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酣畅淋漓的复仇。
    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就算是冬歉也稍稍有些累了,他阖上眼帘,没一会,意识就渐渐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一根蜡烛被风熄灭,霎那间,厉寅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直都是这样,周遭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瞬间清醒。
    往日,他也会在深夜中忽然清醒,然后因为能让人痛不欲生的头疾而折腾得一夜无法入眠。
    只是今夜...却意外的舒服,再也没有挥之不去的痛苦困扰着他。
    他转眸,目光缓缓聚焦,直到看见了冬歉的身影。
    温柔的烛火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四周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他的眼帘轻轻阖着,像是入睡,又像是沉思。
    饶是见惯美人的厉寅在看到这副画面时,也不由得愣了愣神。
    他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冬歉,生怕惊醒他似的。
    他很少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人。
    冬歉这个人,像是有什么特别是魔力一般,让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厉寅久久端详着他。
    倘若冬歉真的就着这样的姿势睡上一晚,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肯定会肌肉酸痛,难受得不行。
    厉寅轻叹一声,缓缓将冬歉抱起来,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床榻,将冬歉轻拿轻放地抱了上去,还贴心地替他拉好了被子。
    期间,冬歉似乎被惊动了,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嘟囔着,似乎是有些排斥:“臣不能睡在这....这是给陛下的妃子睡的地方。”
    想不到就算是铁面无私的冬掌刑,偶尔也会说一些这样孩子气的话。
    厉寅笑了,温声道:“只要朕点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再说都是男人,你在害怕什么?”
    厉寅这番话完全就是明知故问,冬歉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反驳。
    反正...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对厉寅露出最不设防的一面,让他放下心防,让他渐渐离不开自己。
    利用头疾控制他只是第一步。
    他会一点一点地让厉寅对他卸下防备,在他最信任自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刀,并且夺走他的一切。
    ......
    翌日一早,厉寅起身上朝的时候,冬歉也跟着醒了。
    东厂里的人虽然权力很大,但说到底只是皇帝身边的奴仆,并没有什么地位,故而冬歉并没有上朝资格。
    冬歉挺喜欢这个身份,他也不喜欢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上朝述职的生活,他感觉那样的话他会精神崩溃。
    不过既然这狗皇帝醒了,冬歉操持着工作狂人设,自然也跟着矜矜业业地睁开眼睛。
    “看来陛下的身体好了不少。”,冬歉掀起眼帘,缓缓笑道,“需要臣替陛下更衣吗?”
    根据线人的消息,厉寅平日里素来不喜欢别人替他更衣,他对每个人都很提防,不太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身体。
    冬歉此举,也是为了试探厉寅对自己的信任度。
    厉寅很久没有说话,冬歉心道他果然不允,顿了顿,刚要委婉地将这个话题给岔过去,就听厉寅抬手道:“过来。”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
    看这架势,厉寅是真的让他伺候更衣了?
    他其实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冬歉淡淡笑了笑,走了上去。
    替厉寅缠上腰封时,在这个角度,厉寅可以轻易地将冬歉的眉眼看清楚。
    因为距离很近,厉寅能闻见冬歉身上散发的,清冷的幽兰香。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厉北沉会在乎这个人。
    他确实同旁人很不一样,只消看见他一眼,就会很容易被他吸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美丽而危险。
    这样的人放在厉北沉的身边,不知道已经被那混小子享用了多少次。
    真是....越来越想将他抢走了。
    ....
    厉寅从寝宫出来时,冬歉跟在他身边,厉寅想让他一同上轿,冬歉却摇头拒绝了。
    冬歉跟厉寅一同出入的样子落在了厉振山的眼中。
    厉寅嘴角的那抹笑容在厉振山的眼中无限放大。
    他从来没有见过厉寅对谁那么温柔过!
