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干脆让人抬出一箱子的三仙币,当面预发了半个月薪水。
    反正工程也是为了撒币的,杂家玩的就是一个豪横!
    这么一搞,就连黄时行身边的四个家丁眼睛都直了。
    这太监是真撒钱啊!
    黄时行也意识到了不对,他立刻对四个家丁说道:
    “走走走,下山去县城!”
    黄时行迅速下山,陶公公看向苏泽问道:“解元公,我们可以开工了?”
    苏泽摇头说道:“陶公公,您忘记我们是来干嘛的嘛?”
    陶公公已经带入到了正义的太监,治理闽江水患的千古名宦的位置上,他义正言辞的说道:
    “当然是为了福建百姓治水了!”
    谁不想要挺起胸膛为民做好事啊,即使是陶公公这样不读书的太监,在治水的时候也会勇气自豪感。
    周围的小太监和民夫纷纷侧目,看向陶公公的眼神也充满了尊重。
    就在陶公公享受这种目光的时候,苏泽提醒道:“公公,我们是为了那些大户手里的宋钱啊。”
    陶公公立刻回过神来,自己的任务是铸币发币,也是为了捞钱。
    自己怎么把捞钱的初心忘记了,陶公公看着苏泽说道:
    “黄家没了这庄子,就会将手里的旧钱吐出来吗?”
    苏泽摇头说道:“黄家家大业大,一座庄子算什么?能在九峰山上建田庄的,都不会因为这点土地伤筋动骨。”
    陶公公一下子急了,刚刚入戏太深,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为了捞钱啊!
    这黄家的庄子平了,他陶公公也拿不到钱啊!
    得罪这些乡绅不怕,但是得罪这些乡绅还捞不到钱就太可怕了!
    苏泽微笑说道:“这么一座田庄不会让黄家伤筋动骨,但是一场官司确是可以的。公公,我们先扎营勘察水文,等着黄家来打官司,官司打的越大越好!”
    陶公公茫然的看着苏泽,不过出于对苏泽的信任,他让民夫在地势高的地方盖棚子,竟然真的带人在山上扎了下来。
    苏泽也没想到陶公公竟然这么能吃苦,陶公公说道:
    “这有什么,杂家才入宫的时候在掖庭刷恭桶可要比现在苦多了,解元公,杂家的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
    苏泽看着老太监的脸,点头说道:“公公放心,一定让黄家把囤积的旧钱吐出来!”
    仓皇跑回了南平县城的黄时行,一边派亲信向家族汇报,一边找到了张思敬。
    “岂有此理!你说这阉狗要抢占民田!”
    张思敬愤怒的拍打扶手,他站起来在堂中走了一圈说道:
    “不行!决不能让阉狗得手!”
    张思敬在堂上走了三圈,这才说道:
    “你去县衙提告了吗?”
    黄时行茫然说道:“告?告谁?”
    陶公公是皇帝派下来的,以修水库的名义赎买黄家的田,难不成还要去县衙告陶公公不成?
    张思敬笑着说道:“谁让你们告陶公公,你联络在五峰山有田庄的,你们互告争田!”
    “只要你们告起来,作为延平府府推官我就可以以府衙的名义,叫停五峰山上的工程。”
    黄时行眼睛一亮,对啊!只要官司打起来,把官司拖到陶公公返回京师,那五峰山上的田庄不就保住了吗?
    张思敬又说道:“作为一府推官,府衙不能直接承接诉讼,你先去南平县衙提告!”
    黄时行匆忙从张思敬的宅子出来,他立刻在南平县城内串联起来,这几个在五峰山上有田的大户立刻联合起来,以对方侵占自家土地为名,告上了县衙。
    黄时行这些日子在南平城内奔走串联,又要打通县衙关系,忙的不可开交,而陶公公和苏泽则驻扎在五峰山上,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白知县作为读书人,自然明白这些大户的算盘,他按照和苏泽的约定,暂时压下了大户的官司,城中大户又是一番活动,大把的钱送入了县衙中。
    黄时行很快发现,自己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打官司的成本。
    黄时行毕竟是年轻,请人写状纸,送到县衙提告,花费了不少功夫,却被县衙孙典史拒了诉讼。
    刑房孙典史早就得了苏泽的吩咐,作为县衙的老刀笔吏,他先是用洪武祖训挡住了这些打官司的大户。
    按照洪武爷的规矩,为了防止民间争讼,民事官司先要在县衙门口的申明亭调解。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县衙刑房拖着不立案,山上又传来陶公公又要强行赎买,黄时行心一横,又是大把银子送进了县衙。
    黄时行本来想要送旧钱,但是孙典史咬死了不收,这都让本来就缺银子的黄家不得不点当了些古董,这才凑上了银子。
    总算是绕过了刑房的调解,案子递送到了白知县这边,又是一番拉扯开始了。
    又是补充资料,县衙又是派人上山丈田,就这样又硬拖了几日。
    而陶公公那边已经准备掘开河堤,眼看就要淹没黄家新开的水田了。
    黄时行心一横,又将自己高价收购的印刷坊挂了出去。
    黄时行可是在这家印刷坊砸了几百两银子,可是还没等到他谈价格,印刷坊又被县衙的人封了。
    气急败坏的黄时行一打听,是拍案惊奇编辑部的陈朝源向县衙提告,说黄家印刷坊盗印《古文观止》。
    黄时行的气一下子泄了,要是在别县,这官司还能打一打。
    在南平,这官司根本没法打。
    《古文观止》两个编者,一个是本次福建乡试解元苏泽!一个是调任浙江知县的县学教谕海瑞!
