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王洪英若无其事的回到家中,家人大喜过望,王洪英自己的说法是有人恶作剧,而老父亲惊吓过度,住院治疗。为怕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命家人守口如瓶,家人自是奉命唯谨。
    当天晚上六点,王洪英还是夜班,一到办公室,就开始查账。监狱的食堂自然存在虚报开支、克扣囚粮、中饱私囊等问题,一番发作后,王洪英却没有动庶务课长等人,只命换一个每天送蔬菜的菜行。
    众人都以为王洪英是受了请托,换个人好分一杯羹,区区小事,也很平常,谁也没有多想。
    八月十一号凌晨五点,临时派驻监狱的宋宁生接到影佐祯昭的密令:将于当晚十一点处决四十二名人犯。
    宋宁生拿着密令来见王洪英。
    王洪英看罢,说道:“六点,日方监狱长就要到了,我推迟两个小时下班,开个会。”
    “那太好了,王监狱长辛苦了。影佐将军还派了76号宪兵队长浅野一键,一同执行任务,浅野君一个小时后就到。”
    王洪英答道:“有浅野君在,我们的责任就轻了。宋组长,你这几天提审这四十二个人,有收获吗?如果不方便说,权当我没问。”
    宋宁生叹道:“没什么不能问的,根本没有收获,否则不可能全部处决,总要留下一两个有用的。”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关押久了,和外界隔膜,根本就什么也不知情吧。”
    “也许吧,王监狱长,我们先谈谈,监狱里的情况还是你最了解,你觉得怎么办才能万无一失?”
    王洪英说道:“我的意见是为了安全,不能把人犯转出监狱,就在监狱刑场处决,四十二个人,必需分两到三批,宋组长,你看是一次都押到刑场,分两批枪决?还是分几次押过去?”
    宋宁生对军统颇为忌惮,答道:“行动越快越好,万一走漏风声,军统上海分局也许会劫狱。我认为十点通知守备队集合,先不告知任务,十点半把所有人犯押赴刑场,分两批枪决。”
    宋宁生的想法暗合了刘泽之的要求,王洪英心道:这倒省了自己再设法游说了。刘泽之对宋宁生的心态把握的很准吗。他故作不以为然:“哪有这么严重?军统从何得知?枪决人犯不像是在战场上杀人,需要宣读判决书、验明正身,还应该允许被处决的人犯留下遗书……”
    宋宁生打断了王洪英的话:“没必要这么麻烦,这些人自从被关进提篮桥,就是单独关押,不会搞错的。”
    “这我知道,可必要的程序……”
    “行了,特事特办。”
    七点整召开的的工作会议上,宋宁生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日方监狱长、两名守备队队长都没有提出异议。
    浅野一键补充了几个细节,,又道:“我带来了76号的二十名宪兵,请看守长调给宋桑二十名守备队的士兵,由这四十个人执行处决人犯的任务。”
    看守长答道:“是,会后我就安排。”
    王洪英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了。”
    “等一等——”浅野一键说道:“从现在起,到人犯被处决,提篮桥监狱只许进不许出,对外的联络也必须切断。王监狱长,请您带头克服一下。”
    王洪英答道:“没关系,公事要紧,那我找个地方睡会。”
    “请便。”
    扣准时间,上午十点,小憩后王洪英在监狱巡视了一圈,最后来到食堂,第一天和监狱合作的菜行送来了每天要用的蔬菜,黄定明和食堂的员工石康正在点数签单,见到王洪英,黄定明忙上前点头哈腰的问好,谢他关照之恩。
    王洪英打着官腔:“送来的蔬菜要新鲜,量也要给够,听明白了吗?”
    “是,给皇军效力,不敢不用心,王监狱长您看;今天送来的,有最便宜的大路菜,也有给长官吃的细菜——借一步说话。”
    二人走到一边,黄定明拿出一沓钞票,王洪英略作推辞,似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众人见惯不怪,都装做没有看见,目送王洪英走后,黄定明这才离开了食堂。
    晚餐时,食堂格外巴结,除了看守们例行的一菜一汤,为浅野一键的下属们加了一道浓油赤酱的无锡肉骨头。王洪英看到了,说道:“给晚上执行任务的调给76号宋组长指挥的那些人也加一份。”
    石康答道:“王监狱长放心,已经准备好了,哪能忘了自己人哪?”
