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萤火正盛,正当是凌霄花开的季节,庭院台阶上的角角落落都在不知不觉中绽放出了许许多多的花朵,沿着石缝攀岩着,下夏夜中也是别有一番情致。
    热烘烘的晚风袭过,冯昭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很远,在花影重重之处,竟然依稀听见有长剑划空的声音。
    冯昭心中一棱,放轻了脚步探身出去,却见月夜下面,竟然有一女子正在迎着晚风起舞,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着一道道剑气。
    这女子是在挽着剑舞,但是那一招一式,冯昭一眼便看出,那是练武之人才有的。
    “谁?”那女子听觉敏锐,一个转身,既不飞快,就移到了冯昭的面前,冯昭连忙一个旋身,这才堪堪躲过了那道长剑。
    “你是谁家的小姐?半夜在深宫游荡。”那女子见冯昭时隔女子,而且身着华丽,便知道冯昭时今晚前来赴宴的贵女,才放心的将手中的长剑受了起来。
    冯昭却是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衣着简单干练,但是却挽着一个妇女的发髻,心中一番思量,便问道:“你是皇上的妃嫔?”
    那女子看了冯昭一眼,朝着一边走去,道:“一个才人而已。”
    没想到皇上的后宫之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女子,身怀武艺,而且身子深宫,居然衣着这样的朴素。
    “你会武功?”
    冯昭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手中的剑也是真剑,你身在深宫,皇上如何会允许你佩剑?”
    那女子爱恋的抚摸着手中的长剑,眼中有流光闪过,最后才道:“这是皇上当年还算宠爱我的时候,允许我带进宫的,后来皇上也没有来看过我了,谁还管我的剑?”
    原来是个不获盛宠的妃子,冯昭心中感慨。
    借着月光,冯昭这才看清这位女子的容貌,并非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只是那眉宇之间都带着一丝丝的英气,而双眼微微的上挑,带着冷傲的气息,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但是冯昭看着却觉得莫名的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张脸庞。
    “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是迷路了吗?”那女子抬头看着冯昭道。
    冯昭轻轻的摇头,“我叫萧昭宁,特意出来透透气,无意间逛到了这里,并非是有意打扰您舞剑的。”
    “萧昭宁,你是永宁候的外孙女吧!”那女子看着冯昭,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接着道:“你长得倒是像宛心,。都是标志的人物,只是眉宇之间的那股子坚韧却不知是肖了谁?”
    冯昭微微的有些惊讶,看着女子道:“你认识我母亲?”
    “何止是认识?”那女子在亭子之中坐下,将手中的长剑放在了桌子上,替冯昭倒了一杯茶。
    “我同你母亲自幼便是相识的,可是后来我嫁给了皇上,她嫁给了国公,后来便疏远了。”
    怎么这后宫中的人,个个都说是萧昭宁母亲的闺中好友?这个才人是,杨贵妃也是。
    想了想,冯昭道:“那你一定也是贵妃娘娘的闺中密友了。”
    那女子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道:“贵妃娘娘?”
    那模样,像是想不起谁是贵妃一样。
    冯昭见状提醒道:“杨贵妃,你不认识?”
    “哦,她呀。”那女子一脸的恍然大悟,微微的蹙眉道:“原来,她都已经做了贵妃了啊?呵呵,当初我便知道,她凭着那番姿色,定是能够获得盛宠的。”
    “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宛心有你这么一个标志的女儿,也算是含笑九泉了。”
    说道这里,那女子的神色慢慢的变得寂寥了起来,自嘲的笑道,“可惜,我困在这宫中一二十年了,却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这宫中不得宠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冯昭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想到那些听到的凄惨的故事,冯昭问道:“你没有子嗣吗?”
    这宫中的女人,有多少圣恩都是枉然,只有有个一男半女,将来孩子长大,自己才能有个依傍。
    “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有我这样一个娘,是他的拖累。连皇上都不要我亲近他,说我会影响他的仕途,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仕途,那这个女子的孩子就是个皇子了!
    可是皇上子嗣单薄,一共就三位皇子,其中,只有君天澜的母亲,是个出身低微的才人。
    那么——
    “贤王?你的儿子是君天澜?”冯昭惊讶的问道。
    那女子闻言,转头看向冯昭,问道:“怎么,你也认识他吧。这些年,每每听到他的消息,都是一些夸赞他的话。我知道,他很优秀,我便也就知足了。”
    原来,这个女子真的就是君天澜的母亲。
    可是为何这个女子这般的纯粹无暇,君天澜却是那般的心思毒辣呢?
    冯昭大打量着这个女人,见她确实是眉间坦率,丝毫不做作,只是谈到自己的儿子,那脸上绽放出了慈母的欣慰。
    “为何你的儿子都已经是亲王了,皇上却没有提高你的位分?”
    这个问题,是冯昭一直都不理解的。
    君天澜夺嫡的路上,最大的阻碍,便是生母出身卑微,没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可以依靠。
    客户数皇上那么的重视君天澜,为何不母凭子贵,将君天澜的生母位分给提上去呢?
    女子眉间像是在这盛夏落下了雪花,她凄然一笑,然后道:“因为,我是罪臣之后,这宫中越少的人知道我,对天澜反而是最好的。皇上也时明白这一点,才故意对我不闻不问。”
    “罪臣之后?”
    冯昭心中一阵的疑惑,自己追随君天澜多年,可以说是对他了如指掌,可是唯独对他的生母,一直都是知之甚少。
    到底是为什么,君天澜要故意隐瞒自己的生母?又到底是为什么,皇上要将这个女子幽闭在宫中?
    冯昭想着,便是越来越好奇,不由得问道:“敢问前辈姓什么?”
    那女子转头,看向了那柄长剑,唇角似有似无的笑着,轻声道:“我姓冯,我叫冯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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