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也不是为着让他记自己的好。
    她是为了自己和陈家。
    不过她还是在陆时砚身上多看了两眼。
    直到他进了村子,她才收回视线。
    转头见陈母正双手交握,紧张得脸色苍白,陈熙又觉得自己刚刚在家里反应太大,把老两口给吓着了。
    “娘,”她想了想,笑着安抚道:“没事的,你别急。”
    “怎么不急,”陈母嗓音里都带上了哽咽:“那可是家里所有的钱了!”
    原本这钱是留着给女儿做嫁妆的,但见女儿是真的想要在城里开铺子,他们一合计,便先把钱拿出来租铺子,也算是给女儿的嫁妆的,这铺子以后都是女儿的,而且挣钱了,嫁妆钱不是又很快能攒起来了么?
    只是没想到,会被骗。
    想到这里,陈母看着女儿问:“小熙啊,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个骗子?”
    陈熙眨了眨眼,并没有因为露馅惊慌:“我昨天晚上去池塘拾野鸭蛋的时候,听路过的货郎说了一嘴,原本没在意,刚刚爹和娘说铺子铺子的,我问了才知道这铺子竟是咱家租的!”
    话落她又道:“当然了,也不一定就是咱家,兴许那货郎说的是别人家,娘你先别急,没事的,我们先过去看看。”
    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
    陈母心慌得很,哪怕知道女儿说的在理,她还是止不住着急。
    攒点钱那么难,她哪能不怕?
    “万一呢,”一想到钱都被骗了,陈母话音都开始哆嗦:“万一真是咱家呢?”
    陈熙握着陈母的手,笑了笑:“就算真的是咱家,那就当破财挡灾了,这钱以后我都百倍千倍的挣回来,娘,你还不相信你闺女么?”
    说着她凑到陈母跟前,一脸卖乖:“你闺女我这么聪明伶俐,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还会愁以后挣不到钱?”
    陈母被她这个样子逗笑。
    但笑了没多会儿,便又愁眉苦脸起来。
    说是这么说,可她还是怕啊。
    毕竟那都是他们一家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
    书里面,陈家跟陆家退婚其实并没有立马到绝境,是后面开铺子被骗了银子,才从此一蹶不振。
    书里没有写具体细节,只说是开铺子的钱被骗了。
    像陈家这样的人家,统共就那点资本,被骗光了,想再翻身,何其难?
    更别说因为退婚还被所有人唾弃瞧不起,再加上糕点又做得比不过女主,生意一天比一天更差,陈家很快就撑不住了。
    村里人都说,这是陈家的报应。
    陈母本就因为女儿被骂,郁结于心,又被骗了钱,更是自责愧疚,久而久之便病了,没撑多久便撒手人寰。
    陈家运势从此更是加速坠落。
    反正就是打从退婚后,陈家就没发生过一件顺心的事情,这也正应了村人口中那句‘报应’。
    哪怕是陈熙去世很多年后,坪山村的老少在提及做了大官的男女主夫妇,都还会提一嘴做坏事的现世报例子——陈熙和陈家,用来教导家里小辈,做人一定要讲诚信,不能做坏事,更不能做损阴德的事,要多跟男女主学。
    哪怕死了,陈熙都还在被拿着跟女主对照。
    “娘,”陈熙握着陈母的手又紧了紧,见陈母抬头看过来,她再次冲她笑了笑:“信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咱们一家人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钱财哪怕真的去了,以后总有机会挣回来的。”
    这话让陈母想到了陆家。
    陆父陆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才在那么冷的天出了意外。
    相比着陆家如今的光景,他们家确实算好的。
    别说现在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被骗,就算真的被骗了,小熙说的也对,他们一家人平安健康着呢,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母终于稍稍宽解了些。
    感觉到陈母身体不再那么紧绷,陈熙这才又道:“而且女儿已经想了赚钱的路子,娘以后只管享福就是。”
    她心里却是有了点思路,只是还没有调研过城里如今的情况,便还没个明确的章程。
    但陈母很开心。
    女儿这般自信,她是真的高兴。
    原本她还以为女儿会因为村里人的目光和骂声影响心情,所以才会在今天就故意跟老头子提了一嘴铺子的事,想让女儿开怀开怀。
    “哎!”陈母又开心又心疼地应了一声。
    应完声,她便转过头,偷偷抹了抹眼泪——退婚这事,他们也不想的啊,若是好好的,谁会愿意自家女儿退婚影响名声呢!
    可陆家哥儿,眼瞧着撑不下去了,让她女儿没出嫁就守寡么?
    哪个当爹当娘的愿意?
