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生死（六）
“皇后，你告诉我，临泽到底是生是死？”
太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脸期待的问道，因为提到了临泽公主，已经有了鱼尾纹的面容不由得放柔了几分，眼中也多了一丝光彩。
可虞子苏看见的，是集聚了所有力量的孤注一掷，想要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所有的期待后面，是一片黑暗……
看着这样的太后娘娘，虞子苏突然沉默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关城战事稍缓，又因为前些日子送往关城的弓弩打了一场胜仗，早就将那一股子憋屈愤怒发泄了出来，按理来说，是应该公布临泽公主的死讯了。
可因为连日来种种事情没有消停过，她竟然是忘记了，以至于如今反倒弄到这个地步。
这是她的失职。
“皇后，临泽到底是生是死！”
见虞子苏一直没有说话，太后娘娘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伸手拉着虞子苏，下意识地使劲拽着，既希望她快点说，又比刚刚多了一丝惶恐，害怕虞子苏说出来的，是她不想要听到的。
“太后娘娘，请您先将皇后娘娘的手放下！”南宫颖看见虞子苏的手腕不过一会儿就被捏得通红，上前一步，将两个人的手分开道，“您担心临泽公主的心情，我们很理解，可是……”
“你给我闭嘴！”太后突然转过头瞪着眼睛对南宫颖怒吼道：“哀家和皇后说话，谁让你插嘴的！”
南宫颖一愣，有些不服气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虞子苏冲她摆了摆手，只好将还没有出口的话吞咽了下去。算了，看在这人其实也腻可怜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了！
“皇后，你说话啊！临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太后又望向虞子苏，轻轻地道：“她是不是现在还是在东陵皇城和东陵四皇子好好的在一起？是不是？啊！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说到最后，太后娘娘显然已经失控了，不是在问，而是在怒吼和质疑了！
“太后娘娘别着急，听皇后娘娘怎么说，公主定然还是好好的……”她身边的小宫女不停地劝道，然而太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死死地盯着虞子苏。
“临泽……她没有在东陵皇城……”虞子苏忍不住长叹一声，委婉地换了词句，有些不忍地道。
“你说什么？”刚刚还在嘶吼的太后仿佛被雷电劈了一下一般，顿时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明白地自言自语道：“那临泽是跟着四皇子去交竹了吗？还是被老七接回来了？是被老七接回来了吧……”
“不是，是留在了芗城。”虞子苏仰头，不敢去看太后倏然瞪大眼睛的神情。
芗城，两军交战的地方。太后再怎么样，也明白虞子苏的意思了。
知道绝望是什么感受吗？
就是当你经历过无数的大起大落，早就心如死灰，若不是因为那一点点留恋，恐怕根本没有勇气活下去。
然而等到你欢欢喜喜地以为自己会永远守着那点温暖一辈子到死的时候，却发现，那点温暖，早就被你不小心弄丢了。
太后在宫中争斗了一辈子，连到头来，皇帝不喜，和姜家关系破灭，儿子失踪，女儿远赴他国和亲，最后心心念念的，莫过于能够在有生之年再见自己和亲的女儿一命。
整日整日地为自己的女儿祈福，也不过是希望她在他国，可以过得好一些罢了！
太后忍不住闭上双眼，眼泪滴滴掉落在地上，哀痛不已，绝望到极致的时候，全部成为平静的悲凉。
临泽走的那天，告诉她，若是可以，便避开宫中的纷争，她避开了，可为什么，临泽却没有避开呢？
老天爷啊，是不是算错了报应，才将她的女儿早早收了回去？是不是她做得还不够，所以才让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这样离了人世？
怎么会……就这样去了呢……
“太后……”虞子苏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将临泽公主去世前的事情一一道来，“她是……到底是我和夜修冥没能护住她！”
虞子苏原本想要告诉太后，临泽本是一心求死，可话到舌尖打了个转，还是吞了下去，那样说，对活着的人未免太过残忍。
“太后娘娘！”太后突然一下子推开扶着她的小宫女，踉踉跄跄地往凤栖宫外面跑了出去，小宫女大叫了一声，急忙追了上去。
“小颖，碧容，扶本宫去看看。”虞子苏准备跟上去看看，才发现脚已经软了，只好对一旁怔怔出神的南宫颖和碧容道。
