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硕也是沉氏之人?
    眾人譁然。
    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沉桓这是被逼疯了,所以说出这般惊天玩笑?
    这绝对不可能的,勾魂使若真是沉氏皇族中人,那为何他会姓徐?又怎么会变成人类之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
    勾魂使皱起眉看着沉桓沉默不语。忽然之间他还真是无法做出反应,尤其是这么一个荒谬的真相。
    他很确信沉桓没有说谎,都到这份上了,就算要同归于尽,他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但他也不会轻信沉桓之语,都是三王夺嫡过来的人,哪有那么单纯的?他抬头看向冥王,只见冥王怔愣着,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在面具底下的眉蹙得更紧了些。冥王不会起了要灭口之心吧?
    「沉桓。」冥王眼神冰冷,就像是看着无关紧要的物件一般,总算是做足了准备:「继续说。」
    他倒是想听听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以再说出什么荒腔走板的话语。
    说勾魂使也是自己的兄弟,开什么玩笑?
    先王虽说荒诞不羈,有许多后妃,但却不是话本里始乱终弃的形象。他是最了解自己这个父王的秉性,哪怕是庶出、外室之嗣,定然不会让那人就真的流落在外。
    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他人的孩子,还顶着外姓。
    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唯一担心的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要如何面对徐应硕?后续的那些麻烦他更不敢想。
    「哈!皇兄你害怕了?害怕徐应硕若真的是咱三人的兄弟,你该如何做是吗?」沉桓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笑话一般,指着勾魂使道:「你们都不知道吧,徐应硕他的生母乃为父王发妻——霍兰嫣霍夫人。只不过父王还未即位,两人便闹和离,霍夫人藏了自己的身分,到了阳间,跟徐氏家主在一起,徐氏家主也不在乎这个孩子到底是谁,便将其视为亲生。父王察觉当初那个孩子流落人间,也查到徐应硕和霍夫人身上,一怒之下,便要杀人灭口。」
    他讽刺地看着勾魂使:「你所谓的父亲,不是被同为人类的江金树所杀,而是先王与江金树做了交易,是先王杀了徐璨黎。江金树要的也简单,让徐家就此覆灭,在西城不復存在,两人可谓是不谋而合,只不过两人都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让徐家东山再起。」
    「先王想让徐家覆灭,是为报復我生母嫁进徐家,那我呢?他杀我的理由是,我成了他人之子,也该死?」勾魂使眸光起了变化,他只觉得可笑。
    「杀你,并嫁祸张思泉之人倒不是先王,是我所为,后面所有的事也是我做的,至于动机,也不过是怕罢了。尤其是你被沉璿带在身边出现在地府的那刻,我便害怕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就想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你。」
    他低下头轻笑出声,像是在自嘲,也像是在笑所有人都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真是可悲。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犹如闹剧一般的景象,面色各异。
    「当初先王看到勾魂使之时,便有想过要认回这个被他流落在外的儿子,可是当时的情景,诸位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悄然让王兄去找徐应硕。」
    冥王此时才算是恍然大悟,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为何自己的父王要找徐应硕这个已化为厉鬼之魂,并要他把此人带在身边,原来是这个原因?
    身为当事人的勾魂使这也想起了当初的往事。自己刚走入黄泉路,也不知是怎么的就被当时还是亲王的冥王带到他的宫殿里,说是要找他当幕僚,问自己愿不愿意。
    他当时满腔的怨恨,心里更是有着要找到真正的杀父、杀己之人的执念,故而便点头答应了此事。
    后来夺嫡之争越加得如火如荼,冥王对自己的信任也是急遽攀升,他没有这个心思去想自己生前之事,便一心一意都扑在冥王给他交代的事务上,对自己生前之事也已经慢慢的掩藏在心底深处。
    当时地府诸事刚定,清算、奖赏之事更是使得他更没有时间去计较太多自己身死、父亲身死之事,连带着生前好友的冤屈也无法替其申冤,他实在无可奈何。
    此时,眾人听闻刚登上地府之主便要册封勾魂使,满脸皆写满着不可置信与不屑。以许敬源为首,许多人纷纷上书冥王,非要置他于死地,唯有二路可选:一则轮回,二则永世不得超生。
    他不求生,但也不会主动求死。若是能自救,他为何还要就此消逝于这个世间?何况,他确实还有执念。
    父亲之死和自己被毒杀还牵连了自己的兄弟的那股执念,哪怕他已经身在地府高位,依旧不可能放下。
    「君上,臣想轮回。」他跪倒在地,叩了一个响头,「还望君上可以放臣离去。」
    当时的冥王翻看着生死簿,只是愣了一瞬,又恢復了神色:「可你于本王有恩,连本王母后都想收你当乾儿子,你何不留下?何况,本王记得你与你生父身死之事也有疑义,你不想查清楚?」
    于此,他又留在地府多年。