    说起来,都是小熙命苦。
    这么一想,陈母就更心疼了。
    瞧出陈母不是为着租铺子的事,陈熙心里也放心许多,只不过陈母这心结,得日子才能解开,但只要她能快些把生意做起来,赚到了钱,陈母肯定能重新开心起来。
    这也让陈熙越发急切地想赶紧在城里调研清楚,早些着手生意的事。
    要做肯定还是饮食这块,后世那么多美食,她还真不信生意做不起来。
    就是具体做什么,怎么做,还得调研一番再定下来。
    等到了城门口时,陈熙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想法。
    但等交了人头钱进城后,陈熙连沿街的铺子都没顾上去留意,就一门心思催着陈父赶紧去租的铺子那里。
    陈父心里也急得很。
    “是不是前头,小梁茶馆旁边那个!”陈熙眼尖,一眼就看到两辆拉货的驴车停在一家歇业的铺子外头。
    陈父点了头后,陈熙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快步朝里面跑——前头被车队挡了路,赶车不如跑过去快。
    陈父陈母吓了一跳,也马上下车把驴子在一旁栓好,就赶紧火急火燎冲过来。
    陈熙一冲进铺子就看到里面正在往外搬东西,一个瘦高个贼头贼脑的男人正招呼着做工的人:“快些的,磨磨蹭蹭,耽误了本大爷出城,一个子儿都甭想要!”
    陈熙眉心一跳,这就是那个骗子?陈父陈母口中的李老板?
    “李老板?”她试着问了一下。
    瘦高个男人没见过陈熙,闻声朝她看过来,见是个不认识的农女,眉心一挑:“你谁啊?”
    陈熙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们来得及时,人还没跑掉。
    再晚一会儿,人就跑了!
    陈熙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憋了一肚子火冲了过去,借着助跑的劲,她直接扑到李骗子身上:“你个杀千刀的骗子!还我家钱!”
    李老板压根没防备,被陈熙这么一扑,直接摔倒在地,他登时大叫:“什么东西,给老子滚下去!”
    陈熙早有防备,骑在他身上,死死锁着他的脖子:“坪山村,陈大湾五年的铺子租金,是不是你收的?快给我还回来!”
    听到这话,李谷脸色一变,但很快他就开始否认:“哪里来的疯子,胡说八道!快给老子滚!你们看着干什么,快点把这个疯子给本大爷拖下去!”
    进进出出忙活的都是临时寻来做活的短工,本就很烦李谷的刻薄,听到这话,压根没人动。
    就在李谷破口大骂时,陈父陈母也冲了进来。
    李谷一看到他们两人,脸色就又变了。
    看到工人进进出出搬东西,陈父陈母心里还有啥不明白的,这个李老板,分明就是要跑路。
    陈父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我刚刚问过了,”陈父大声道:“你根本就不是这家的东家,你只是上个租客!你收了我五年的租金!”
    李谷眼珠子一转:“我不认识你,你们这些刁民,穷疯了来讹我钱!”
    陈父拿出两人临时写的收据。
    李谷看都不看:“那是你伪造的!”
    打从穿过来,陈熙就憋了一肚子火,又见李谷这个德行,她揪着他的衣领:“想赖账?”
    李谷一脸我就是赖账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他断定这些没见识的乡巴佬不敢闹大,便道:“报官吧!看看官府相信我还是相信你们这群穷疯了想讹钱的刁民!”
    他说得信誓旦旦,陈父心里反倒没底了——倒不是怕报官,是怕他跟官府勾结,倒时钱没要成,反倒被罚。
    陈熙哪里看不出他什么打算。
    正想给这混蛋几拳,眼风里瞥到一个离得近的短工手里搬的是厨具,菜刀就在簸箩里放着。
    她直接伸手把刀抽了出来。
    “耍赖?”陈熙这会儿满腔的怒火,有对剧情的,也有对眼前这个无赖的:“那你试试看,你有没有命花从我家骗的钱!”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莫说李谷,就是陈父陈母也没想到。
    陈熙是真的气疯了。
    好端端的,快毕业了,穿书了。
    还穿成了个对她恶意这么大的对照组。
    在村里被村人指着鼻子骂就算了,一个臭无赖,还这么欺负人。
    大不了,她就一死。
    这种纯纯工具人的人生,当她很乐意活么?
    她是真的很烦躁,眼睛里的戾气也是真,手里的菜刀更是压到了李谷脖子上。
    “钱退不退,不退我就一命换一命!大家都别活了!”
    李谷一个坑蒙拐骗的无赖,可是惜命的很。
    见陈熙是真的不怕死,他敢不认,她肯定会给他一刀抹脖子,立时就怂了。
    尤其是脖子传来刺痛,温热的血顺着流进衣领,李谷吓死了,忙白着脸求饶:“女、女侠,女侠饶命,我退、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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