“主子，你没事吧？”南宫颖回过神，急忙跑了过来，一边扶着虞子苏往外面走，一边关心道，“临泽公主她，是一心求死？”
太后或许没有注意到虞子苏的语气，可她们这几个处在事外的人却是听出了虞子苏未尽的话语。
“嗯，不想活了。”虞子苏顺带解释了一句。
气氛有些沉凝。
一路去了太后的寝殿，得知太后只是坐在佛堂里面为临泽公主祈福，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虞子苏沉默了片刻，吩咐那小宫女注意给太后添衣裳，才又回了凤栖宫。
这样一来一去的折腾，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雾气散去，耀眼的光芒洒在肌肤上，有些灼热起来。
“咿咿呀呀……”虞子苏早就没有了睡意，索性便让人将椅榻摆在了外面的阴凉一点的地方，然后和已经醒了的大宝玩。
“又给我白眼？”虞子苏无奈翻了个白眼，将大宝手中的拨浪鼓抽了出来，“你小子怎么就一点不喜欢娘呢？”
“大皇子还小，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不喜欢。”碧容在一旁小声解释了一句，“娘娘快点将拨浪鼓给哭皇子吧，要不然，一会儿大皇子该哭了。”
拨浪鼓是夜修冥专门给大小宝做的，比市面上的小巧一点，适合小孩子拿在手里面玩。大宝尤其喜欢这个，没事就要抓在手里，闭着眼睛动来动去。鼓面四周被夜修冥磨得平平的，也不会伤到他们。
“哭？”虞子苏因为太后那一茬事情而沉重的心情缓了许多，轻笑道：“他要是能哭就好了。”懒得只会撇她一眼给个眼白的小家伙，哪有那个心情去哭，顶多不过是那屁股对着她罢了。
虞子苏虽然不能亲自喂养大小宝，可是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让碧容她们将大小宝抱到自己面前来，跟两个宝宝交流感情。当然，是在不影响两个宝宝休息和长身体的前提条件下。
如今小宝的身体已经比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虞子苏见此，心中才放下心来。
“咿咿呀……”
“你说什么啊……”虞子苏一只手转动着拨浪鼓，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一只手戳了戳大宝的脸，学着大宝的语气嘟囔道。
“咿呀呀……”大宝又叫了一句，见她没有反应，一下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虞子苏，睡觉去了。
虞子苏哭笑不得地将拨浪鼓放下，让碧容带他去睡觉。一开始见两个宝动不动睡觉，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来听老嬷嬷讲了才知道，新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
“小颖，今天是第几天了？”虞子苏轻声问道。她有些想夜修冥了，不会等他回来的时候，宝宝都不认得他了吧？
南宫颖见虞子苏没有刚刚的低沉，神色间也不由得轻松了许多，笑道：“这才过去七天呢。”
本来是存了打趣虞子苏的心思，哪知道虞子苏轻飘飘一句就给她堵了回去：“唉，连累你也有七天没有见到青狐了。”
“主子，你……”
“皇后娘娘！不好了！您去……去看看太后娘娘吧！”
南宫颖话还没有说完，刚刚扶着太后回去的小宫女突然就冲往凤栖宫里面冲过来，只是被纵身跃下的青双拦在了凤栖宫外，她十分激动地跪在了地上，冲着虞子苏叫道。
虞子苏心中一个咯噔，急忙让南宫颖扶着自己往太后的宫殿而去。
宫殿之中，几个宫女匆忙来去，还有一名太医和虞子苏同时到达了大殿，太医见到虞子苏就想要行礼，虞子苏急忙道：“先去看太后！”
“是！”
说着，就往内殿而去，然而刚到大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宫女的大喊声。
“太后娘娘！不要！”
“太后娘娘！您快点下来！”
“哐当！”
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
虞子苏一惊，大声道：“青默，救人！”她知道青默就跟在身边，所以只希望他动作足够快，能够将人救下来！
虞子苏跟着太医见到太后的时候，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被太后的样子吓了一跳。脖颈之上，全部是青紫青红的勒痕，脸上一片死灰。
“你们是怎么看顾太后娘娘的！”
原来太后之前就想要寻死，被小宫女及时发现，救了下来，然后才让人去请太医和找虞子苏，哪知道就这么短短几炷香的时间，又让太后找到了空子，差点上吊自杀了。
“这……”太医给太后娘娘看了一下，沉声道：“只需要将伤口处理一下便是了。”
“好。”虞子苏看着已经折腾得昏迷的太后，让太医去忙，然后又细细叮嘱了宫殿中的几个宫女，想了想，再让虞易调了几个宫女过来伺候着。
折腾了一番，才放心回到凤栖宫。
