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柏章下了车,看着她的背影,他没有追上去。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私欲感到羞耻,他的爱并不纯粹,他的爱里有占有,有嫉妒,有控制。
    这些欲望早已被世俗认定成爱的附属品,因而并不为人诟病,反而被美化成爱的一种形式。
    但和谈桐相比时,就显得太过不纯粹。
    谈桐曾经把心掏给他,她曾剖开胸膛,将热气腾腾,还在跳跃的心脏捧到她的掌心。
    而他回应的是什么?是猜忌,是怀疑,是不信任。
    如今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自以为帮了她几个忙,就要求她放下所有芥蒂,解开一切心结和他重新在一起,这实在是痴人说梦。
    谈桐不愿和他复合才是理所应当。
    因为他是罪人,他需要赎罪。
    第42章 她恨他
    谈桐几乎记不清发生的一切, 因为全程她都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她浑浑噩噩地反锁了房门,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感受到主人情绪不佳,豆包跳到她的胸口, 用力且认真地舔着她的脸。
    直到整张脸都布满了豆包的口水,谈桐才起身走向冰箱, 翻出冰箱内侧几乎快要冻住的两罐无糖可乐。
    她将两罐可乐全都倒进大玻璃杯,又拎起威士忌、朗姆、伏特加三个酒瓶,将剩余的空间补满金黄的酒液。
    倒进几乎小半瓶后, 她终于停手,端起杯子灌了两口酒。
    她这样的搭配若是被专业的调酒师看到定要眉头直皱, 既没有酸甜平衡, 又没有标准的比例,甚至连最基本的冰块和搅拌都没有。
    但谈桐本就不是为了喝到好喝的酒, 她只是想喝醉。
    三种度数高的烈酒、碳酸饮料加快酒精吸收、混着喝更容易醉。
    一切都是为了喝醉, 也只为了喝醉。
    她又急又快地喝掉半杯,几乎是瞬间酒意就涌上头顶。
    一阵天旋地转后, 她迷茫地环视四周,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她终于醉了。
    她需要喝醉来让自己快速摆脱回忆,否则她必定会整夜都在痛苦不堪。
    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 她再次剖开了自己最深的伤疤, 将过去完整地暴露在段柏章面前,将这个保守了整整五年的秘密诉诸他听。
    而这个时间、这个场合都不是她选择的,仿佛只是一场水到渠成。
    催化剂正是那句“她还爱我”。
    她的爱就这样浅显又外露吗?让分手五年的恋人早就一眼看穿。
    可是最初她明明是怨他的。
    她怨他的不回国, 怨他的失约,怨他的猜忌, 怨他的一切。
    分手前,她总是和田恬抱怨, 抱怨段柏章不爱自己了,抱怨她要坚持不下去了。可真正分手后,她却一句坏话都没有。
    田恬一度以为她是伤得太深,以至于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不敢提及段柏章的任何。
    但谈桐知道并非如此。在真正分开的一瞬间,所有浓烈的恨都消失了,只有怀念,还是怀念。
    她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想念他的每一个拥抱和每一个吻。她流连于他的好,不承认他有任何的不足——因为这也代表着她眼光的失败
    她以为这种想念只是戒断反应,和烟瘾酒瘾一样,只要用意志力控制便能够彻底戒除。
    但她失败了,这五年,她没有一天不在想念段柏章。
    她拒不承认,不承认这是因为她还爱着段柏章。
    好像只要承认了她就输了,她既提出分手又依依不舍,既果断离开又拖泥带水。她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是不讲道理的混蛋,是欲擒故纵的绿茶,是掩耳盗铃的骗子。
    但她不是,她不是,她只是太爱他了。
    她爱她爱到必须要和他分手才能健康地生活,也爱他爱到要继续想着他才能勉强地存在。
    可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戳破一切!
    她知道段柏章有多聪明,因此从未奢求过他看不穿自己,她只寄希望于段柏章也将此作为秘密替她保守。
    但他没有,他反而骄傲自得地将她的爱作为他的资本。
    他怎么敢这样?他又怎么能这样?
    她不要爱他了,她要开始恨他,恨他的聪明,恨他的自大。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还爱着她。
    她再也不要原谅他了,她不要和他说话,不要和他见面……
    也不要……也不要再爱他……
    谈桐强迫自己重复着“不要爱他”,像是在意识里打上烙印,直到意识一点点消逝——
    这一夜谈桐不知自己喝了多少。
    她的酒品很好,喝醉后从来不断片,更不会撒酒疯,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因为次日醒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狗窝里。
    豆包站在她的面前,歪着头看她,圆圆的一张狗脸上满是不解。
    明明麻麻有那么大的床床,为什么还要和宝宝抢小床呢?
    谈桐脸皮变厚,假装无事发生,撑着墙起身。
    而重心刚一动,她就一屁股栽了回去,坐在豆包的发声怪叫玩具上,发出一声七拐八扭的“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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