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富贵拿出手机,摇了摇,说:“手机钱,还有……还有上次你给的那些钱,算起来我还欠你的呢。”
    “不……不……给的就是给的,与治病钱没关系,这钱你必须拿着,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无奈之下,蔡富贵只得把钱接了下来。
    令人惊奇的是,陶元宝立马就缓了过来,恢复了常态,他笑着说:“富贵老弟,你种的真是神药啊,身上不但不痛了,还舒服得要命。”
    说完,就背过身去,撩起上衣,让蔡富贵帮忙看一下后背。
    蔡富贵看了一会儿,问他背上有啥。
    “看来是彻底好了,谢谢富贵老弟,谢谢富贵老弟!”陶元宝喜不自禁叫唤着,撒着欢地蹿出了蔡富贵家的院门。
    蔡富贵正拿着一沓厚厚的人民币发呆,吴法天吴法天进了院子。
    看上去他比陶元宝还要痛苦三分,歪歪扭扭挪到了蔡富贵跟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磕起头来。
    蔡富贵也用不着多说啥了,按照上次给陶元宝治病的套路,如法炮制一番,给吴法天吃了下去。
    这一次的效果似乎比上一次更明显,吴法天随即就不喊爹叫娘了,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千五百四元钱,递给了蔡富贵,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跑。
    “哎,吴法天,你慢点,我问你个事儿。”
    见蔡富贵有话要对他说,吴法天不但没停步,反倒跑得更快了,边跑边喊:“那不是的主意,是姓陶的让我干的,你可不要怪我……”
    话虽然说得含糊,但蔡富贵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是这两个可恶的杂碎去糟蹋了自己的中药。
    可既然他们已经遭了报应,又给了自己这么多的钱,也就释然了,去个球的!不跟小人计较。
    冷静一想,最终还是美女黄院长帮了自己的忙,想必是她在诊治的过程中,套出了他们的“隐情”,或者是听出了话外音,然后略施小计,便把他们给震住了,这才乖乖回来买药了。
    据说陶元宝跟吴法天回家后,便趴在床上,一天没起,汤水未进,懂行的人知道,那是伤了元气。
    这天夜里,三更之后,北坡的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声急骤,隔着几里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蒙蒙亮,蔡富贵就躺不住了,起床走出了家门,一憋子气跑到了自家的药田里,打眼一看,惊呆了。
    地里的草药一片葱茏,看上去长大了不少,绿油油的叶尖上挑着晶莹的水珠,看上去生机勃发,煞是喜人。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被毁坏的小苗子,一棵棵又灵醒过来,基本恢复了原样。
    蔡富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蹲下身,爱怜地抚摸着娇嫩的药苗儿,心中百感交集。
    他有些懵懂,起身来到了泥潭边,冲着浑浊的水面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感激话,然后就返身往回赶,他想着去一趟镇上的医院,把陶元宝跟吴法天给的药钱交给那个美女院长,毕竟草药材种子是人家给的,处方也是人家开的,自己凭什么把钱独吞了。
    一路步行,到了医院后,已是半响。
    蔡富贵绕过护士站,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呢,他偏偏害怕遇见那个小护士。
    为什么要怕她?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小护士的眼睛太亮了,对视的刹那就像在过电,直电得他心慌意乱。
    美女院长好像知道蔡富贵要来,早就备下了点心,一见面就说:“你没吃早饭吧,赶紧填一下肚子。”
    蔡富贵感激地瞥一眼,只见黄丽娟把蓬松的烫发扎了起来,垂在脑后,看上去清纯了许多。
    特别是她穿的那件鹅黄v领塑身衫,越发把窈窕的身姿勾勒得勾魂摄魄,下身着一条过膝长裙,刚好把圆润白皙的小腿暴露了出来,脚上却换上了一双黑色的圆头皮鞋。
    打眼一看,很有几分学生妹的味道。
    这时候的蔡富贵已经完全没了拘谨,他坐下来,说:“走了十几里路,我还真是有点儿饿了。”
    说完,就一连吃了三块点心,又喝了一杯温吞吞的白开水,就急不可耐地把兜里的钱掏了出来。
    黄丽娟并不接,她说:“这是你该得的,为什么要给我?”
    蔡富贵说:“我拿着才没道理呢。”
    “你治好了他们的病,他们就该付钱给你,合情合理,用不着客气。”
    “我懂个屁啊,药种是你给的,药方是你开的,这钱就该你来收,我拿着烫手。”
    “你以为姐是雷锋啊!”黄丽娟嘴角一挑,说:“治病的钱我们早就如数收取了,这是他们对你的补偿,说实话,这还不算多,多少钱能买来一条命?”