    直到百年前,地府因不满冥王弒父夺权之举,再次发起动乱,他又以勾魂使之姿,平定地府内乱,但却引起地府那些人的反感。
    在群臣的反对、冥王不想放他离开之下,那坐在高位的他只得无奈:「徐卿啊,近日原是被关押在大狱的恶鬼出逃至阳间,此事交给谁本王都不放心,唯有你可以替本王解忧了。有什么想提的,儘管提出,只是莫要再提轮回之事,本王不会同意。」
    「那恳请君上同意,让臣留在阳间,除却定期回地府述职,其馀时间请让臣远离地府庶务。」
    此处唯有他二人在,他倒是可以对眼前人放肆一些,只是有些事情他真的不想再退让了,尤其是事关自己死活。
    冥王深知徐应硕被这几年来的纷纷扰扰困住,已然有些不耐,只得点头答应,不然他是极其想要让徐应硕留在地府继续扶持自己。
    他望着告退离去的背影,唯有无声的叹息。
    地府权力之争,哪里会比阳间还要温和?这么些年来的争斗,数不胜数,便不可能全身而退。
    似乎也唯有此法可以解决。
    走出殿门,勾魂使回头看去,这样的地方,令他只想远离的主因从来就不是那些权力斗争,而是功高震主之嫌。
    他虽然知道现今坐在王位上的君王是一个能容人的,否则也不会给予他那么大的权力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掌这地府所有事宜。
    可是他也知道冥王如此任性后的结果是什么——眾人挞伐皆要他死。
    所以他想要轮回就此了却所有人忧心之事,可惜,冥王不肯放他离开,不仅如此,还拿捏住了他对于生前之事的执念。
    此一去,便已百年之久。
    「许敬源乃为君上和言王舅父,你如何与他勾结?」勾魂使继续问道。
    「我也想问问许敬源为何会想与我合作,若真想要结党营私,大可以找三弟合谋。」沉桓冷笑看着两人:「或许,当年的三王夺嫡……不,应该说是二王之争,他认为沉璿和沉辰早已结成一党,无可挑拨之处,便放弃此路吧。二人虽是同胞,我不相信他没有这个野心。」
    「二王兄,我承认我一开始有这心思,但君上与我是同母所生,我不想跟他抢,我也没这能力承担重任。」沉辰低下头明言。
    他所说之语皆为属实,没有半点儿的假话。
    一直以来,这王权何时没有流过血?他不愿再看到兄弟鬩墙、互相残杀的局面,所以他愿意退出。
    再者,当年自己的母后是极力支持自己的这个长兄,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去争这一口气呢?
    「不,你是懦弱!你就活该一辈子活在沉璿的阴影里!」沉桓咆哮着,似乎是想发洩他的不满,可是他又有何理由呢?
    没有,他没有任何理由。相反的,他是活该。
    他沉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了夺嫡的心思。他的母妃虽说极早就跟在先王身边,可是到底不比当初的梓玉夫人受宠,生下他以后还只是小小的贵嬪,她终究不可能母凭子贵或是子凭母贵。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当然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过是徒劳挣扎罢了。要如何处置我,都是你们说的算,我没有任何理由反抗。只是,可不可以放过我的妻儿,这些事她们都不知情。」
    沉桓看向冥王和勾魂使的眼神多了哀求。
    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
    自己的妻儿没一天是跟着他享福,反倒是要陪着他受苦受难。自己没能好好待这位为他生儿育女、打理王府的妻室,竟要让她和自己一起共赴深渊。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孩子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的年纪,他就算再怎么心狠,也不会想要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委屈。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无限的沉默。
    是啊,造反的下场,在许敬源的那件事中便可以看到君上和勾魂使发落这样的乱臣贼子是如何的决绝。
    但他所做的罪行他供认不讳,那些事真的不干自己那些女眷什么事啊!
    「琅王殿下,我还有件事想问。」他望着沉桓抬头与他对视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解:「六年前,为何要如此做?你大可只对一人动手,为何还要牵扯无辜学子?」
    沉桓愣了一阵,随即才像是恍然大悟,想起徐昇凌问的是什么事一般,对着徐昇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那次和今日的事我的确只对那两人动手,后面那些事,我实在不知情。」
    至此,徐昇凌已然没什么好问的了。他只退到一旁,静待冥王决断。
    看来,之前他断言的「唯有地府之人作乱」是自己误判了。
    可此时本该下令的冥王却是久久未能言语,仅是紧盯着沉桓。
    他在想沉桓之言到底可不可信。之前他翻生死簿查徐应硕的死因时,只看见了「非阳间之人」这几个字浮现。
    当时他便觉得疑惑,而且也觉得这个人对他来说有一种熟悉感。
    如今看来,徐应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若真要论嫡庶尊卑,徐应硕比他更适合担起地府至尊之位。
    他目光深幽,有些晦暗不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处置沉桓之事不过是其次的,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冥王之位。
    让,还是不让?
