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之说了自己的计划,周成斌点头道:“可行,不过出面的人换成我——别争了,你还有新的任务,泽之,你今天返回韩长官的驻地,上海分局和第三纵队目前都托庇与韩长官麾下,到底是四千多人马,向韩长官解释,取得他的谅解。不要让韩长官误会。”
    “好,韩长官的副官,还有警卫营的许副营长和我一起来上海执行任务,林世荣和他们在一起,这是他们落脚的地点,我写封信请你转交给王副官,从现在起,他们三个由你指挥。”
    “毛先生命令从上海分局抽调人手,你相中谁了?我一定满足。”
    刘泽之问道:“七十九团反正,你带去执行任务的乔文荣、李奕等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乔文荣跟在我身边,七十九团反正后,诸事猬集,我把李奕、廖康和留在那里了。你想让他们跟着你去缅甸?没问题,还需要什么人,你尽管提。你几号出发?”
    “如果您策反任恒闻进展顺利,日本增援缅甸的东路军十六号开拔,我想十八九号出发。我先回韩长官的驻地,等你的消息。老周,还有件事,张占的处境不太好,因为传递消息给张克清,被倪新划入了嫌疑人范围内。”
    周成斌答道:“我来想办法,给他找一个替罪羊。”
    “于思文虽不如倪新精明干练,你可别大意了,小野平一郎的学生,能力都不会太差。”
    “我知道。张弛和孙栋盛的伤势怎么样?”
    葛佳鹏提高声音说道:“泽之,汤炖好了,你来看看。”
    刘泽之走到厨房,帮着上菜,请周成斌上座。周成斌吃了几口菜,赞道:“泽之,没想到你厨艺不错。”
    “以前倪新也常这么夸我,来,尝尝这道炖笃鲜,我的拿手菜。张弛不愧是军统的王牌杀手,中枪后现场处理得当,如果换了是我,肯定会就二次中枪,死于非命了。孙栋盛伤的较重,可也脱离危险了,您放心吧。”
    三人吃完饭,葛佳鹏收拾碗筷去了厨房。刘泽之说道:“周局长,我想推迟两天回韩长官的驻地,有件事一直想办,却总抽不出时间——潜入上海面见彭军医。”
    周成斌心念一动:如能说服彭军医弃暗投明,就可掩护张占过关。他答道:“我正要对你说:你需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按照你提供的情报,局本部派专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本来想派人送给张占的。如果你能成功策反彭军医,请他设法掩护张占过关。”
    刘泽之接过一张照片和一个信封,答道:“有了这个,成功的可能最起码在八成以上。老彭肯听我的劝说,弃暗投明,我想让他做张占的助手。”
    “从现在起,飞鹰计划和策反任恒闻合并执行,都由我来负责,把王副官、许副营长留给我,你带上崔峰,还有陈铭潜回上海,策反彭军医。见到任恒闻后,我会命林世荣也回去。等到七十九团安顿下来,廖康和暂时走不开,你带着李奕、乔文荣去缅甸。泽之,你面见张占一定要小心,他被倪新列入嫌疑人名单,我担心有人跟踪。”
    刘泽之点头答应,汇报了组织根据地转移的经过。周成斌说道:“成功组织转移,肯定是个功大于过,局本部的处理……你没必要放在心上,你应该假称是你我共同作出的决定,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
    刘泽之笑道:“张弛也这么说过,没这个必要,多一个人被斥责,又何必?我这就去找崔峰、陈铭,带他们潜回上海。你多保重。”
    周成斌叫来葛佳鹏,吩咐道:“佳鹏,你这就回韩长官的驻地,对张副局长言明情况,求见韩长官,取得他的谅解。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听了周成斌的介绍,葛佳鹏答道:“没问题,我想韩长官会以大局为重的。”
    与此同时,回到上海的倪新听取了谢威的汇报,说道:“七个人单独见过张克清,时间在三分钟以上,还都有理由,时间……我又想了想,不能完全用这个标准来判断。”
    “倪局长,即使张克清知道此人的身份,要想说明白,属下认为最少需要三分钟,为此还做了现场还原。”
    “如果是一张事先写好了的纸条哪?牢房里有监听,卫兵却没有监督来此公干的长官的权利。”
    谢威连连点头:“您说得对,属下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到?这么说嫌疑人的范围——”谢威拿过办公桌上的报告翻阅:“嫌疑人的名单要扩大到九个人。这些人都是中层负责人,全部扣押审讯……属下认为不妥。”
    倪新认可他的观点:“的确不妥,扣押审讯也未必会有结果,容我再想想。”
    谢威又道:“局长,浅野君还在禁闭室,属下和他……是我言语不当,您看是否把他放出来?”要想继续待在76号,他就不敢彻底得罪浅野一键。
    提起浅野一键,倪新不由得一阵烦躁:“不是你的错。放出来?唉,怎么教训都不行!鲁莽、冲动!偏偏还自视甚高!闻鼙鼓而思良将,三浦仁和、武藤正男、山木龙三、平川新野……76号就缺一个能帮得上忙的日本人。你曾对我说过这几年军统一线行动特工损失过半,其实不仅是军统……先关着吧,给他个教训。”
    “下一步该怎么办?”
