他自己求来的!
    心动来得悄无声息,又不合时宜,自然只能无声掐灭。
    还好,还好。
    她心道,还好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
    摇椅依旧轻轻地摇晃着,只是频率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不动了,躺在摇椅上的人也仿佛被人点了哑穴,没再开口说过话。
    院内登时安静下来,静到只能偶尔听到竹筷碰撞瓷盘的声音。
    晚风迎面吹来,裹夹着莫名的凉意,吹得人莫名心寒。
    沈既白很给面子的将一盘饭菜吃了个精光,一粒米都没有剩,周歆却高兴不起来。
    “时辰不早了,尊贤坊离得不近,你快些回去罢。”
    她的声音如夜色一般沉静,不复往日的娇软,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弥漫在二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沈既白抬眸看来,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不上药了?”
    “於痕都消了,当然用不着再上药啦。”
    周歆顿了一下,继续道:“那是你的药,你应当比我更清楚药效,对吧?”
    沈既白静默一瞬才开口,声音忽而变得很轻,透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怎么了?”
    周歆动了动唇,却发现她根本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去质问什么。
    沈既白从未隐瞒过他的天命姻缘,是她先越界,主动挑起了这段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落得如今这个局面,也是半分怨不得他人。
    周歆伸了个懒腰,强颜欢笑道:“有点乏了。”
    沈既白不信:“……到底怎么了?”
    他起身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双眸紧紧盯着她,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周歆站起身来,“没怎么呀!”
    “那为何要赶我走?”
    “这个时辰……”她特意强调,“难道沈少卿是想留宿太清观?我这里可不是客室哦。”
    这话说得暧昧,沈既白微显窘迫,急忙解释:“……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呀!”周歆朝正室的方向走了两步,“你应当是打算用轻功飞回去吧?”
    他跟在身旁,嗯了一声。
    她迈上正室门口的台阶,“那我就不送你啦!”
    跟在身旁的人没说话,只伸出手来,似乎是想牵她的手。
    周歆默不作声地将手背到身后,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余光中,少年的手僵在空中,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阿周。”
    闻言,周歆停下脚步,偏过头去看他,“怎么?”
    沈既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唇瓣微微蠕动,似乎有话要说。
    她悄然捏紧袖口,冷不丁地有些紧张。
    静默一瞬,他低声道:“那你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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