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诜笑道:韩都尉,您是明快人,老朽也不藏着掖着。此前你我之间有些龃龉,但并非不可化解。今日老朽做东,希望我们能重修于好,还望您赏光。
    韩嘉彦心想,你这老小子不早几天发柬邀请,却在宴会当天突兀来邀,还请了那么多的权贵名人压我,让我不得不答应。这分明是故意的,我若不参加,那些受邀的人会如何看我?
    她想起等着自己回家的赵樱泓,心中为难万分。可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笑而应道:
    即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好好好,来,韩都尉快请。王诜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郎身后魏小武着急了,连忙趋步上前,凑到韩嘉彦身后压低声音喊道。
    韩嘉彦侧首,刚要吩咐他去长公主府回报,不成想魏小武也被王诜招呼上了:
    唉,这位小郎且安心留在我府上,我专门备了茶点,你且吃些去。
    说话间,已有几个王府的小厮围上来,热情地招呼着魏小武往下人房行去。魏小武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让我的下人走?甚么意思?怕我让下人出去搬救兵?韩嘉彦疑惑。
    片刻后她明白了,恐怕还真是怕魏小武返回长公主府报信,因为长公主对王诜的厌恶是实打实的,她若不愿看到韩嘉彦在王诜府上,韩嘉彦便可以以此为借口离去了。
    这老匹夫谋划此次集会,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看出自己与赵樱泓长期分居,且一直在努力积攒人脉。便瞅准了时机,乘虚而入。
    且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参加过此次集会后,便不会再与他作对。且不论这集会之中的名人所带来的人脉关系,单论集会产生的舆论外溢,就足以将韩嘉彦在旧党之中的声望再往上拔高一节。
    韩嘉彦知道自己只能遂了这老匹夫的阳谋。
    可是樱泓那里该如何是好,事到如今,只能让魏小武找机会溜出去向赵樱泓报信了。
    韩嘉彦今日要回来了。
    赵樱泓不知为何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一大早便起身,在媛兮的帮助下绑好假孕的腰身,洗刷完毕。便叮嘱府中采买些新鲜的,韩嘉彦喜爱的吃食。
    她也不知韩嘉彦几时能到,可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期待她归来,故而也没派人去韩都尉府探听动向,只让府里下人去府门口观望着,一旦人回来了,就立刻回报。
    接着她心不在焉地靠在自己书房的软榻上,卷着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过不多时,字是一个也没看进去,心思已不知飞去了何处。
    从上午等到午后,韩嘉彦一直未归,她的耐心几乎要耗尽了。直到约莫未时末、申时初,魏小武急匆匆地赶来,向赵樱泓报告情况:
    长公主,阿郎上午出发时,恰好遇上隔壁的王都尉府来人。拉住阿郎,非要他下马入府。阿郎推辞不过,最终还是被带进了府中去。
    眼下阿郎难以脱身,小人当时也迫于形势在王都尉府上待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不久前才寻到机会溜出来,向您报信。实在抱歉长公主,今日阿郎恐怕不知何时能回来了。
    魏小武说这话时,眼瞅着赵樱泓原本尚算红润的面庞白了下去,随后又转为愤怒的赤红。她眸中逐渐泛出难以抑制的泪光,气怒于胸中盘桓,终于压制不住爆发了。
    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再也不要回来了!我赵樱泓,就当没有她这个夫婿!
    说罢愤怒起身,欲甩手离开。
    魏小武心中大急,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拦住了赵樱泓去路:
    长公主息怒!且听小人一言!
    赵樱泓此时怒火中烧,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懑、委屈在此时彻底爆发,她哪里能听得进去魏小武说甚么。
    她绕开魏小武,魏小武却拼了命扑上前,一把抓住赵樱泓的小腿。他此举乃是僭越冒犯,但他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今日阿郎早早就起来了,他为了来见您,给冠帽簪了花,难得换上了许久未穿的华服。他还与小人提到,今日有邀您出行的计划。阿郎真的不是故意爽约,当时王诜邀请众多名士聚集,突兀造访相邀,对阿郎施压,阿郎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不得不答应赴邀。长公主!您千万不可误会!
    他的急切声辩,不是没有起作用,起初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赵樱泓,动作忽而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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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阿郎这些日子里,总是一人在书房中过夜,我时常晨间见他伏在案上,床榻上被褥齐整,冰凉凉毫无睡过的痕迹。他没有一夜是睡得好的,他时常想给您写信,写了却又不发,总是丢到火盆里烧掉。长公主阿郎他真的很苦小人小人看不下去魏小武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泣不成声。
    赵樱泓咬着唇,压抑着哭声,泪水倾泻而下。
    你放开我僵了好一会儿,她拼命压制着颤抖的声线,不肯回头,我还怀着身孕,你扯着我,若我跌倒,你有多少项上人头可抵?
    魏小武连忙松开手,卑微地伏在地上,抽噎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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