    蔡富贵有点儿惊讶,问黄丽娟:“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已经收他们钱了?”
    黄丽娟点头应道:“是啊,不多不少,每人收了一千块钱的医药费,说起来,这也算是你为我们医院做贡献了。”
    “我为你们做贡献?”
    “是啊,他们不糟蹋你的药苗,就不会得那种怪病,不得那种怪病,他们就不会来就诊,我们又怎么赚到他们的钱呢?”
    尽管之前早已从吴法天嘴里听出了一二三,但此时此刻从美女院长嘴里说出来,蔡富贵还是有点儿不可思议,求证道:“院长,你的意思是草药确实是他们给……给祸害的?”
    黄丽娟点点头,说:“是啊,我单独问过,性命关天的关键时刻,他们还是说了实话。”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糟践那些中药苗?”
    “这还要问嘛,他们两个各怀鬼胎,一个为了让你放弃种地,死心塌地跟他混;另一个是为了女人。”
    “为了女人?”
    “是啊。”
    不言而喻,那个女人就是曹山妮,看来吴法天没能把她拿下,就把怨气撒到自己身上了,随感叹道:“他们怎么会这样呢?无缘无故就干伤天害理的事儿,良心何在啊?”
    “境由心生,他们那样想了,那就那样做了,并不奇怪。”
    “可……可他们咋就得了那种怪病呢?”
    黄丽娟长嘘一口气,说:“这不奇怪,邪恶是一种痛,不是痛在身上,就是痛在心里。”
    蔡富贵苦笑着说:“你说的也太深奥了,像个哲学家。”
    黄丽娟眼神瞬间虚渺起来,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沉吟一阵,说:“没啥深奥的,我也能让你痛,你信不信?”
    蔡富贵望她一眼,没有接话,反问黄丽娟:“那些药苗子真的就那么管用?吃到肚子里就治好了他们的病?”
    黄丽娟笑了,一对小酒窝浮在粉腮上,足以把男人醉个半死,她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没想到真就灵验了。”
    蔡富贵摇摇头,说:“只是做了一个梦,你就让人家吃草,像牲口一样,这不更邪恶吗?”
    黄丽娟扭头盯着蔡富贵,没头没脑地说:“蔡富贵同志,我也想让你痛一回,你信不信?”
    “不信!我想痛才行,不想痛谁也拿我没办法。”蔡富贵说完,站起来就想走。
    黄丽娟扑哧笑了,伸手拽住了蔡富贵,说:“跟你开玩笑呢,我真的有事要求你。”
    “你求我?”
    “是啊,我家的电脑坏了,麻烦你给看看去。”
    “我哪会那个呀?不行……不行……你还是找别人吧。”蔡富贵列开架势又想走。
    “你敢走!”黄丽娟变了脸,呼一下站了起来,说,“我说你行你就行,譬如昨天给那两个混蛋治病。”
    “别扯了,他们的病又不是我治的。”
    “行了!你不就是去帮我看一下吧,也许就是个小毛病。”
    “你别难为我好不好?成心看我笑话。”
    “不是!我说你行你就行,走,这就跟我去。”
    “这……这……”蔡富贵愁得直挠头。
    “蔡富贵,你不去试试,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你还能咋样?”
    “你问题多着呢,譬如扒了那个闹事女人的裙子,譬如趁着我醉酒,在我身上搞小动作,再譬如你的那些草药苗子,一棵就要二十元,一共是多少,你自己慢慢算吧。”
    蔡富贵一阵透心凉,支吾道:“那……那你家住……住哪儿呢?”
    “县城。”
    “那么远?”
    “我有车,你怕啥?走!”
    蔡富贵活像一条夹尾巴狗,尾随在黄丽娟后面,别别扭扭下了楼。
    黄丽娟去后院开车的当儿,他真想撒腿开溜,可摸摸裤兜里鼓囊囊的那一沓钞票,腿就软成了面条。
    直到上车后,他还是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
    黄丽娟把车开得飞快,快得就像一阵风,短短十几分钟的样子,就驶进了一个居民小区。
    看上去小区档次不低,像个大花园。
    黄丽娟把车停稳后,带着蔡富贵进了西北角的一栋小别墅,边往房间走,嘴里边没头没脑地说着:“我家的电脑老出问题,这次你要是再查不出毛病来,我就投诉你,要不然就退货!”
    蔡富贵没接话,他知道黄丽娟这是在放烟雾弹,是故意说给邻居听的。
    进屋后,女人随手把包放到了鞋柜上头,接着又弯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双男式拖鞋,递给了蔡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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