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再次涌上深深的无奈,指着书案下的一个铁皮箱子,“阎兴邦和王广全留下的十万两银票,你全部带走。造船不是一件小事,若日后银钱不够,命人给我送信。”
    “买粮不用钱么?我带那么多也不安全。”陆南星算了算,他手里怕是也不剩下什么了。
    萧祈安不愿看这张脸,只好将全部目光集中在那双灵动的双眸,“王兴那里还有些银两被查抄出来,够我用的。别贪功、别管闲事诛杀贪官,早去早回。”
    陆南星说好,“箱子交给贺云就行。由他和白束商量,看看如何携带稳妥些。现在的票号也不稳定,若能换成飞钱就方便多了。”她灵机一动,不若趁机在南边开个票号,再一路开回北边,也有利于战后重建发展农商。
    萧祈安见她眸中精光闪闪,知晓她又生出天马行空的念头。
    刹那间,觉得她就像是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若强行将其关在笼子里,怕是眸中的活力会很快消弭不见。只有将它放飞,才能见到它偶尔欢喜地归来,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欣赏着神采飞扬地样子。
    他被自己的念头震惊的无以复加,仓促转过身命道:“这两日我要去岛上查看操练,无暇相送,你……多保重。”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寨子。
    陆南星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不知自己又那句话说得不对他胃口,也懒得过多深想,只将目光放在存放十万两银票的箱子上,思忖着这笔钱如何花在刀刃上。
    ***
    时光飞梭,转眼间,出发的日子来到了。
    义军的将士们只看到贺云和一名长相清隽的郎君,各自在马车的左右两侧护卫,后面则是女扮男装的二十名健妇营的小娘子。
    前来送行的有樊二爷和李总兵,却未见到大帅。
    从此,押在大帅和陆南星身上的那帮士兵苦着脸而归。听了小道消息押在大帅和顾令颐的人,则和压在李玉头上的水寨乡勇吵得不可开交,在鸡头等人的训斥下四散开来。
    在众人目光未及之处的一座望楼上,萧祈安和他身后的樊青看着远去的车队,沉默无言。
    樊青看着自家大哥的脸色,又看回打马与贺云并行的阿硕,见她说说笑笑很是欢喜的模样,心中难受至极,就着喝道凌晨的酒劲,竟然埋头呜呜哭了起来,“大哥,为啥要放陆姑娘走?!”
    萧祈安看着五大三粗的人竟然破天荒哭了起来,气怒之下踢了他一脚,“当初你肩腿中箭,右手受伤,左手照旧持刀砍杀上百人,缝针时也没见你要过麻沸散,喊过一句疼。大老爷们,心中装的是万千百姓的安危,儿女情长的,算什么男人。”转身“蹬蹬蹬”下了楼。
    樊青瞧不起没勇气的自己,对他从小崇拜的大哥,竟然也没勇气留住自己喜欢的人,更加的瞧不起。
    于是,破天荒地在他身后说了句忤逆的话,“这是在说你自己罢,陆姑娘走了,你比谁都伤心。”他才不信,大哥比他好受。
    萧祈安站在楼梯上,侧首冷冷回应,“我从始至终都没伤过心。”不等樊青再说,蹬蹬蹬径直下了望楼。
    被念叨半天的陆南星,却在马车里把玩着白束花十两金子弄来的‘身份’,思忖着她到底要去福建还是老家广东。
    这两省都有便利的海岸线,可作为港口贸易的起点。
    也便于造船下海,待萧祈安攻下直隶松江府,哦不,现在还名叫上海县,便可经由海上直航,也省去了河道淤泥窄小等诸多环境因素,造成的行船影响。
    待路上走了半月,一路上顺便购买了当地的土产,装成贩货的商人,住店时又听到了许多关于南边官府的情况,听闻福建的平章政事花不只刚平定了藩商叛乱,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去福建。
    一行人走至泉州府,贺云居然记了满满十本的小册子。他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忘提醒陆南星,“陆……林老爷,该给东家去信了。”
    陆南星正在翻看从茶馆买来的小道消息,感慨这里没被镇压之前,还真是个各国通商的宝地,消息四通发达,远在大都的事儿只要你有银子都能知晓。
    “知道了知道了。”她拿起一张牙人的介绍,想起这是茶馆老板见她出手不凡,悄悄塞给她的,还说什么既然有钱,不如买个官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待选客栈,又一改往日能节省就节省的惯例,专门打听这泉州城最气派的客栈,还要了两间上房。又换上了绸缎袍子,就连扇坠子都是白玉的,出入生怕别人不知她的实力。
    “贺管家,你拿着我的拜帖,去平章政事府上,就说找他们管家。见到管家后,给他二百两见面礼,约他去庆春楼见个面。”一路上,陆南星对跟随的一行人的身份分别做了安排。
    贺云是官家;白束是清客;沈慈恩是妻妹,这就比较耐人寻味。陆南星早就想好了,若说‘林有才’这个年纪尚未娶亲,有些说不过去。若‘先夫人’病逝,有个待扶正的妻妹,好歹也能充个数。兵荒马乱的,全家人死了大半,也实属正常。小七是侄子;阿硕和许招娣那就是小厮和丫鬟,健妇营的女兵们一概扮成男人,充当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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