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常年神情阴鸷,这笑不达眼底,显得又僵又冷,比起笑更像是挑衅。
    沈纵颐见状,厌恨地起身转眸,连声告辞都不愿说便跨步走了。
    归宥兀自放下腿,起身目送她出了院门。
    他和沈纵颐似乎相处得不错。
    已经期待她下次再来了。
    她何时会再来呢?
    待沈纵颐离开,主屋内忽传出一道低哑男声:主上。
    归宥回神,记起屋内还藏着个人。
    回屋时顺手把门关上,他继而靠坐进椅子中,翘起腿手肘支在扶手上,抬起下颌睥睨着单膝跪在脚下的人。
    主上,属下在沉帝暗卫营内部署多年,特此来拜见您,为您效力。
    单膝跪着的这名暗卫既是营中暗卫长,也是沈纵颐的暗卫。
    沉国皇室有一支专管暗中保护的影卫队营,每位皇室子弟七岁时都会从中选一人做暗卫。
    如今整个皇室也只有沈合乾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暗卫了。
    敌国耗费两代人的心血才在沉国皇室中安下了这枚重要棋子,只待时机成熟便会一举绝杀。
    能被如此重要的棋子认作主上,归宥自然不是普通的质子,他是敌国皇室最小的皇子,在故国韬光养晦多年,狼子野心只待今朝倒了沉国后揭露。
    归宥垂眸望着暗卫弓起的背身,眼神阴冷无情:别让沈纵颐死。
    暗卫通身漆黑,夜行服黑铁面具,此时面具下的脸神情微滞,目露不解。
    来沉国之前,接头人传达的意思分明是让他在沈纵颐羽翼渐丰时杀了她,这样就能在沉国欢欣之时给其致命一击。
    如今沈纵颐文武双全,年后便要入主东宫成为储君,此时杀她正是大好时机。
    怎么主上又?
    聋了?
    归宥语调下沉,一听便是不满了。
    暗卫熟知面前这位残忍至极,当即眼神一颤,立刻回道:是!
    归宥不再吩咐,他阖起眸往后靠在椅背上,垂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偶时不轻不重地敲打几下。
    退下前,暗卫迅速地看了眼椅子里凶神再世般的人,总觉得主上与前些年有所不同。
    以前的主上眉眼间都是暴戾,像是一团随时会爆发的疯兽。
    现在眉目里仍存令人胆颤的癫狂,但更添十分阴冷。
    隐藏在平静表情下的极致冷漠,比从前更可怕。
    沈纵颐回宫时,阿可正站在门口厉声训斥着一大堆宫女太监,训了一会儿忽而带着哭音骂自己是个废物,当即就朝脸上扇了一巴掌,惹得众人大气不敢喘。
    她脚步慢了下去,一时间弄不清楚眼前上演的是哪折戏。
    好在有个眼尖的小奴婢从末尾抬眼偷看,霎时间就望见了正前方不远处的她,惊叫一声后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她。
    这么乌压压一大帮人见到她便唰唰跪了下去,面上表情既焦急又愧疚。
    怎么了?沈纵颐上前免了为首的阿可的礼,问道。
    阿可眼角泛红,努力憋着哽咽把话说完整了:我们寻了您整整一个时辰,都快将皇宫翻遍却找不着您,上下恐慌,唯恐您有个意外。现在终于见您平安归来,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沈纵颐好笑道:将才一个时辰不见就记得又哭又打的,赶明儿本宫上战场去,你们在宫内难不成要将御花园的池子哭满不成?
    殿下!明知是调侃,阿可却还是被自家殿下给吓着了,她使劲咬着牙不流泪,却再遮掩不住嗓中哭腔:您千万别这般吓奴婢,奴婢胆小啊。
    望着比自己只年长个几岁的大宫女,沈纵颐眼神柔和了一瞬,她抬手托住阿可细瘦的下巴,拇指按了按小姑娘通红眼角,轻声道:好了阿可,殿下再不这般说了。本宫现都要做储君了,如何还能被你们天天照看着?寒霜出傲梅,只当本宫是去历练了。
    嗯?沈纵颐摸了摸阿可冰冷的脸颊,弯唇:这样听心里可好些了?
    多、多谢殿下。阿可破涕为笑,而后脸突然间红透了,羞赧低头想到,有主如此,她们当奴作婢的便是舍却性命不要也一定永远追随。
    其余没能像阿可这般受到沈纵颐优待的虽有遗憾不是自己,但个个有眼把这场主仆情深瞧得十分清楚。
    回想起殿下的万般好,又刚经历一番失而复得死而复生,因而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更加坚定了要忠于殿下一辈子的想法。
    沈纵颐免了所有奴仆的礼,而后吩咐阿可领他们下去领笔丰厚赏钱,众人听见,感激涕零。
    现在还有谁在寻本宫,你们将此事告予父皇了吗?
    阿可道:陛下政务繁重,暂时没敢告知。但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将才整个后宫都在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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