“主子的心变软了。”南宫颖突然道。
太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脸期待的问道，因为提到了临泽公主，已经有了鱼尾纹的面容不由得放柔了几分，眼中也多了一丝光彩。
可虞子苏看见的，是集聚了所有力量的孤注一掷，想要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所有的期待后面，是一片黑暗……
看着这样的太后娘娘，虞子苏突然沉默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关城战事稍缓，又因为前些日子送往关城的弓弩打了一场胜仗，早就将那一股子憋屈愤怒发泄了出来，按理来说，是应该公布临泽公主的死讯了。
可因为连日来种种事情没有消停过，她竟然是忘记了，以至于如今反倒弄到这个地步。
这是她的失职。
“皇后，临泽到底是生是死！”
见虞子苏一直没有说话，太后娘娘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伸手拉着虞子苏，下意识地使劲拽着，既希望她快点说，又比刚刚多了一丝惶恐，害怕虞子苏说出来的，是她不想要听到的。
“太后娘娘，请您先将皇后娘娘的手放下！”南宫颖看见虞子苏的手腕不过一会儿就被捏得通红，上前一步，将两个人的手分开道，“您担心临泽公主的心情，我们很理解，可是……”
“你给我闭嘴！”太后突然转过头瞪着眼睛对南宫颖怒吼道：“哀家和皇后说话，谁让你插嘴的！”
南宫颖一愣，有些不服气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虞子苏冲她摆了摆手，只好将还没有出口的话吞咽了下去。算了，看在这人其实也腻可怜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了！
“皇后，你说话啊！临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太后又望向虞子苏，轻轻地道：“她是不是现在还是在东陵皇城和东陵四皇子好好的在一起？是不是？啊！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说到最后，太后娘娘显然已经失控了，不是在问，而是在怒吼和质疑了！
“太后娘娘别着急，听皇后娘娘怎么说，公主定然还是好好的……”她身边的小宫女不停地劝道，然而太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死死地盯着虞子苏。
“临泽……她没有在东陵皇城……”虞子苏忍不住长叹一声，委婉地换了词句，有些不忍地道。
“你说什么？”刚刚还在嘶吼的太后仿佛被雷电劈了一下一般，顿时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明白地自言自语道：“那临泽是跟着四皇子去交竹了吗？还是被老七接回来了？是被老七接回来了吧……”
“不是，是留在了芗城。”虞子苏仰头，不敢去看太后倏然瞪大眼睛的神情。
芗城，两军交战的地方。太后再怎么样，也明白虞子苏的意思了。
知道绝望是什么感受吗？
就是当你经历过无数的大起大落，早就心如死灰，若不是因为那一点点留恋，恐怕根本没有勇气活下去。
然而等到你欢欢喜喜地以为自己会永远守着那点温暖一辈子到死的时候，却发现，那点温暖，早就被你不小心弄丢了。
太后在宫中争斗了一辈子，连到头来，皇帝不喜，和姜家关系破灭，儿子失踪，女儿远赴他国和亲，最后心心念念的，莫过于能够在有生之年再见自己和亲的女儿一命。
整日整日地为自己的女儿祈福，也不过是希望她在他国，可以过得好一些罢了！
太后忍不住闭上双眼，眼泪滴滴掉落在地上，哀痛不已，绝望到极致的时候，全部成为平静的悲凉。
临泽走的那天，告诉她，若是可以，便避开宫中的纷争，她避开了，可为什么，临泽却没有避开呢？
老天爷啊，是不是算错了报应，才将她的女儿早早收了回去？是不是她做得还不够，所以才让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这样离了人世？
怎么会……就这样去了呢……
“太后……”虞子苏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将临泽公主去世前的事情一一道来，“她是……到底是我和夜修冥没能护住她！”
虞子苏原本想要告诉太后，临泽本是一心求死，可话到舌尖打了个转，还是吞了下去，那样说，对活着的人未免太过残忍。
“太后娘娘！”太后突然一下子推开扶着她的小宫女，踉踉跄跄地往凤栖宫外面跑了出去，小宫女大叫了一声，急忙追了上去。
“小颖，碧容，扶本宫去看看。”虞子苏准备跟上去看看，才发现脚已经软了，只好对一旁怔怔出神的南宫颖和碧容道。
“主子，你没事吧？”南宫颖回过神，急忙跑了过来，一边扶着虞子苏往外面走，一边关心道，“临泽公主她，是一心求死？”
