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扬见她娇憨模样,很可爱,忍不住刮一下她鼻尖,搬出了屡试不爽的说?辞:“就你一个?女朋友,不宠你宠谁?”
    棠昭瞧着他,想起前段时间?网上的风波,她问:“诶,你不是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去处理绯闻了嘛。”
    周维扬闭着眼悠哉晒太阳,语气也懒倦:“是啊,说?了不管的。谁让我?脾气差,见不得你受气。”
    没听到她吭声,他掀起眼撞上她的笑意,笑里有着微妙的满足。
    他说?:“你早说?这帮人说?这么难听,我?一个?活口也不留。”
    她笑出了声。
    现在?的周维扬,大多数时候办事情成熟又?理智,她也只从偶尔冒出来的嚣张气焰里,窥见他往昔的样子。
    “棠昭。”
    “嗯?”
    “虽然总是怪你不给我?名分,但实际上,我?在?乎的倒不是这个?。”
    周维扬说?话不掺假,说?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
    “舆论对女性总是苛刻,能有贬低的机会,就不会往好处想。贴标签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摘下来,可能就要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
    他看着她,说?:“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棠昭颔首,“我?知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棋子,我?更不可能让你因为我?而沾染是非。
    “该做的一定?得做,这是真的分内事,不管作?为你的老板,还是你的老公。”
    “懂?”他用掌心贴贴她的颊面,说?,“法?务在?干活儿,等着收赔偿金吧。”
    棠昭收紧胳膊,抱他更紧了一些,微微一笑:“谢谢老公。”
    周维扬挑一下眉。
    终于是谢谢老公,不是谢谢老板了。
    真他妈悦耳。
    他掌住她的腰肢,眼中含笑:“再来一遍。”
    棠昭笑眼弯弯,超大声:“谢谢老公!”
    周维扬将指腹蹭在?她的唇线上,慢慢悠悠的,把她刮痒了,低低地说?:“张嘴谢。”
    棠昭仰头闭眼,接受他滚烫的吻落下,在?这古意幽微的湖心,被他吻得如痴如醉,心跳狂乱,扑通扑通,直到落日染红了天?幕。
    坐完船出来已经天?色昏昏,闲逛的路边摆着糖葫芦和老北京炸酱面的摊,周维扬给她买了糖葫芦,避免浪费,只买了一串。在?什刹海附近走走,不知不觉到了当年偷偷接过吻的羊房胡同。
    这儿的生活还是挺宁静古朴的,古老的槐树高高,满头鲜亮的翠绿,比起从前还多了几家小馆子。
    相爱的第?十年,棠昭28岁了。
    走在?这儿,她想起一些往事:“我?有的时间?还蛮想念以前的。你还不是大老板,我?还不是大明星。然后你偷偷带我?旷课,去海边看音乐节,在?水房里偷偷亲我?,在?胡同里拖延回家的时间?……”
    说?着,棠昭脸上挂一点温存的淡笑:“我?瞒着所有人,偷偷地爱你。”
    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周维扬还记得当年吻她的地方?,在?这儿停住,树与树之?间?,让她抬头能看到晚霞弥漫的天?空。
    “你只要想着,以后的回忆只会更多,不会变少。”他说?,“爱也是一样,过去的就可以翻篇了。”
    周维扬说?完,轻轻地贴了一下她的嘴唇,郑重又?温柔,像是在?完成某一个?闭环的仪式。
    也作?为他们崭新的开始。
    “棠昭,”他说?:“再爱我?一次,为时不晚。”
    棠昭问他:“你呢。”
    他语气坚定?,看着她:“我?从没有忘记爱你。”
    糖浆在?彼此的唇间?化开一片暖暖的甜,棠昭被他拥入怀中。
    那一回他帮她卸妆,后来棠昭想起这茬,调侃他怎么比以前更细心更会爱人了。
    周维扬弯一弯嘴角,也调侃似的应了声:失去过才懂得珍惜啊。
    他们都不爱说?不容易。
    失去过才更懂得珍惜,懂得彼此的重量,轮回的吻让失而复得这四个?字有了具象的感?动。
    吃蛋糕、点蜡烛,该有的仪式一样没落,棠昭在?晴朗的一天?里过完生日,因为要收粉丝的礼物,特殊日子不能暴露行踪,周维扬是去酒店陪的她。
    一点的时候仍然汗流浃背,她那顶吹蜡烛戴的王冠,早被团起来的裙子压皱在?地毯上。
    棠昭颊面绯红,眼角微妙的水汽是她超负荷的快意流露,是小别胜新婚的惊喜。
    周维扬站在?床前,因为个?儿高腿长,一直得握着她的腰往上托,棠昭脸闷在?被窝里,囔囔地说?噘得难受,他不由地笑了一声,俯首吻她蝴蝶骨。
    棠昭的颈间?起了鸡皮疙瘩,腰一下就塌了下去。
    他双膝跪在?床心,把她捞起来,让棠昭岔腿坐住自己。
    “结婚吗?”
