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起来。”
    “是你占了我的地方。”
    顾衔章撩起眼,转移话题,“院子里这些东西,都是要带着去秋猎的?”
    宁久微点头,“自然。”
    顾衔章撑着额角,“公主这是想把公主府都搬去行围场?”
    宁久微努唇,“那有什么办法,出门在外,总得想的周全些。”
    顾衔章瞧着银烛身边摆在箱子上的玉麒麟, “那个也打算带去?用来干什么。”
    宁久微理所当然道,“看。”
    这玉麒麟很漂亮,当摆设最好看。
    顾衔章:“那两只奇怪的酒杯呢。”
    宁久微:“用来喝酒呀。”
    顾衔章:“那半盒茶叶,也是要带去的?”
    宁久微:“嗯。”
    他问完,宁久微这么一看,忽然觉得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是有点多。
    她朝顾衔章瞅了眼,“要不,还是少带一点?”
    顾衔章道,“那让我来决定?”
    她收拾的话,院子里的一盆小草都会想带去的。
    宁久微考虑了一下,“好吧。不过到时候若是让本公主不满意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衔章闻言靠近,看着她问,“那公主要如何不放过我?”
    他眼底含着轻浮的笑意,宁久微不知想到什么,耳朵热了一下,斥道,“放肆。”
    “你还敢调戏我?”宁久微拽住他的袖子,“本公主还没问清楚,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
    “没有。”顾衔章依旧如是说。
    “撒谎。”宁久微又要质问的时候,顾衔章拉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脸问,“昨日臣也忘记问了,公主和祁二公子关系很好吗。”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交情,多深就不知道了。总之昨天看起来倒是不浅。
    宁久微眨了下眼睛,从旁边捡起一颗葡萄, “顾衔章,你吃葡萄吗?”
    她把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到他嘴里,装模作样地站起身走了。
    顾衔章靠回椅子里,望着她的身影眼尾轻勾。
    宁久微心中长叹。
    今天遇见祁衡真是失策,被他也抓住把柄了。不然她就拿捏住他了。
    第十一章
    三日后,陛下御驾出城,开始今年的秋猎行围。
    御驾从御道一路排至宫外。明宜公主乘坐的马车在宫门附近,与安禾公主离得很近。
    宁久微早早先坐上了马车,她撩着车窗帘子往外看,忽而听见安禾的声音从外面传入车厢。
    “顾大人。”
    宁久微顿了顿,侧过耳朵,凝神听。
    “安禾公主。”
    马车外的御道上,顾衔章微微颔首行礼。
    “顾大人对我不必多礼。”安禾扶了把他的手,扬起笑问,“大人可要乘我的马车?”
    顾衔章她刚问完,未等顾衔章说话,便见两人身旁的车帘被一把掀开,宁久微坐在装饰精致的楠木马车里居高临下,“是谁在勾搭本公主的驸马?”
