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斌也是一喜,随即又有点不放心:“老彭靠得住吗?说实话,当初我是不同意让他知道你的身份的,可是泽之坚持,你也同意,我就答应了。”
    “请您放心,我认为老彭是靠得住的。”
    “这就好,山下奉文在南京、上海逗留三天,我们必须设法提前搞到具体的行程,才能提前选择动手的场所、时间,制定相应的计划。”
    张占为难道:“老彭一个医生,打听行程……不妥吧?周局长,我和老彭不能和当初的刘泽之相比,刘泽之是李士群的亲信,76号的元老,人缘又好,其他的人都认为76号的事,只要他想知道,就能知道,没必要隐瞒他。他又给所有的人一个惯性思维:他就是一个喜欢打听消息、不拘小节的人,被他问到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包祖章插话道:“周局长,无论山下奉文想干什么,他总要乘坐飞机降落在南京或者上海的机场吧?作为负责他安全的一员,倪新一定会去接机,76号八十人参与保安,张占,你打听到山下奉文何时抵达,应该不困难吧?周局长,您是军统的王派杀手,远程狙击能力无人可比。”
    张占说道:“你的意思是狙击?目标是急驶而过的车上的目标,可能吧?而且山下奉文乘坐的汽车不可能没有防弹功能。”
    “可以制造一场车祸啊。”
    张占再次反驳:“山下奉文的车不可能没有前导,如果是爆炸导致的车祸,他肯定不会下车;如果命人制造车祸,执行任务的人怎么撤退?就算能够成功的制造车祸,郊区可以选择的狙击点太少,距离不会太近,击杀躲在有防弹功能汽车里的目标,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进入市区,狙击后很难成功撤退。”
    周成斌委决不下,只得说道:“张占的顾虑是对的,狙击是最后一招,能不用就不用。张占,你还是要设法打听山下奉文的行程,最起码要做到关键时候,有理由和老彭取得联系。如果有收获还是让老包通过死信箱和我联系。”
    包祖章说道:“两点多了,张占,我在茶馆后面放了一桶鱼,你拿回去掩人耳目吧。”
    张占走后,周成斌步行二百余米,季刚驾驶一辆半旧的福特汽车停在路边等候,周成斌上了车,向木渎开去。
    汽车开出十几公里,驶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路段,周成斌命季刚把车拐到一处简易公路上,几百米后,只见七八十米外有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
    周成斌命令道:“把车开进村里,你跟我一起去。”面见刘泽之没有必要瞒着季刚。
    刘泽之迎了出来,笑道:“我刚到,你就来了,快请进。季刚,把车开到后面,停到我开来的那辆车边上。”虽然二人时有电报来往,却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见刘泽之气色不错,周成斌很欣慰:“你的身体终于缓过来了——怎么回事?你把那辆箱式货车开过来了?泽之,为了执行任务,那辆车数次出现在76号视野里,就算是你重新喷了漆。也不能大意啊。”
    “你的眼睛真毒,这辆车从白色摇身一变,成红色了,还是瞒不过你。放心吧,这里本来是一个小渔村,两三年前这一带是第三纵队的游击区,日本人强化治安,两年前被迫搬迁走了。今年我命孙栋盛找到了原来住在这里的两户人家,都是第三纵队战士的家眷,搬了回来。现在村里有七户人家,另外五户都是第三纵队的人乔装的,是孙栋盛为了扩展游击区设立的一个联络点和物资补给站,因为现在还有没有任何行动,日本人不会关注到这里。到了这里就算是到家了,包括老孙在内,没有人知道我约你来这里会面。”
    周成斌无奈的教训道:“你总是有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屋吧。”
    崔峰起身相迎,武顺已经备好了茶水,说道:“二位长官谈吧,我们俩和季刚出去守着。”
    “老周,坐吧,尝尝,这是我今天清明后上山采的茶,跟着炒茶工学着炒的,葛佳鹏、许松全他们都说不错。”
    周成斌只得呷了两口,敷衍道:“还不错,说正事吧。我刚见到了张占,76号倪新亲自带领八十个人,参与山下奉文的保卫工作,老彭也在其中。包祖章提议狙击,我觉得困难很大。”
    听完周成斌的介绍,刘泽之答道:“张占的意见是对的,狙击不现实。山下奉文?他应该和我一样,有顽固的慢性荨麻疹,一旦误服磺胺,就会复发。”
    周成斌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山下奉文上一次来上海是在民国二十七年,那个时候你在重庆吧?”
