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利还没来得及和精灵讲话,自然是不舍,脱口而出:“美丽的——”
    他刚出口,登时意识到不对,称呼不对,欧利懊恼地抓抓金色头发,直勾勾看着小锦鲤,“亲爱的,我的意思是,看你碗里还有剩的,这就不吃了吗?”
    小锦鲤愣了愣,看了眼自己的碗,干巴巴说:“……我吃不下了。”
    “好吧,真遗憾。”欧利绅士问,“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也不记得了。”
    “这样啊。”欧利还想说什么,被莱洛冷不丁打断,“早点休息。”
    小锦鲤轻轻点头,脚步轻快地回房间了。
    他称得上开心,却没想过自己离开后的客厅会呈现怎样的局势。
    以莱洛为首的几人纷纷落座,却无人敢开口,他们面面相觑,又偷看莱洛的神情。
    莱洛坐在餐桌最右角,那是首座,他身着深蓝得偏黑的西装,板正得体,深邃的面容带着熟悉的淡漠,眉峰锋利,手指交叠,呈审视之色,一一扫过这些人的面容。
    这堪称异常,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莱洛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愠怒。
    是的,愠怒。
    令人震惊,莱洛竟也会外漏情绪,因为什么?众人困惑、不解。
    欧利坐在距离莱洛最远的位置,他挺直腰杆,发觉莱洛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他的身上。
    为首的男人面容深邃,白炽灯落在诺大的客厅每一角,一部分自他额前的碎发中落下,折射在深蓝得近乎呈现冰冷之色的瞳眸中,欧利和他对上视线,心中不知为何一怵,目光不自觉就挪开了。
    他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而沉默,想再看回去,却发现莱洛已经收回了视线。
    “各位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确定还要留下用饭?”
    莱洛又恢复了平素的冷淡,手指交叠,身子微微往后靠。
    男人额前落下的昏暗光影遮住了眉眼的情绪,令他看上去神秘难测,话语不见起伏:“如果要留下,只能吃眼前这些剩下的了,厨师也要休息。”
    谁都知道莱洛不是关心厨师。
    他只是不希望他们继续留下用饭而已。
    有时候成年人之间交流足够心照不宣,并不需要将话一一说清楚,平白惹人难堪,专项组的成员们面面相觑,犹豫之下,挨个站起来。
    欧利虽不甘,但也只好跟着起身。
    “虽然已经见到了那位美丽的精灵,但其实我们还是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人鱼。”
    有人坦言。
    这一趟,他们的目的就是见小锦鲤一面。
    莱洛先生实在难以捉摸,他们早在前两天便提议要来看看了,莱洛先生几次三番拒绝,这次不知为何松了口,但总归令人高兴的。
    可来这一回半个小时都不到,什么成果都没得到。
    莱洛偏头,面容轮廓深邃锋冷,直直看着说话的那人,淡漠的语气不辩喜怒:“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还想来?”
    他未泄露情绪,可这种模样恰恰更令人生畏。
    所以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这么想的,也不能当着莱洛的面说出来。
    那人赶紧摇头否认。
    莱洛不置可否,淡淡垂下眼,说:“我已经确定了,他并非美人鱼。”
    “今晚我会写份新的策划书,明天调动船员出海,重新寻找的美人鱼。”
    莱洛淡淡补充一句:“最近我休假,就不去了,欧利当代理组长,祝你们旗开得胜。”
    被点名的欧利怔了两秒,“我当代理组长?”
    上帝啊,莱洛是疯了吗?
    谁不知道他是这个组里最不热衷找人鱼的?别说叫他当代理组长发号施令了,他甚至也想休假!
    莱洛没看欧利,淡淡‘嗯’了声,“就谈到这里,送客。”
    老管家立马走到众人面前,伸手请示,“这边走。”
    其他成员的疑惑不比欧利少,大概也是不能理解欧利怎么当得了代理组长的。但此时此刻,这种气氛,没有人提出心中的疑问。
    他们沉默而怪异地跟着老管家离开。
    …
    庄园很大,光是将人送到外面,就令老管家有些吃不消。
    老管家在国外就跟着莱洛身后的家族了,几乎是看着莱洛长大的,几十年过去身体不同以往,走这么点路就累了。他短促地叹了口气,伸手扬了扬眼镜,走过光线朦胧的小道,回到别墅。
    别墅里白炽灯耀眼,老管家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方才注意到莱洛换了个位置坐。
    ——那是少年人离开前坐的位置。
    莱洛沉默地坐在这里,听到动静,他微微侧头,深邃的眉眼淡淡,和语气一样,“他今天做了什么?”
    这几天,莱洛总会问这个问题。
    所以老管家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男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和前几天一样,除了吃饭休息,都在游泳池玩。”老管家停顿一下,“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游泳。”
    莱洛不置可否。
    解决了晚饭,他起身走到二楼,墙壁折射而倾斜下的光落在地面,将他笼罩在黑暗中。
    莱洛轻轻拧动房间门。
    阻力传来,门被反锁了。
    自从那天被莱洛发现‘秘密’后,小锦鲤就有了反锁门的习惯,莱洛昨夜和前夜都来了,他扭动一如既往扭不动的门把手,今天却没一如既往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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