    厉振山万万没有想到,冬歉什么时候跟父皇的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
    他知道厉北沉对冬歉抱有着不一样的心思,简直是爱而不自知,他也知道冬歉是有傲骨的,不愿意雌伏在任何人身下,但是他没有想到,冬歉的野心居然这样大,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跟父皇混一块去了。
    果然,这个人的心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些宦官个个会趋炎附势,他见厉北沉那么喜欢他,还以为冬歉不是这种人。
    果然,只要是人,每个人都有无限的贪念。
    而且他们一同出来,就代表昨天一整晚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而这段时间里,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呢?
    厉振山越想越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厉北沉。
    而就在这个时候,厉振山跟冬歉的眼神有一瞬的交汇。
    对视的那一秒,冬歉的眼眸极浅地弯了弯。
    哪怕只有一瞬间,他的后背也激起了冷汗。
    就好像.....冬歉是故意让他看见的一样。
    不过很快,冬歉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移开了目光。
    厉振山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那天下朝后,厉振山就果断找到了厉北沉,偷偷给他打小报告。
    他先试探地问他:“话说,昨天晚上,你见过冬掌刑吗?”
    “没有,最近在准备春狩的事情,不常见面。”,听到冬歉的名字,厉北臣的表情变了变,盯紧了他,蹙眉道,“冬歉怎么了?”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厉振山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对厉北沉小声道:“今儿早上我看见你家小情人从父皇的寝殿中出来。”
    他话音未落,厉北沉就攥住了他的衣领,眸色晦暗,“你说什么?”
    “喂,你消消气啊。”,厉振山将折扇敲在厉北沉的手背上,“是从父皇的寝宫中出来,又不是从我的寝宫中出来.....你拿我撒什么气啊?”
    厉北沉下颌紧绷,撂下厉振山,大步离开了。
    看他走的方向,明显是往东厂去的。
    厉振山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轻叹一声,心想这下厉北沉的小情儿恐怕要遭罪了。
    ......
    今日没有什么审讯的任务,冬歉就一个人在档案库里翻看卷宗。
    其实东厂的档案库也是个巨大的信息网,里面充满各种机密文件,冬歉一目十行地往后翻。
    在他手下的情报中,这次春狩中,恐怕有人意欲刺杀厉寅。
    他死事小,但倘若他现在死,就会极大可能性地破坏师兰渡提前制定好的计划,扰乱他们的棋局。
    更何况,厉寅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自己的手中。
    冬歉翻看过往卷宗,想找到究竟是谁有刺杀厉寅的动机,又会动用什么样的手段。
    就在这时,有侍卫走过来禀告他:“掌刑大人,太子来了。”
    冬歉的目光黯了黯,合上了卷宗。
    早上看到厉振山的时候,他就知道厉北沉一定会来找他。
    根据他知道的信息,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以来十分亲近,厉振山是没有野心的,他把将来会继承大统的厉北沉当靠山,也当兄弟,自己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一字不落的告诉厉北沉。
    呵,来得正好。
    倘若他们父子之间生出嫌隙,想必就可以互相牵绊住手脚吧。
    如此一来,自己就有了可乘之机。
    冬歉走出门去,厉北沉果然正在外面等着。
    看到冬歉,厉北沉走上前去,冷着脸:“你昨晚去哪了?”
    冬歉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还能去哪,自然是在府里。”
    “別骗我。”,厉北沉的眸色晦暗,“你知道你瞒不住我的。”
    冬歉掀起眼帘看向他,缓缓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专程来问我?”
    厉北沉按住了冬歉的肩膀,黑漆漆的眼眸注视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冬歉一字一句道:“是啊,我很清楚。”
    厉北沉咬牙:“我明明告诉过你待在厉寅身边有多么危险,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因为那全部都是你逼我的!”,冬歉推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他的眼神满是寒意,仿佛已经对他厌恶至极。
    厉北沉的心脏剧痛。
    他第一次发现冬歉是如此迫切的想要推开他。
    所以他才会将厉寅当作救命稻草。
    他那样努力地接近厉寅,是不是就是为了借助他的权势躲开自己。
    明明他最初只是对冬歉感兴趣,明明无论冬歉对自己抱有着怎样的厌恶和仇恨他都不会在意,可是现在,当他知道他疯狂地想要逃避自己的时候,为什么心底会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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