太后或许没有注意到虞子苏的语气，可她们这几个处在事外的人却是听出了虞子苏未尽的话语。
“嗯，不想活了。”虞子苏顺带解释了一句。
气氛有些沉凝。
一路去了太后的寝殿，得知太后只是坐在佛堂里面为临泽公主祈福，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虞子苏沉默了片刻，吩咐那小宫女注意给太后添衣裳，才又回了凤栖宫。
这样一来一去的折腾，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雾气散去，耀眼的光芒洒在肌肤上，有些灼热起来。
“咿咿呀呀……”虞子苏早就没有了睡意，索性便让人将椅榻摆在了外面的阴凉一点的地方，然后和已经醒了的大宝玩。
“又给我白眼？”虞子苏无奈翻了个白眼，将大宝手中的拨浪鼓抽了出来，“你小子怎么就一点不喜欢娘呢？”
“大皇子还小，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不喜欢。”碧容在一旁小声解释了一句，“娘娘快点将拨浪鼓给哭皇子吧，要不然，一会儿大皇子该哭了。”
拨浪鼓是夜修冥专门给大小宝做的，比市面上的小巧一点，适合小孩子拿在手里面玩。大宝尤其喜欢这个，没事就要抓在手里，闭着眼睛动来动去。鼓面四周被夜修冥磨得平平的，也不会伤到他们。
“哭？”虞子苏因为太后那一茬事情而沉重的心情缓了许多，轻笑道：“他要是能哭就好了。”懒得只会撇她一眼给个眼白的小家伙，哪有那个心情去哭，顶多不过是那屁股对着她罢了。
虞子苏虽然不能亲自喂养大小宝，可是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让碧容她们将大小宝抱到自己面前来，跟两个宝宝交流感情。当然，是在不影响两个宝宝休息和长身体的前提条件下。
如今小宝的身体已经比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虞子苏见此，心中才放下心来。
“咿咿呀……”
“你说什么啊……”虞子苏一只手转动着拨浪鼓，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一只手戳了戳大宝的脸，学着大宝的语气嘟囔道。
“咿呀呀……”大宝又叫了一句，见她没有反应，一下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虞子苏，睡觉去了。
虞子苏哭笑不得地将拨浪鼓放下，让碧容带他去睡觉。一开始见两个宝动不动睡觉，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来听老嬷嬷讲了才知道，新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
“小颖，今天是第几天了？”虞子苏轻声问道。她有些想夜修冥了，不会等他回来的时候，宝宝都不认得他了吧？
南宫颖见虞子苏没有刚刚的低沉，神色间也不由得轻松了许多，笑道：“这才过去七天呢。”
本来是存了打趣虞子苏的心思，哪知道虞子苏轻飘飘一句就给她堵了回去：“唉，连累你也有七天没有见到青狐了。”
“主子，你……”
“皇后娘娘！不好了！您去……去看看太后娘娘吧！”
南宫颖话还没有说完，刚刚扶着太后回去的小宫女突然就冲往凤栖宫里面冲过来，只是被纵身跃下的青双拦在了凤栖宫外，她十分激动地跪在了地上，冲着虞子苏叫道。
虞子苏心中一个咯噔，急忙让南宫颖扶着自己往太后的宫殿而去。
宫殿之中，几个宫女匆忙来去，还有一名太医和虞子苏同时到达了大殿，太医见到虞子苏就想要行礼，虞子苏急忙道：“先去看太后！”
“是！”
说着，就往内殿而去，然而刚到大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宫女的大喊声。
“太后娘娘！不要！”
“太后娘娘！您快点下来！”
“哐当！”
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
虞子苏一惊，大声道：“青默，救人！”她知道青默就跟在身边，所以只希望他动作足够快，能够将人救下来！
虞子苏跟着太医见到太后的时候，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被太后的样子吓了一跳。脖颈之上，全部是青紫青红的勒痕，脸上一片死灰。
“你们是怎么看顾太后娘娘的！”
原来太后之前就想要寻死，被小宫女及时发现，救了下来，然后才让人去请太医和找虞子苏，哪知道就这么短短几炷香的时间，又让太后找到了空子，差点上吊自杀了。
“这……”太医给太后娘娘看了一下，沉声道：“只需要将伤口处理一下便是了。”
“好。”虞子苏看着已经折腾得昏迷的太后，让太医去忙，然后又细细叮嘱了宫殿中的几个宫女，想了想，再让虞易调了几个宫女过来伺候着。
折腾了一番，才放心回到凤栖宫。
“主子的心变软了。”南宫颖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