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应该是十?四皇子殿下格外关切。”他?已?发觉出她那装出来的奇怪。
    这时,李英也道:“殿下从前经常来我们家,这次也是多劳他?周旋,才?免除了诸多的麻烦事。”
    李父李母还有操劳这次家宴的李照夫妻这才?发现桌上的不妥。顾氏眼睛滴流转,有些尴尬,又换作了忐忑的一笑:“小姑见笑,今儿见了你和姑爷过来,生怕委屈到你们。咱们也不能叫外边的菜,只囫囵把殿下命人送过来的做了些。”
    “顾相,府里小孩不懂事,您多担待。”老狐狸李父这会儿想?起昨天的事,也有些讪讪。
    他?看了一眼之前觉得靠不住的女儿,眼底都带着些恳求了。
    李母有些走神,不知道想?起什么,那笑也有些惨淡。“殿下从前……”
    说的是蒋家的婚约,不过还没说出来,就被?李父瞪了一眼。
    “不妨事。”看着他?们一个个惶恐不安的样子,顾文知还是很耐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顿饭于清池来说,吃得是有些食不下咽的,若不是席上还有李英和顾文知,她早就推辞了。
    看着昔日的家人谄媚专前,清池觉得真奇怪啊,即便?她是重生了好?几次的人,竟然还是觉得唏嘘。哪能知道,这一世还有这样的发展后?续。
    *
    走出了安定伯府。
    顾文知牵着她的手,发觉手中柔荑有些冰凉,把披风给她穿上,瞧着她脸上那惊疑不定的神情,难免问了这样一句。
    “还在担心什么?”
    清池也没想?这么外露自己的情绪,她还未说话,他?倒说:“今天见了你三兄,我看你挺快活……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且等着。”
    他?说到关键时刻,就默了,不过那全然没有担心的神情,便?已?经是暗示她,李家的这件事是有转机的。
    只叫她能多等些时候。
    体贴到清池心里发闷。
    她不说话,定定地瞧着他?,他?更当她还着急,拥着她上了马车,令她坐在自己身边。
    马车轱辘地走着。
    她靠在他?身上,脸颊贴着那柔软的绸缎,嗅着那闻惯了的朱砂墨香,不愿意说话。
    “怎么不说话?”他?沉稳的声音有些放软的意味。
    右手放在她脊背上,安抚着,像是在抚摸着一只沮丧的狸奴。
    清池仍然沉默,即便?此刻她内心里有说不完的话语。她的手在他?大?掌里,柔弱如一块融化的玉,姿态维持了许久,也不像是往日那样动来动去,总要?惹他?一下才?好?。
    她的这种异常,顾文知从一开始就留意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哄孩子般地道:“池儿,事情是有转机的。”
    “那可太好?了。”清池冲他?笑,那一笑譬如朝露花蜜,如同春风牡丹,欣喜又含着忧虑。
    她摆了摆头,撒娇般地说:“夫君向来说一不二?,我不担心,不过啊,夫君,这些日子你可一直禁足我,今日开始除了吧。”
    顾文知半是无奈地从了她,本来也是顾忌她在外边胡乱闯撞会出事。
    如今朝上,李家的事情比起那些被?抄家的世家官宦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大?理寺知道了李家这边是拿不到什么消息后?,那边也不太在乎。
    他?当然也能把桩被?定案成谋逆的案件转动一下,李家只是一时不察,受了那小燕王的欺诈。
    何况,小燕王故意潜伏在李家,本来就是报复背叛了燕室的李家先祖,曾经他?们这安定伯的爵位因?此而来,如此也因?此被?天子夺爵。
    一报还一报。
    就是说服皇帝放手小惩,他?一直没碰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那位和李家有故,和池儿关系不错的十?四皇子殿下,会是一个好?的助力。但不知为?何,顾文知想?起那天落凤坡,他?为?了救清池不顾危险斩马,一身是血,却在看到她无事松了一口气的神容。
    他?打?心底就觉得有一种浓浓的不详意味。
    亦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清池和这位十?四皇子扯上任何关系。
    她发鬓珠花耀眼,叮当声响,好?似观察了他?好?久。
    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隔着水雾的月亮,朦胧里带着清辉,吸住一切。
    但那种隐约的,不明的眼神,最让顾文知皱眉。
    就好?像他?在黑暗的水里捞着一轮月亮。
    “夫君——”她却甜甜一笑,真实动人,是在他?的身侧。
    顾文知多疑着,沉闷地嗯了一声,大?掌放在她发髻后?脑勺上,碰乱了她的发。
    他?发觉后?,还给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没乱。”
    清池觉得他?有些奇怪,嗔怪地瞧了他?一眼,碰乱了她的头发,不知道的人就见了还以为?他?们在马车里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当然,她脸皮较厚,不会觉得有什么。
    不过,一向严肃的顾大?人可能不想?让别人误会。
    她有时就是那种心大?的人,譬如前一秒还在想?东想?西,可要?是她安抚好?自己,她就无情得极快。
    她只不过是背着他?做了点事,只要?他?不知道不就行?了。
    清池冲他?一笑,开始讲条件,给自己找机会:“夫君,我过几日能再回去瞧瞧三哥哥吗?”