    倪新犹疑不决,谢威建议道:“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不会这么轻易就露了马脚,除非是有行动,在行动中甄别。”
    “说的不错,前天和平救国军七十九团哗变,冈村将军大发雷霆,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团的部队,而是七十九团之前廖涛和团长……唉,被盯得这么紧,却还是……此时,如果让外人知道76号还可能有内奸,只怕小野将军也无力回护,一切只能以安静为上。这件事暂时放一放吧。”
    谢威暗叹倪新也不容易:随着战局的发展,日本人受挫成为常态,敬业的倪新似乎陷入了做得越多错的越多的怪圈。官场倾轧,资历较浅的倪新力不从心。
    倪新又道:“军统的各种破坏行动愈演愈烈,小野将军命令我们设法阻止,淞沪地区这么大,我想来想去只能釜底抽薪……”
    听完倪新的计划,谢威有些意外:“倪局长,您真的对我毫无芥蒂?士为知己者死!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下午六点,任恒闻神色郁郁,勉强吃了几口,对一同用晚餐的于思文说道:“失陪,我先回房间了。”
    于思文示意在旁边一桌用餐的何其莘跟上。何其莘放下吃到一半的饭碗,跟了出去。见二人走远,川崎哲也坐了过来,问道:“于桑,任恒闻的脸色不好,怎么回事?”
    “你和何处长是倪局长派来协助我的,也没必要瞒你们:下午小野将军陪着冈村将军亲自来了,对任恒闻说明要把他这个师补充兵员后,整编为暂编第六军,任命他为军长,十六号作为东路军的一部分,派往缅甸前线。”
    川崎哲也不解的问道:“这是好事啊,从师长升为军长。那姓任的黑着一张脸干什么?他总不会以为皇军真的会把南京的守卫交给他负责吧?”
    于思文叹道:“那他倒没敢奢望,昨天听说七十九团哗变,还对我说皇军如此看重,他无以为报,想着接手原七十九团的驻防。”
    川崎哲也冷笑道:“这些人,又想升官发财,又不想效命疆场!哪来这么好的事?于桑,您说他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手下三成的军官在这里受训,拉过来的四千余名的部队这两天就会和新补充的五千名士兵混编,十六号开拔。之前我们对他客气一点,也多留点心,等他们上了火车就没我们的事了。”
    川崎哲也答道:“明白了,于队长,我看您刚才也没吃好,我去要两菜,再陪你吃点。”
    于思文正想阻拦,丁威从外边走过来,和于思文打着招呼:“于队长,吃饭哪?我来晚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菜了?”
    于思文寒暄道:“丁处长,如果不嫌弃,一起吃点?川崎君去买菜了。”
    丁威也不客气,坐下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于队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说的不对,您可别介意——我们师整编后,我的军需处长的位置……还能保留吗?”
    于思文笑道:“这我怎么知道?丁处长是任师长——不对,应该是任军长了——的亲信,你何不直接问任军长?”
    “任军长?我们师长要升官了?太好了!皇军对我们不薄啊,我一直担心部队被缩编,扩编?那我的位置应该没问题了。于队长,我不吃了,这就去见任师长——任军长,改日请你喝酒。”
    见他功名心热,于思文笑笑,也没阻拦。
    二十分钟后,于思文和川崎哲也吃完饭,起身离开,餐厅门口丁威急匆匆赶来:“于队长、川崎君,我还担心你们走了那。我刚才去见任师长,不知为什么,他心情不好,还训了我几句,说目光短浅、不知所谓什么的。吓得我只提了一句职务的事,就没敢再说。东拉西扯了几句,恰好报纸上有则广告,是今天晚上八点在新世界大戏院,尚老板的《梁红玉》,就顺口说陪师长去看戏,谁知师长更生气了,说我要是有办法让他去听戏,他就升我的职。然后就把我轰出来了。于队长,我在南京没有熟人,就算有,尚小云老板的拿手戏,这个时候了,也搞不到票了。你有办法搞到戏票吗?我们任师长可是个戏迷。”
    于思文暗道:任恒闻的意思是自己等同被软禁,怎么可能去听戏?再说他也没有心情消遣。丁威一介武夫,误会了任恒闻的意思。何不将错就错?敷衍任恒闻一次?
    于思文笑笑说道:“戏票的事包在我身上,丁处长,你稍等一下。”叫过川崎哲也,命令道:“给戏院打电话,以小野将军的名义,要一个包厢。七点一刻去任恒闻的房间找我。这是一个宣扬日中亲善的机会,找两三家报社的记者,请他们去戏院拍照。”
    川崎哲也点头答应着离开,于思文回头笑着对丁威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请任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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