    刑房的衙役没多费力气,就找到了黄家印刷坊内私自刻印的古文观止雕版。
    这下子都不用狡辩了,县衙直接封了印刷坊,整个南平城更没人上门询价了。
    黄时行气的吐血,可是官司打到了这一步,显然已经不能收手了。
    掌管一府刑事诉讼的是张思敬这个推官,但是府衙是县衙上级衙门,也就是说张推官这边是中级法院。
    在县衙这个初级法院没有判决完毕的时候,张推官也不能越过县衙直接插手案件。
    只要等到县衙判决,当事人不服,这时候才能上诉府衙,张思敬才有插手的机会。
    白知县这边拖着,陶公公又提要赎买,黄家只能继续典当家产,将银子送到县衙中,总算是等到了县衙的判决。
    张思敬听到消息,黄时行立刻对判决不服,再次告到了府衙。
    张思敬当场下达判签,五峰山诸户争产,在勘察清楚之前由府衙的衙役查封各家田庄!
    府衙的衙役上山,总算是停下来修建五峰山水坝的工程。
    折腾了七天时间,黄家牵头这些大户花掉了近千两银子,才算是得到了一个“争产田亩待勘,暂停赎买”的府衙判决。
    黄家终于回过味来,这山上的田,似乎也没值这么多银子啊?
    而这时候,一则流言在南平城传播开。
    陶公公愿意出三倍的水田价格,赎买五峰山上的土地,但是要官府勘明面积的,没有争讼的土地。
    原本跟着黄家提告的各家大户,暗中又有了动作。
    明代打官司的故事,感兴趣可以看《显微镜下的大明》,书里有个大户和寺院争夺祖坟的案子,两边打官司,几乎都被拖垮了。
    当然,真实的权斗是毛子喝大了造反,最真实的商战就是马斯克和扎克伯格无限制格斗,哈哈哈,世界比魔幻多了,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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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 人口和土地
    临时搭建的草庐中,苏泽正在给一名山中的农民号脉。
    在他的身边,邵家医馆的邵先学和邵先进正在杵药,一群年轻的读书人在这个临时营地附近忙碌着。
    八月二十日的时候,海瑞正式接到了朝廷的任命,他要前往浙江淳安县担任知县,这些日子他都在收拾东西。
    邵家兄弟是海瑞刚刚收的学生,苏泽很自然的接过了教导他们的职责。
    苏泽干脆将他们拉到了五峰山上,一边做事一边学习。
    对于这群年轻人来说,能走出学堂在五峰山上宿营学习,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苏泽上午讲课,下午就带着他们在营地附近劳动。
    除了这些海瑞收的学生之外,县学如今也放了暑假。
    大明学校有寒暑二假,夏季最热的两个月和冬季过年前后都是不上课的。
    县学生中和苏泽相熟的几个人,也都随着苏泽上了五峰山。
    李起元正在带着养济院的孩子们学着丈量土地,苏泽屋里那份详细的五峰山地图就是李起元带着测绘的。
    李家本来就是算夫子出身,丈田也是他家的祖传手艺,在接受了苏泽的微积分启蒙之后,这些日子他一边实践一边学习,算学突飞猛进。
    陈朝源和王逊则带着县衙的书吏,在五峰山上进行编户齐民。
    苏泽将编户齐民的建议提交给县衙,白知县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吏员上山。
    原因也很简单,人口增长也是官员政绩考核的重要部分。
    不过编户齐民也是相当复杂的工作,也亏着陈朝源和王逊这两个人家里有人做状师的,熟悉各种衙门的文书和法律条文,才能将事情办得这么妥当。
    【诊治病人,医术技能经验+5,lv4,395/400】
    给眼前这个病人开了药方,苏泽的医术经验再次增加,再治疗一个病人就能升级了。
    韩历风风火火的走进草庐,他拿起桌子上的酸梅汤一饮而尽说道:
    “汝霖兄,那几块地方我看过了,确实是风水宝地!”
    “抱歉啊,习惯了,是那几块地方土质松软,适合挖掘施工。”
    韩历家是阴阳生出身,他本人也经常跟着父亲给南平县的人看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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