    顾文知也被?她带着进了这个话题。
    本来他?应该直接说不去更好?,但可能是最近令她失望得太多了,他?竟然不愿意那样说,在她盯着的紧绷视线下,他?缓缓地道:“最多三日一次,你去的时候,让蓝沅送你。”
    “夫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的眼眸都是他?,微弯起月牙般的弧度。
    他?的心里涌动过暖流。
    他?既是她的夫,自然要?满足她的心愿,为?她撑起一片天。
    那时,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
    被?解禁的清池得到了从前的自由,而近来的好?消息也让她很顺畅,从前沉浸在李蓉蓉的死,不可摆脱的绝望,沉闷的重生,看不到的尽头,似乎都被?她走的这一步化解了那多余的重重疑惑。
    她甚至在接到了宁司君的来信,思考着,她有两个选择,一是仍然继续着如今的生活,对以后?发生的一切见招拆招,二?是接受这位道君的安排,远离红尘俗世,从此为?云中鹤、出尘莲。
    但她知晓,她不是那样出尘的人,也是不甘寂寞的人。
    她庸俗,拥有不可遏止的欲/望。
    况——
    她始终对顾文知有所忌惮,碰巧几次见过他?和往日不同的神容,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就像猎物碰见了荒野里的野兽,他?那种危险的气息更让她不敢被?他?发觉真实的她。
    三日后?,清池又去了一趟李家,这一次她是以顾夫人的身份过来,华服美髻,珠围翠绕,贵气凛然。只是还未下马车前,远远地就听到了有些喧闹。
    跟着清池过来的般般还没揭起帘子,外边随同过来的蓝沅说:“夫人,姜编修被?守卫拦了下来。”
    “停下。”
    般般神情有些惊迷,揽着帘子一角,她们在街口这边也足以瞧见安定伯府前的动静。石阶基座上站着青衣年轻人身姿挺拔如玉树,侧面轮廓在柔和的秋光里有些不卑不亢。
    亦或者说是书生意气。
    那冷峭的一眼,犹如石崖上立于风雨的兰花草。
    “二?位,大?理寺并未下官帖定谋逆之罪,不才?忝为?李家三郎故友,他?半月不曾去翰林院,那我便?过来,因?此此时会见吾友有何不可?”
    “姜编修,你这是在为?难我们。”两个身材雄伟的守卫拦着门,看着他?皱眉头,就像是看着茅坑里的硬石头。
    “您来了小半月了,要?是我们能放您进去,还能天天这样拦着你?”
    “下边没发话,咱们这些人就只能这样做!”
    姜曜芳面无表情,“那你们请示上边。”
    “你这——”两位守卫可真是被?他?给惹恼了,也被?他?这说不动的样子给气住了。
    清池从头瞧到尾,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
    蓝沅也乐得看笑话,不过看完以后?,还是请示地看着清池。
    “这姜编修人虽奇怪了些,不过人品还是蛮不错的,这个时候还能看李大?人……”他?未尽之言,其?实就是夸赞了。更何况,蓝沅一直在顾文知身边,也知道自家大?人其?实对这位如今已?经在荣安王麾下的姜编修也还挺在意的。
    般般倒是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对这位姜编修不太感冒,这会儿看她视线遥遥落过去,精致的玉容在光线下有些模糊不定,但那嘴角似乎撇了下来。
    眼见着那两位守卫被?姜曜芳惹恼了,估计快要?忍不住动手了。
    “小姐——”
    “咱们也过去瞧瞧。”她家小姐轻飘飘地说着,有些似笑非笑,显然她挺乐意见这笑话。
    马车一过去,马上就打?乱了他?们。
    蓝沅跳车而下,笑着唤了一声:“姜大?人。”
    他?抱拳。
    姜曜芳回头,第一眼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蓝先生。”
    可瞬间却穿过了他?,抵达他?的身后?。
    深秋的午后?,光影游移,却慷慨地洒落在这静谧的街道上,七饿群似耳儿贰伍九意四其搜集此文发布,欢迎加入这辆全身郁青鎏银的马车将将停下,那厚实的车帘也仿佛才?刚刚泊在风里。
    一只手揭开了帘子,端庄的丫鬟看着他?道:“姜大?人,我家小姐问您。”
    她窈窕的身形半挡住车门,只隐隐能望见奢华的车室内铺着柔软美丽的织锦花毯。
    似乎有道身影坐着。
    “姜大?人……?”
    姜曜芳回过神来,就见般般盯着她,有些不喜地蹙眉:“姜大?人?”
    姜曜芳稳了稳心神道:“顾夫人……”
    他?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口吻淡淡,不太喜欢这样称呼她,但罗敷有夫,“顾夫人,我是来见明华,可能劳烦你携我进去?”
    当然她还能拒绝不成。
    清池呵呵冷笑,坐在车里的她,是毫不掩饰对他?的恶,但她声线柔媚:“姜大?人能在这时来安定伯府,便?是我三兄的患难之交,清池怎能不许?”
    “不过——”清池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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