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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尊是天之骄子,他的才干是我文及甫拍马难追的。往后的朝局,最需要的就是令尊这般的人物。我想也不必讳言,我让犬子向令尊提亲,迎娶七娘子,也正是因为我们十分看重令尊的未来。
    是。章择点头应和。
    不过,我有一些疑惑,还请世侄为我解惑。文及甫话锋一转,章择顿时提起了全部的精神,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您请说。
    我想世侄应当还没忘了,七娘子儿时与犬子有过往来的事。且,那时候为了这件事,我与世侄还有几封书信往来。
    我自然记得。
    七娘子的失忆之症,我们也很痛心,待她入门后,必当尽心竭力地为她治疗。只是我们始终不解,当日夜里下着那样的瓢泼大雨,七娘子究竟做甚么去了?我想,了解清楚这一状况,对于治疗她的失忆之症,应当有所帮助。
    章择叹息:这许多年来我们也想知晓,奈何她不记得,我们也全然不知原委。
    世侄,你当真不知?文及甫将手中建盏轻轻搁在了茶案上,发出了咔哒一声。
    章择后背沁出冷汗,但仍然摇了摇头。
    当年章家究竟是在哪里寻到了七娘子呢?
    是在我们章府的侧门口,她蹲在那里,浑身都湿透了,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章择道。
    世侄啊,你对七娘子的关怀,我们都是知晓的。时过境迁,往事也不必重提。素儿如今已然是我们文家的儿媳,你也早已成婚生子,你可能还是记不清楚当年的事了。我们文府有个名唤阿罗的女婢,你可还记得?她曾是你身边的婢女呢。
    章择汗流浃背。
    哦,我差点忘了,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你看,这位茶僮就是阿罗的儿子呢,转眼间都这么大了。
    章择震惊地望向身边的茶僮,那茶僮敛着眉眼,向章择揖手行礼。
    章择忙收回了目光,垂眸望着身前的茶案,望着建盏之内那逐渐消泡的茶水,头上的纱巾逐渐被浸湿。
    此情此景,几日前来文府时,他也经历过,文煌真变着法儿地向他打听当年到底是在哪儿发现章素儿的。并明里暗里以他当年对素儿做的那些事相要挟。只不过文煌真当时没有如此的咄咄逼人,还是留了一线的,如今面对文及甫这老辣之辈,章择已然有些难以抗衡了。
    这世叔且容我回忆回忆,这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许记忆产生了偏差,也很正常。章择祭出缓兵之计。
    好,即如此,世侄慢慢想,今日且留在我府上,我们当好好招待世侄才是。文及甫笑道。
    章择心想,这是自己不说就不打算放自己走的意思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这件事十分微妙,为何文家非要知道那一夜章素儿去了哪儿,早上又是在哪儿被发现的?
    难道那一夜素儿实际上去了文府?可若真的去了,文家又何苦要这样追问?章择不得其中要领,感到十分困惑。
    不过,他确实撒谎了,章素儿并非是自己回到了章家,而是被一个神秘人送回来的。那一夜章素儿逃出去后,章择其实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情急之下,又不敢声张,只得自己也跑出去找。
    找了一整夜未果,就在他晨间浑身狼狈地返回章府时,看到一个黑衣人抱着章素儿,将她送到了章府侧门口,放下就走。
    章择张口要喊,又怕自己声张了让人发现自己一身狼狈,就全露馅了。
    最终章择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衣人飞快离去。为了掩盖一切,他暂时将章素儿留在了侧门门阶处,自己则冲回府里,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假装第一个发现了章素儿不见了,策动全府下人去找,于是被留在侧门门阶下的章素儿很快就被下人们找到了。
    巧的是,被找到时,原本晕厥的章素儿已经醒了,就缩在门槛边上,抱着膝盖,双目无神,将什么都忘了。家人们都以为她是自己回来的,如此章择就被摘了个干净,谁也不曾怀疑过他。
    这对章择来说,简直有如天助。
    但这个黑衣人的事,章择没有任何理由去告诉文家人。他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努力回忆当年章素儿雨夜前后,文府究竟出了甚么事。
    他回忆了半晌,模糊地想起好像当时出了一起命案,是韩府的姨娘杨氏溺亡在了汴河之中,当时开封府还发了讣告,挨家挨户地提醒全城百姓雨天路滑,不要靠近汴河。
    难道文府是想要知道素儿那一夜有没有目睹杨氏落水之事?难道杨氏之死与文家有关?落水的地点恐怕就在文府附近。
    这么猜测,章择顿时觉得可能性不小。那么他该如何回答也就很清楚了。
    世叔,小侄实在是回忆不起更多的事了。素儿那一日凌晨确然是在府门口被发现的,至于她是自己走回来的,还是被甚么人送回来的,就不得而知了。而关于她那日夜里究竟做了甚么,这小侄是真的不知啊,素儿至今也不曾恢复一丝一毫的记忆。
    何况,素儿十四岁就上了龙虎山,而小侄也成婚、四海为官,与她压根也不曾有往来,甚至书信往来都没有,小侄与素儿还是不久前才在余杭重逢,这一路而来,她对小侄都显得十分疏离。可以说,小侄对她的事,几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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