    十点,宋宁生接管了二十名守备队士兵的临时指挥权,十点半,戴着脚镣手铐的四十二名犯人点名后被押出牢房,同在监狱管辖范畴内的牢房与刑场相隔一公里,四辆吉普往返三回,才把人犯都押到了刑场。
    四辆吉普停放在刑场大门外,人犯被押了进去。
    两名执勤的守备队的看守向奉命一同观刑的王洪英请假,说是突然腹痛。
    王洪英骂道:“懒驴上磨!你们是不是被吓破胆了?没出息!快去吧,命令看守吉普的两个人来换你们。”
    很快,两名看守吉普的守卫被叫走了,一个黑影悄悄接进来吉普车。
    午夜时分,使用了四五十年的刑场阴气森森,此起彼伏的猫头鹰叫声渗人骨髓,数盏大功率探照灯照的刑场亮如白昼。
    第一批二十名人犯被去掉脚镣手铐,五花大绑,押到指定位置。对面五十米处,是二十名荷枪实弹的宪兵。
    宋宁生示意一切就绪,宪兵们端起了枪,浅野一键举起了右手!
    没等他挥下右手,爆炸声响起!声音不大,威力却不小,两人多高的监狱围墙被炸出两个大洞,即将被处决的犯人虽然被绑着,也抓住这逃命的机会四处乱跑。三十来名黑衣人冲了进来!其中的七八名很快在行刑的宪兵和人犯之间构筑了一条临时防线,其他的人有的狙击,有的解救犯人。
    浅野一键怒喝道:“有人劫狱!格杀勿论!宋桑,快调援兵!”
    宋宁生冲进刑场大门口的值班室,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才发现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气急败坏的扔下话筒,对身边一名下属说道:“跟我来,开车报信!”
    启动了汽车,才发现四个轱辘都被扎憋了,不用看也知道,其他的三辆不可能幸免。
    宋宁生只等跑步求援。
    且说战斗一打响,浅野一键就发现自己的下属大失常态!拼命督战的他也突然腹痛如搅!他心知出了状况,只得命令自保为上,和王洪英等几名监狱的头面人物撤进了门口的警卫室。
    几名腹痛轻一点的下属在警卫室外构筑了一道防线。浅野一键一眼看见被弃在半空中晃悠的话筒,就明白电话被破坏了,只得死心塌地的等待宋宁生带来的援兵。
    好在冲进来的黑衣人一心救人,也没有集中火力攻击,双方一时相持不下。
    黑衣人训练有素,彼此间配合默契,十来分钟后,枪声渐息,所有的黑衣人和四十二名人犯不见了踪迹,而浅野一键翘首以盼的援兵还没有踪影。
    浅野一键大怒,命王洪英等人善后,自己带着两个病情稍轻的下属向监狱走去,途中,遇到了日方看守长带着四十名狱警增援,浅野一键怒道:“八嘎!怎么才来?!”
    “接到命令,没敢耽搁,立即赶来了,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人犯被劫走了!宋宁生哪?”
    “他突然病倒了,站都站不稳,浅野君,您的脸色也很差……”
    “没有听到枪声和爆炸声吗?为什么要等到有人报信,才增援?”
    看守长辩解道:“刑场有枪声,很正常啊。爆炸声?没有听到啊?”
    浅野一键怒极,厉声道:“通知76号增援!监狱里的人谁都不准离开,一定有内奸!向影佐将军汇报,全城搜捕!我就不信了,四十二名人犯,三十来名军统匪类,能上天入地!”
    提篮桥监狱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影佐祯昭大怒,直接打电话给在医院养病的倪新,不由分说的命令他带领76号的行动特工,在上海市宪兵团、市警署的协助下,负责全城搜捕,自己亲自赶到了提篮桥监狱。
    十二号凌晨两点,毛骏来向影佐祯昭汇报现场初步勘察结果:“将军,爆炸使用的是一种新型定向式炸弹,声音很小,杀伤范围不大,在有效杀伤范围内的威力却不小,所以半米多厚的围墙被炸出了两个大洞。根据车辙判断:对手逃离后,两辆吉普、两辆厢式货车就分开了,目前还在追踪中。至于人犯是否中途下车,就不得而知了、浅野君等人的确是中毒了,初步确实是毒碱,毒药是放在晚餐的一道无锡肉骨头里。”
    协助调查的何其莘也进来报告道:“将军,监狱里只有一个人逃跑了,是食堂的厨子石康,其他人都在。浅野君说带队劫狱的应该是军统上海分局,他看到了一个人,很像冯根生,似乎也看到了刘泽之,但是不敢确定。”
    “浅野君不是说他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吗?”
    “是的,可石康有监狱长才有权颁发的紧急出入证,属下调查了,根据编号,是日方监狱长手里的,监狱长说有权出入他那里的大约有七八个人。”
    “倪局长那里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电话铃响起,影佐祯昭拿起电话,是倪新打来的:“将军,四辆汽车都找到了,均空无一人,初步查证,都是偷来的。”
    “知道了,还有进展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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