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秘书和张弛对视,都不敢置信,毛人凤训道:“什么时候了,又卖关子,没正经!还等着我向你请教?说来听听。”
    碰了个钉子的陈劲松答道:“美国人出手阔绰,办事严谨,虽是个茶话会,也备用点心、冷切、饮料,还有座位牌,刚开始讲话的时候来宾也需要各就各位,而且还需要签到,如果权菅祜没有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张弛当即明白了,插话道:“你是说权菅祜有一个冒用的身份。美国大使馆的茶话会也不是第一次了,参加的人就是那些人,很多人彼此之间都认识。为了自己的安全,权菅祜冒用的这个身份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大使馆的茶会会,而且和其他参会的人不是一个圈子里。否则碰到认识他冒用的那个人,就麻烦了。”
    陈劲松又道:“张弛,你一点就透,聪明。时值战时,除了外交部门、其他国家的驻华机构、学术界,美国大使馆也免不了和军警单位打交道。毛先生请看:国防部有两个下属单位被邀请,还有第六战区重庆留守处、总参谋部,居然还有军统滇缅公路缉私站。权菅祜,日本人的特工,目前国防部,不对,应该是中日双方军事当局,面临的最大的任务都是鄂西会战。”
    毛人凤点头道:“你们说的有道理,权菅祜最大的可能是冲着鄂西会战中方作战计划来的。汪秘书,听明白了吗?马上动手行动。”
    划定的范围如此之小,以军统的能力,很快有了结果,上午十点,汪秘书半是兴奋半是焦虑的来找毛人凤汇报:“毛先生,找出这个人了:总参谋部六战区作战处处长顾景平,参与制定《鄂西作战计划》,原定四月一号赶赴鄂西,前线电令他二十三号提前归队。本来他走了,可以换个人去的,谁知他走得太匆忙,拿走了请柬。这一点也得到了鄂西前线指挥部的确认,现在看来姓顾的是有意这么做的,目的是不让别的人有机会出席。和他一同被邀请的还有同属国防部的第六战区重庆留守处副官长丁翰中,据查二人是嫡亲表兄弟。毛先生,如果属下没有估计错:权菅祜带走了我方的作战计划!”
    居然是第六战区的作战区处长?毛人凤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有八十六号,权菅祜的行踪早在军统的监控之中,方才没有铸成大错!问道:“确定吗?事关鄂西会战,容不得一点闪失。”
    汪秘书正色答道:“请毛先生放心,事关者大,属下不敢妄言。第六战区在重庆留守的所有人员都在国防部宿舍集中住宿,未经允许不得外出,所以他们才选择了美国大使馆作为会面地点。为了保密,军统、中统等任何情治部门都不得监听第六战区的电台通讯,因此二人究竟是如何和日本人勾结的,还做过些什么,目前一无所知。”
    毛人凤边想边说:“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权菅祜要见的本是顾景平,顾景平提前去了前线,只得委托表弟丁翰中替他面见权菅祜交接作战计划,而丁翰中出入不便,美国大使馆又有日本人的内奸,所以想到了利用美国大使馆茶话会的机会见面。目前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
    “为了保密,是属下和张弛、陈劲松三人排查的,没有其他人知道。毛先生,丁翰中明天下午一点动身去鄂西,是否抓捕?”
    毛人凤命令道:“这不是军统能做主的事,等我的消息。备车,我要去国防部。”
    张弛进来报告:“毛先生,跟踪权菅祜的人报告:权菅祜买了一张下午一点离开重庆的船票。”
    “只有一张?那个叫古华的有消息了吗?”