    “几年前日本人突袭珍珠港,和美英宣战,建立了关押在沪欧美犯人的集中营,我曾在集中营和江崎贵由共事,海风一吹,荨麻疹复发。江崎贵由说:‘前几年山下奉文将军在上海,我参与负责贴身保护将军,将军也有这个病,和你的症状基本一样,还是新民坊一个老中医切脉后调配了汤药,才缓解了症状。有机会你去南京,也去那里看看。’。回来后我还真去了新民坊,那个老中医不知去向了。荨麻疹只能缓解,不太可能根治。”
    周成斌答道:“你是说如果山下奉文荨麻疹复发,彭军医会参与治疗?而后——”
    “而后我们可以命彭军医毒杀山下奉文!”
    “可怎么样才能让山下奉文荨麻疹复发?”
    “误服磺胺,荨麻疹就会复发。山下奉文的保卫工作一定会很严密,所有进口的食水都会提前化验,或者有人试食,可磺胺类药物不是毒药,只是一类用于预防和治疗细菌感染性疾病的化学治疗药物,验不出什么,其他人服用后也没有大碍。”
    周成斌思忖再三,说道:“如果老彭参与毒杀,事后就必须撤离。”
    “刺杀山下奉文是咱们上海分局提议的,得到了戴老板的许可,如果完不成任务,你我怎么交代?老彭撤离后,76号还有张占,这个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里。”
    “那也需要搞清楚山下奉文在哪里下榻,还要设法把毒药交给老彭。”
    刘泽之想了想答道:“搞清楚山下奉文住在哪里并不困难,以我对影佐祯昭的了解,他一定会粉饰太平,没准还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大肆宣扬皇军的辉煌战绩,所以山下奉文下榻之所并不是秘密。当然,这个老鬼子住在哪里,那里一定会警戒的像铁桶一样。至于传递毒药?只要张占出手并不困难。”
    周成斌习惯性的闭目思索,片刻后答道:“就这么办,这几天你我就留在这里。老彭是上海分局自行发展的内线,虽然向局本部做过汇报,启用他、命他撤离这样的事,你我就能做主。”
    刘泽之又道:“无论是强攻,还是狙击,成功的机会不高,而且无论成败,我们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相比而言,毒杀,虽然要牺牲一个卧底,代价却是最小的。为了万无一失,我建议你派人去看看,确定那个老中医没有回去继续开业。”
    周成斌做了决定:“山下奉文来了,军统不可能没有行动,必须要先搞一场刺杀,成功与否关系不大。”
    “你说得对,有了这场不成功的刺杀,日伪就会放松警惕。如果能侥幸成功,就不需要老彭出手了,毕竟安插一个卧底也不容易。”
    虽然身处日战区,由于周围的小环境都是自己人,周成斌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没睡醒?尽说梦话,日本人要是那么好对付。抗日战争还用打了七年?至今还是胜负未分。组建一个临时行动组,三四个人即可,执行这场刺杀,并派给老彭当助手,事后掩护他撤退。”
    “这个组长不好找啊,上海分局能独当一面的特工全部和76号照过面。”
    “我想命包祖章做这个组长,再把孔霂派给他。”
    “还是你脑子快,他应该是最合适的,知道老彭的身份,身手、观察力都不错,没有公开露过面。我还有件事向你汇报:葛佳鹏想伪造汪伪集团的中储劵。他说市面上的假中储劵不成气候,原因是印钞的纸张不对。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用纸,可惜的是数量太少,不知道从哪里可以搞到一定数量的这种纸。”
    “印钞的纸张是特制的吧?他居然能找到?佳鹏曾对我说过这件事,我也向局本部汇报过。戴老板指示:在上海伪造不现实,若能找到印钞的纸张和模板,运回重庆,局本部另作安排。”
    “我回去再问问他。老周,有几句话我早就想说:76号和小野平一郎命令范大可在军医院下毒,我和葛佳鹏九死一生,林世荣因此而死,还敢毒杀毛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可投毒、暗杀本就是情报战的一部分、影佐祯昭等特务头子防范严密,可何其莘、谢威等人总不可能也没有下手的机会吧?再说随着战局的进展,许多汉奸不敢再肆意妄为,可就有那么一批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很猖狂,我们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周成斌点头称是:“你说的有道理,等送山下奉文上了西天,我们就着手做这件事。提起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五战区李长官得知我们设局,借76号的手除掉了阎淳奉,在重庆见到戴老板,一再致谢。”
    “不过是顺水人情,没想到李长官这么在意。”
    “自己的亲信副官长死在阎淳奉手里,这笔账军统替他讨回来了,他能不感谢吗?对了,浦江县那个特工初期短训班怎么样了?”
    “第一期结业了,第二期今天开业,第一期有几个素质尚可,不过还要在实践中锤炼。”
    “先等一等再安排,局本部可能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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