    安禾凉凉扫她一眼,置若罔闻,只当她不存在。
    “顾大人,我之前听闻有人处处欺负你。” 安禾望着顾衔章,温柔道,“以后若再有这种事,本公主一定会为你做主的。驸马是要用来疼的,不是欺负的,顾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宁久微靠着车壁哼笑了声。
    不能不说,这时候的安禾真是很讨厌。她们上辈子化干戈为玉帛,亦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斗争。
    她和安禾最是水火不容,可到最后物是人非之时,还在她身边的也是她。
    安禾后来的驸马是有一年新晋的状元郎,然而在成婚两年后,她发现状元郎从前还有个放不下的旧情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已暗通款曲。
    状元郎与旧情人是青梅竹马,虽从无婚约却互有情义。但当初状元郎在尚公主与赴旧情的选择还是中选择了前者。
    谁知状元郎一跃成了驸马后却又无法忘怀旧日情义,始终怀念青梅。
    人总是如此。
    安禾得知此事后,毫不犹豫便休了驸马。宁久微还是挺佩服她的,这的确是她认识的安禾。
    只是再潇洒也总归做过夫妻,还是付出过些真情的。人前再潇洒,只有宁久微在的时候,安禾也抱着酒壶一边哭一边痛骂过状元郎。
    宁久微陪着她沮丧了一段时间后,安禾恢复了以往的性子,日子又过得有滋有润了。寻寻欢作作乐,玩玩貌美男人。
    她每次看上一个好看的男人,就拉着宁久微一起欣赏,并且评价皆离不开顾衔章。要么是眉眼有些顾大人的影子,要么是嘴唇像顾大人。
    特别是新帝即位,顾衔章不在了之后。安禾更变本加厉,总将他的名字挂在嘴边。
    宁久微知道她是在帮她将情绪散出去,不想让她闷在心里。毕竟伤口是越不能碰的才越疼。
    其实真算起来,除了父王和王兄,宁王府旧人。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就是安禾了。她们从小吵到大,互相讨厌又相互了解。
    宁久微从回忆中抽身,看着眼前还神采奕奕的安禾。忽然觉得她还是这幅样子顺眼。
    上辈子的记忆里,不管安禾后来再如何潇洒,宁久微也总觉得她变了。
    现在看着此刻的安禾,再回想起来,宁久微觉得大抵是因为经历了许多事情后,她眼睛里这抹似乎永远不灭的光亮熄灭不见了。
    这次可不能让她再选那状元郎了。宁久微想。
    宁久微轻轻弯唇,瞧着对顾大人目不转睛的安禾道,“别的公主疼不疼不知道。反正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她悠悠摇着扇子,娇俏做作地说,“有些公主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别人的驸马。这么想疼人,自己去找个驸马疼不就好了。”
    她总是最知道怎么惹安禾。
    “是谁抢了别人驸马还在这说风凉话?!”听了她的话,安禾立刻便上前一步,美目圆睁,“卑鄙小人,无耻至极!”
    宁久微挑了挑眉,眨眨眼装傻,“谁啊?”
    “谁啊?!”安禾掐着腰。
    宁久微嘟嘟唇,“没听说过。”
    “你——”安禾一副要爬上马车和她大肆理论一番的架势,顾衔章伸手拉住她。
    “公主,陛下御驾即将启程。”他微微含笑, “先上马车罢。”
    安禾转脸望他一眼,气消了大半,站在原地考虑了一下道,“好罢。”
    她斜了眼宁久微,伸手搭住顾衔章的手腕, “那顾大人扶本公主上马车可好?”
    “微臣遵命。”
    顾衔章陪着她走到前边另一辆精美雕香的马车旁,扶她上去。
    安禾上了马车,不忘回过头认真道,“等到了地方,也要顾大人扶本公主下来。”
    有给明宜添堵的机会她一刻也不会放过的。
    顾衔章低眉,“臣遵命。”
    *
    不久后,御驾队伍缓缓出城。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宁久微坐在那懒洋洋倚着软枕吃着点心,一双净美的眸子在顾大人身上打量。
    顾衔章坐在她左手边认真看书,对她的目光并不在意。
    她看了他半天,随后将腿抬起来搁到他身上。
    顾衔章低头看了眼,抬眸望向她。
    宁久微抬抬眉。几分天真,几分挑衅。
    顾衔章注视她片刻,平静地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顾衔章。”宁久微动了动腿道,“给我按按腿。”
    他没反应。
    “顾衔章。”宁久微继续叫他,“顾大人。”
    他依旧没理她。
    宁久微抿唇,盯了他一会儿,随手拿过旁边的一本书扔过去。
    他终于掀起眼。
    公主又不高兴了。
    “顾衔章,你放肆。”她细眉不悦地轻蹙,漂亮的脸微微绷着。
    “敢问公主殿下。”顾衔章合上书,眼尾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微臣做错什么了?”
    宁久微冷哼,“你敢无视我。”
    顾衔章淡淡抬眉,“臣不敢。”
    宁久微抬起下巴,“那你给我按腿。”
    顾衔章指腹摸索着书脊,缓缓道,“那公主说几句好听的话给我。”
    宁久微不明白,“什么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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