    勾魂使见冥王久久未语,似乎猜想到什么一般,撩袍下跪。
    「君上,臣生母既与先王和离,臣亦认阳间之人为父,不可再入沉氏皇室族谱。臣当年答应留于地府,不过是心有执念,如今执念已解,还望君上放臣前去轮回或是允臣辞去勾魂使一职,留于阳间。」
    他跟在冥王身边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冥王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他是真的无心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没有想要与其相争之意。
    但他还是有些寒心。
    自己当初陷入功高震主之名时,不曾有过任何一丝一毫让眼前人畏惧的举动,冥王依旧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怎么如今沉桓说了自己的身世后,却开始怀疑自己了?
    从前没有逾矩之为,今日也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望着自己的这个好兄弟一时之间竟陷入这样的胶着,张思泉纵然想开口帮忙劝冥王也无济于事。
    事关王权,无论怎么劝,那都是徒劳,除非冥王自己想开。
    何况这么些年来,若是他真的要反,早就反了,何需等到今日自己的身世爆出才反?
    徐应硕没那么蠢。
    显然,冥王也想到了这么一点。察觉自己的这点子心思被他猜中,还说出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寒他的心了。
    望着他依旧跪着叩首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开了口:「应硕,这些事你是真的不知情?」
    他还是有些犹豫,万一这些事他其实都知情呢?
    勾魂使沉着眼眸,彻底凉了心,冥王最终还是忌惮他了,是吗?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人再怎么仁慈,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其威势不可冒犯,竟然会妄想冥王信任他。
    伴君如伴虎,在此时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轻笑出声:「君上,您不信臣所言,便是已经认定臣会反,此时臣再多说什么,也不过是在辩解罢了。」
    他轻而易举地将这些说出口,其实也不过是看明白冥王的心性罢了。
    「应硕你……」冥王软下态度,主动认错:「抱歉,我不该疑你的。」
    「疑与不疑,于臣而言,已然无所谓了。」他只是投以一笑,目光落在已经拿在手上的匕首,「臣这么些年,确实是累了。」
    话音才刚落,便听见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和吶喊声。
    他的眼眸落在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颇为迷茫。现在他是在何处?
    虚无?还是地狱?他有些分不清了。
    自从醒来后,好像没有生的意识,但自己确实还依旧存在于这个世上。
    他目光落在一边容顏有些憔悴的女孩,她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那眉心从未舒缓过来,竟是连睡梦中也未能安稳。
    他想了想,还是艰难地自己起身。手背上被插了一根管子连接到点滴,让他多少有些忌惮。
    手伸向自己的心口,匕首捅向心脏的刺痛感特别真实的让他想起了自己晕迷前做的事。
    太过于愚蠢和衝动了。
    但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自己快要承受不住。
    这千年以来,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的处理地府庶务,被其他人如此猜忌也就罢了,他起码不会觉得寒心,但最终,却还是换来了冥王一句「你是真的不知情」的猜忌之语。
    他怎能不心寒?所以他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上。
    不只是想要求得解脱,更多的不过是想要以死明志罢了。
    自己无缘无故被眾人猜忌迟早一天会功高震主,但最可笑的是,自己什么事也没做。他望着这一系列荒诞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早就厌烦疲倦,若非冥王对他有恩,他早就不管不顾了。
    现下让他觉得可惜的是,他竟然没成功解脱。
    「老师,您醒了?」那女孩迷迷糊糊间望过来病床,才看见原是躺着的人坐起来愣神着。「老师您等我一下,我去找医生过来。」
    还不等徐昇凌反应过来,江琬华便跑了出去。
    他无奈些许,却还是坐在病床上,静静等待着。
    其实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思索着自己并非人类之身,虽可化形,装作拥有阳间之人的心跳与脉搏,可是到底生命体徵应该还是有异的吧?
    在他昏迷期间、等会儿的检查,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多时,江琬华便把一个穿着白色大掛的男子带进病房,只见医生在仔细检查后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徐先生,您……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比如晕眩?」
    为什么这个病人几乎没有生命体徵,但看上去却只是如同小感冒一般虚弱而已?
    「没有,只是伤口还是疼的。」他回以一个温和有礼的笑。
    医生狐疑地望着这个人,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病人平安醒来就好,其他的倒是其次。「徐先生,是这样的,因为您身上的伤还需要静养观察,所以要麻烦您多住几天的院。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按呼叫铃,护理站的护理人员会过来。」
    「谢谢,辛苦你了。」他依旧是掛着笑,点头示意。
    「不会,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江琬华送走医生后,她才回过头望向病床上的老师:「老师,您都不知道您昏迷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见江琬华那张哀怨的脸,徐昇凌只是招手让女孩靠近他一些,他无奈笑了一声:「抱歉,让你受惊了。」
    「那倒是没什么,是欣妤姊姊比较辛苦,她守了老师两天,不过因为今天有案子,所以让我过来顶替。」
    「两天?我晕了多久?」
    「嗯……」江琬华想了许久,「包含今天的话,大概快五天了,姊姊守了两天、思泉大哥也守了两天,今天是第五天。」
    他沉默了许久,那他到底是怎么回的阳间?
