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并不意味着离开,就如兵书中讲得那般,以退为进!
    猎人再没有抓到自己的心仪的猎物时,往往会在某个地方守很久很久,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这个过程是漫长而又枯燥的。
    得到,也总是不易的!
    南淮不相信张一之会这么离开。
    正如他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一般,两者之间有共同点,也互相了解。
    果然,很快,远方再次传来猛烈而急促的奔跑声,他一步跃起,站在一颗高耸的大树上。
    他看见张一之在林间不断穿梭,借着黑夜想要将牢牢跟随在身后的百道剑光所甩掉。
    他的速度足够快,即使是圣者也觉着这速度够快了。
    可惜南淮的剑更快。
    他的剑是落生剑,上古剑榜排名第一的剑。
    落生剑的剑光,自然也是天下最快,最强的剑光。
    每一道剑光完美地绕过一颗颗树木,没有砍断任何一颗,渐渐拉近了它们与张一之之间的距离。
    张一之怒了,似乎被这些穷追不舍的剑光搞得有些心烦,他加快了速度,转眼间竟踏空而起,踩着空气向空中奔跑。
    他身影在天地间某个角落出现。
    那是一处山村,山峰里没有一个人。
    他进入山村,躲入一间屋子里,喘息着,休息着,他看到这间屋子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还不等他休息够,门窗外再次传来百道剑光的追逐上。
    他冲出小木屋,再次踏空而起。
    他来到离南候国不远的一条小河。
    河水被冻结,一块块浮冰静止在江河上,垂落在地上的杨柳是枯黄色的。
    今夜无月,却有银光漫天来。
    他河边轻轻叹了口气,獠牙有些打颤,张一之神情严肃,望着那天空的银光,抬起头手指竟跳到河面之上十指打破河上的浮冰,一头钻入其中。
    百道剑光一旦触碰到东西,便会消散。
    这是他的办法。
    接着,只见百道剑光相聚一处,化作神龙的形状,居然有先后从那水洞之中冲了进去,没有触碰到任何一点浮冰。
    水中银光点点,刺眼而遥远。
    被冰河的水底忽然传来极强的压迫力。
    一人在水中游,百道剑光在其身后追逐。
    河底的海草在飘摇,婀娜的舞姿像是宫廷里的歌姬。
    冬眠的鱼儿探出了小脑袋,满是疑惑地看着那一人与百道剑光的追逐之战,这很有意思,却难以让人喜欢上。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追逐战,因为总会打扰到某些生物的休息。
    不礼貌的人会被嫌弃,甚至是厌恶。
    海底有一群海龟,钻出了一颗颗尖锐的小脑袋,它们望着张一之快速游动的影子,张开獠牙,继而扑腾着四肢朝着张一之游动而去。
    “找死,找死,找死……”
    那些乌龟居然口吐人言,藏在河底的这群乌龟竟然也是如九品踏雪马一般的凶兽,它们看似笨拙,实际上速度也极快,甚至要超过了百道剑光。
    张一之紧张起来,游动的速度越发得快,几乎快要被麻痹,毕竟这是河底,冬日的河底更为寒冷,谁也不想遭这种罪!
    只是他没有选择!
    不过想了想,似乎水底对百道剑光并不作用,他面色一狠,破水而出,打碎盖在头顶上的冰块,继而在寒冰上奔跑。
    从河流至山川,从山川至江海,从大地至天空,一千里,一万里,尽在他的脚下,最终他还是回到了原地。
    这就像是一个局,一个必死的局,也是一个极为巧妙的局。
    世界上没有一局是完美的,就像是人死不能复生,却出现了酒上翁这么一个例子。
    所以张一之想到的很简单,没有意识,来自身体的反应,来自于最原始的兽性。
    他狂奔回来,盯着南淮,一部跃起。
    南淮微微一笑,起剑式出,阴阳瞬移现,借着城中那道天空里的雷光瞬移到张一之身后,挥剑而回,对着张一之的脖子。
    “铛!”
    那柄剑就像是砍在了寒铁上一般,发出沉重一击,这一招确实很强大,却没有对张一之产生任何伤害。
    他的身体就像是寒铁铸造的似的。
    只是简单的一击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而一次攻击不成,迎来的将是无情的反扑。
    只见张一之快速回头,十指挥来,南淮微眯起眼睛,正要大开灵极境大极境界时,一双腿强有力地缠绕住自己下半身。
    那是张一之的腿。
    那条腿跑过山川,沾上了许多湿润而肮脏的泥土,他的腿在水中游动过,所以格外冰冷,尽管如此,那条腿还是有力的!
    百道剑光从远处飞来,南淮抬手再次挡住张一之十指。
    眼见着百道剑光越靠越近,他似乎明白了张一之想要做什么:“该死,难道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百道剑光刺穿张一之的身体时势必会引起强大的爆炸,缠绕住南淮的身体,是为了同归于尽。
    你要杀我,我也要杀你。
    可惜我杀不掉你,你却能杀掉我。
    这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我输,为什么我就不能赢一次?
    既然我要死了,那就一起死,拉上你做个垫背的,一起下黄泉。
    来啊,死啊,一起死啊,同归于尽啊,谁怕谁!
    你敢吗?
    最原始的兽性,亦是潜意识里最根本的呐喊声。
    张一之想要与南淮同归于尽。
    这似乎打跑了猎人之间的规矩,又似乎符合人性之间的丑陋。
    你要杀你,却杀不掉你,身为猎物的你却要猎杀猎手,这是有违天理,所以要同归于尽。
    就像凡间的百姓都怕虎,却格外喜欢喝虎骨酒,吃虎鞭,穿虎皮,所以在他们眼里,老虎便是猎物。
    人是猎手,猎杀老虎就是应该,老虎在他们眼中似乎天经地义地弱,可没想到单打独斗起来,却要丢了性命。
    既然这样,那就同归于尽,猎人临死前捅了老虎一刀断了气。
    被人发现之后,猎人们大肆宣扬猎手与老虎同归于的精神,是一种骄傲与牺牲。
    可仔细想来,这太愚蠢了。
    南淮也这么觉着,虽说他既是猎人,也是猎物,在两者之间的关系不断变换,心中便会有一种极度渴望掌控主导权的思想!
    他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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