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恩看了眼默默饮酒的萧祈安,目光重回贺云身上,“还是那帮人?”
    “可不是。”贺云有意无意地睃了眼陆南星,“整日里逼迫大哥立……”
    “嘴里吃着,还不够你忙活的。”萧祈安打断了他的话,举杯,“今日借此处设宴,是为了给沈姑娘接风。日后若有难处,可随时来找我,不必顾虑是否越级上报。”
    “多谢陛下。”沈慈恩心下感动,不善饮酒的她,也主动饮尽了杯中酒。
    桌上的气氛再次归于凝重。贺云看着那两个人各自沉默的饮酒,咽了咽唾沫,强笑道:“大哥七日后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阿硕姑娘许姑娘,你们想不想去看?”又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许招娣抱着托盘,看了眼垂眸饮酒的自家姑娘,“只是我们两个么?若姑娘不去,我们……”
    “陆姑娘当然要去,只不过她的册封还……呃……”贺云恨不得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南星放在唇边的酒杯停顿了下,冲着贺云举杯,“听闻三爷被陛下封为敬亭伯,来咱们大家恭贺他。”
    贺云“欸欸”偷眼看了身侧的大哥,赶忙迎合,“惭愧惭愧。”这是真心话。
    “敬亭伯,不错。若是我……”陆南星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歪着头想了想,“无过伯,这名字如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陛下,是不是无过侯更顺耳些?”
    “姐姐,你喝得有些多,喝些茶醒醒酒。”沈慈恩赶忙将她手里的酒壶拿开,示意许招娣为她斟茶。
    众人想象的山雨欲来却并未发生。
    萧祈安加了一奶酥放在陆南星的碗里,“记得你还吃这个,凉了外面的糖霜就不脆了。”他随手拿起了茶盏,若无其事道:“有资格被封的兄弟太多,总要慢慢来。不若今日倒是将国号定下来了,明。”
    陆南星想起国史中提到的那句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么。陛下结束了百年以来胡虏统治中华的局面,将咱们汉人的江山重新夺了回来,可喜可贺,这名字也应景。”
    “我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萧祈安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平静淡然地说了四个字,“日月星辰。”南星为她名,北辰是他字。
    陆南星迎着众人纷纷看向她了然的目光,比了一个大拇指,“我接下联‘国泰民安’。”直接趴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阿硕与许招娣赶忙跑了过来,从未见过自家姑娘喝倒过,再看她脚下倒了七八个酒壶,“姑娘怎得喝了那么多瓶……招娣,咱们两个将姑娘搀起来。”
    “我来罢。”萧祈安长腿一迈,人已经走至陆南星身旁,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内寝走去。
    阿硕拉了拉欲跟过去许招娣的衣袖,朝她挤了挤眼睛,“咱们去烧水。”
    这厢陆南星被放在床榻上,反而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帮她脱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川,你这样看上去,像他,却又不像。”那个驰骋在马背上的男人,浴血奋战时浑身带着煞气,又怎会去想要给女人脱鞋。
    萧祈安听到她酒醉后,竟然还唤着别人的名字,忍着怒气将薄被盖在她身上,却不成想,一双纤纤玉手竟然顺势捏住他的脸颊,“夜里挑灯看剑,我是夜里借光赏美。”
    他气怒之下挥开她的手,一个转身下了脚踏,回到了正堂,“去将白日里我看见的那人带过来。”
    贺云舔了舔唇,“大哥,要不明日等陆姑娘醒了,在……”
    “此刻就去。”萧祈安照旧落座,为自己斟酒独酌。
    沈慈恩见贺云无奈行事,趁机为陆南星辩解,“姐姐今日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为首的是微臣上司沈昱。几位大人皆因陛下不肯立后,希望姐姐能劝说陛下以大局为重。”
    萧祈安猛然抬头,眸子越发深邃,问道:“南星如何应对?”
    “姐姐说她无权干涉陛下的决定,继而被指责自私自利。沈侍郎还劝说姐姐放弃皇后之位,言下之意姐姐的身份不够高贵,配不上陛下。”沈慈恩头一回感受到告状的感觉,没想到竟然是那么的舒坦。
    萧祈安握紧酒杯,猛地朝地上一摔,“欺人太甚!”
    沈慈恩非常认同他的结论,“他们仅仅从坊间传闻中,妄加揣测陛下的想法,失了臣子应有的操守。就算陛下心悦姐姐,姐姐却不能因此而成为众矢之的,被人追上家门嘲讽。”见他听完这些,转脸看向内寝,趁机说道:“微臣虽说今日才与姐姐见面,却感觉到姐姐与秦川并没什么。”
    话说完后,她见一向话少的陛下垂眸像是心事重重。而屋内又只有她们两个,便红着脸起身拱手道:“陛下,我去瞧瞧她们如何了。”起身逃了出去。
    走至庭院时,与带着人来的贺云遇见,顺便看了眼照旧一脸闲适的秦川,感慨此人无论何时都淡定如初。
    其实当贺云敲开秦川住所的门时,近距离接触看到他的面容,就明白了一切。
    他将人引荐,“陛下,他便是秦川。”自觉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秦川见落座的人岿然不动,反而朝着内寝看了一眼,拱手道:“秦川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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