    张思泉又去了哪?
    见徐昇凌不说话,那她就有话说了。
    「老师,您应该不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吧?」
    「我杀你做甚?」他忽然之间摸不着头脑,「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你们江家的事,都跟你无关,我找你麻烦不是有病吗?」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的命要还给救过我三次性命的勾魂使大人了。」江琬华一笑,「老师,您每次救我都是默不吭声,让我怎么报答嘛!」
    「我没想过要你报答。当初我会救你,只不过是偶然,后来也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仅此而已。」他轻言道。
    「到底是谁说勾魂使冷血无情?分明是慈悲为怀、友爱世人。」忽然,病房的门被打开来,徐欣妤看着病床上满是倦容的人:「大哥,你终于醒了。」
    「欣妤、思泉。」
    「大人,君上有令,您身上有伤,不必跪接。勾魂使劳苦功高,特赐留职居于阳间,自此不必再返地府述职,另封勾魂使为正二品亲王,赐号璜,其女眷亦可随勾魂使而居。」张思泉说完只将一封信递给徐昇凌:「这是君上写给你的……君上还说,是他这个做兄长的错,不求你原谅,但求你平安醒来。」
    他倏忽皱眉,这是要认他皇室身分?
    冥王在开什么玩笑?
    他任勾魂使一职时便被多少人忌惮,更别说现今自己的身世曝光后,又会招惹什么样的是非了?他其实再也承受不住了。
    目光阴冷,却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良久,他放下信笺,却是揉了揉眉心。
    见徐昇凌的脸色依旧没有因为看完信件后有所舒缓,徐欣妤有些担心地开口,「大哥?」
    「嗯?没事,君上不过是想让我不要因此跟他生分罢了。」他只是将那封信收到一旁,却是没再多说有关地府的事,转移了话题:「欣妤,叶姑娘那边解决了?」
    「等等!应硕,说到叶姑娘,我得跟你说一声。」他这几天帮徐欣妤整理案子的时候知道这个人,「叶姑娘死了,是被沉桓所杀。在地府与沉桓对质的时候他用唤音铃反噬杀害叶书馨,但查不到其他死因,只能对外宣称她是暴毙而亡。」
    徐昇凌眉眼低垂,「不意外,跟沉桓这样的人交易,不死也会去半条命。其他的你们公事公办便可,这百年间我已然不怎么管事,加上如今我身分尷尬,更不好再插手勾魂之事,身为东城勾魂官之首,你心里有数即可。」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地府那些事还要我们四方勾魂官去收拾残局。」张思泉轻叹一声,「不过这世间之事哪有可能会有收拾得完的那天啊?」
    地府尚且如此,阳间更不必提,天地间因果循环不过如此。
    他们一个身为勾魂官,一个身为勾魂使,哪里会不知道这些道理?不过是已经看惯了生死、因果和这世间的人情冷暖罢了。
    两人相视一眼,但亦只是回以一笑。
    当初相遇也不过是因为那些纷纷扰扰所集结起来,如今所有事已经了结,自然也该回归到从前的日子。
    诸事皆平,此一别,两人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徐欣妤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轻声开口:「大哥,那你呢?也要离开?」
    张思泉日前早已提出他到底是地府的勾魂官,待在阳间还是不合适,等叶书馨的事结案后,便想要离开特调组。
    「那倒没有,不过我也不会回学校了。这段时日的纷纷扰扰已经让我想要离开学校,同时我也申请去特调组做内勤的工作了,所以,还请徐组长多多指教。」他只是轻笑着说道。
    其实嘴上说着不管凡间事的他,哪里可能真的就此放下不管?这么几次事件虽说都是衝着他而来,他也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连暴露身分的事他都可以不做。
    望着这个已经转移注意力,看起江琬华递过去的书的那个人,她也只是无奈笑了笑。
    她怎么就忘了,心有阳间之人的他,只要有一日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真的不管不顾。
    「那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大哥,我就手下留情啊。」
    「我不需要你手下留情,何况我的能力摆在那,你不是没见过。」他依旧是无所谓的模样,依旧将目光落在书上,开口言道:「行了,你该忙去忙吧,我就在医院而已。」
    他就算想跑,也是跑不了的。
    因为他的心里,早就被世间因果牵绊而脱不了身。
    若真正心中有世人,哪怕不是神却为神。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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