    “……嗯?”她还不清醒,被他这么一问,忽然就愣住了。
    周维扬往上,眼睛也跟着往上看她的表情,呼吸沉缓,低沉地说?道:“嫁给我?吧,昭昭。”
    棠昭闭着眼,眉头锁住,搭在?他肩上的手指收紧,过好久,才缓过这阵劲儿。
    周维扬有点儿等不及似的,懒得等她回答了,干脆地用戒指圈住她的指骨。
    然后握着她手指,低头吻了她的戒指,眉目虔诚。
    凉凉的东西卡进来,棠昭一下醒过来:“可是你都没有单膝跪地。”
    他低低地笑:“跪着呢,两条腿都跪着呢。”
    她果然低头,看他跪坐的姿态。
    ……好会作?弊啊!!
    不过看着戒指,棠昭忍不住笑得满心欢喜,就没跟他较真了。
    周维扬说?:“生日快乐,老婆。”
    她轻轻应:“嗯,有你在?的生日才快乐。”
    “以后每年都有我?。”
    棠昭问他算命的事,周维扬还真说?了,说?那部?片子明年上比较好。
    她又?问了些别的,他便跟她聊下去。
    他们这类人找的半仙儿是真隐士高人,祖辈算的都是些天?地国运,普通人找不上门儿的,潭柘寺写两张祈福卡的水平就显得很小儿科了。
    “明年公司两件喜事儿。”周维扬告诉她,“我?说?,总得该我?轮上一件吧。”
    他在?枕上撑着脑袋,摸着棠昭手上的戒指,满意地瞧一瞧,又?情不自禁地抓着她手指亲。
    她问:“那还有一件是什么啊。”
    周维扬似笑非笑的,跟她卖关子:“你猜。”
    她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踹过去一脚,佯怒说?不理你了,他紧紧箍她踝骨,把人拽回去,用动作?示威。棠昭飘然地入梦,还真梦到了一件喜事。
    “周维扬……”
    “嗯。”
    “我?拿奖那天?,你一定?会在?吧。”
    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但他应了声:“我?一定?会在?。”
    她卧在?他的怀抱里在?想,理想这个?词的注解,于她而言好像越来越虚无了。
    许多的等待与努力经历了落空,棠昭就渐渐地失去了对光环的期待。当功利心不再那么严重的时候,只觉得睡在?他怀里的人生就已经十足圆满。
    这年冬天?,《涛声离我?远去》在?柏林公映,大获好评,肖策的口碑更上一层楼。
    一个?月后,电影上线国内院线。
    因为拍得太文艺太深奥,有观影门槛,票房的反馈一般,最?后靠口碑逆袭了一段时间?,但国内票房最?终也只属于堪堪回本?的水平。
    好在?肖策绝不会为此而失望。
    棠昭跟着剧组人员走上百花电影节红毯的那天?,周维扬作?为其中某部?参赛电影的出品方?与她一同出席。
    领带还是棠昭给他打的。
    棠昭挑了件简单款式的白?色礼裙,这种场合不适合争妍斗艳,还是白?色最?保险。
    周维扬浅浅扫一眼:“你第?一次红毯就是白?色,很好看,像个?公主。”
    “你看了啊?”
    他嗯一声:“正好上网刷到了。”
    棠昭略感?不满,噘着嘴巴慢慢地帮他把领带结推紧。
    怎么会有人的嘴跟石头一样硬?
    几秒之?后,他一副没睡醒的表情终于缓缓化开,周维扬俯首在?她耳侧说?:“好吧,其实你的每一部?作?品我?都看过,你的每一次活动,网络上能搜到的,会动的你,我?都看过。”
    他终于肯承认,棠昭笑了。
    但笑完之?后,心脏就迅速被酸楚覆盖住,她轻轻地说?:“说?真的,周维扬,我?宁愿你没有那么关心我?。”
    “怎么会这样想?”
    周维扬拎着西服穿上,他语气平淡:“如果不是想念着你的存在?,还能借着镜头看到你的一颦一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么久的时间?。”
    他说?,你对我?来说?是止痛剂,而不是痛苦。因为你好,我?才会好。
    无论是过去的懵懂的你,现在?的从容的你,或是未来有着任何可能的你。
    甚至是八十岁,来过我?梦里,那个?青丝成雪、垂垂老矣的你。
    都有着无法?言说?的意义。
    ——她在?这个?俗世之?外,又?在?他的骨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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