    张弛答道:“没有。”
    毛人凤犹豫了一下,断然命令道:“从现在起,停止跟踪权菅祜,以免他看出破绽,放他走。”
    汪秘书很不甘心:“毛先生,日本人重建的谍报网还没有任何消息,古华又跟丢了,再放走权菅祜……”
    张弛说道:“老汪,如果我所料不差,负责启动谍报网的是古华,权菅祜来重庆的任务除了面见丁翰中,就是配合八十六号策反张占,再跟踪下去没有意义。”
    汪秘书急道:“可是我怀疑权菅祜带着鄂西会战的作战计划,假如落入日本人手中,那还得了?!毛先生……”
    毛人凤摇头训道:“你啊,坐办公室坐傻了,比张弛、陈劲松等在一线出生入死的同志差的太远!张弛,你和陈劲松等我回来。”
    满腹疑惑的汪秘书只得先去通知临时行动组停职跟踪权菅祜,又叫来了陈劲松。张弛放下手里的报纸,说道:“老汪,还没想明白?作战计划什么时候才用?当然是战役开始后,对不对?如果陈长官提前布局……”
    汪秘书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额头答道:“毛先生说的不错,真是坐办公室坐傻了,现在不怕权菅祜逃回上海,就怕他看出破绽,我方的《鄂西作战计划》是真的,可是调整后就变成假的了,这一点日本人并不知情,还会按照之前的计划排兵布阵……太好了,但愿这一次能给日本鬼子一点颜色看看!等待鄂西会战结束,再抓捕这两个出卖国家利益、认贼作父的混账东西不迟。”
    张弛说道:“鄂西会战尚未打响,我们已经侥幸占了先手,运气终于眷顾了我们一回。”
    陈劲松说道:“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别忘了我们的老对手影佐祯昭就是鄂西前线。”
    下午一点,毛人凤回到军统局本部,张弛、陈劲松奉命在秘书室等候,汪秘书端来一杯热茶,笑道:“毛先生,权菅祜走后,如何追缉古华?我们还能为鄂西会战做些什么?”
    毛人凤喝了两口茶,命令道:“全民抗战,军统不得已参与了很多军事行动,不过归根结底军统还是情报部门,鄂西会战的事最高军事当局自会安排。”
    汪秘书又道:“追捕古华似乎不能公开行动,否则日伪汉奸会怀疑军统如何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也许会给八十六号带来麻烦,秘密追捕一时半会……您看临时行动组的人是不是归队?他们在培训班的学业还没有完成。”
    毛人凤答道:“你说的不错,追捕古华,破获日本人谍报网的任务交由局本部稽查处吧。张弛,你后天返回上海,劲松,从你负责的特训班挑选八名行动人员,两名技术好一点的电讯人员,提前毕业,交给张弛,分批潜入上海。”
    汪秘书建议道:“毛先生,张占向我汇报权菅祜为他安排了助手、电报员和联络点,能不能通过这个联络点破获日本人的谍报网?”
    毛人凤答道:“没有这种可能,你们想想安插张占这样一颗钉子并不容易,最大的可能张占是由倪新或者小野平一郎亲自指挥,和在重庆的日本谍报网互不统属。”
    汪秘书很失望,却也知这是实情,只得作罢。
    张弛不放心,说道:“毛先生,属下提议密电鄂西前线陈长官,建议他暂时不要动顾景平和丁翰中,以免打草惊蛇。”
    毛人凤笑笑答道:“我怎么会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张弛陪笑道:“属下多虑了。”见毛人凤心情不错,正事也基本办完,张弛掏出两张公函,陪笑提出要求:“谢谢长官为上海分局增派人手,这是一份《追加经费申请》,请您过目。属下明白局本部的困难,可是上海分局……”
    毛人凤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张弛,都说你和周成斌有心结,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啊,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居然敢和我打擂台?欺瞒长官,你该当何罪?”
    张弛吓了一跳,起身立正答道:“毛先生言重了,属下不敢,实在是根据地的税收太少了,无法做到自收自支……打擂台?怎么可能?毛先生你误会了。”
    毛人凤微微一笑,又道:“小野平一郎命令八十六号诱捕周成斌,上海分局将计就计,搞到的那批作诱饵的物资,怎么没听你汇报?虽说开辟根据地后,我答应过上海分局自收自支,可是这批物资是计划外收入吧?”
    张弛大窘,毛人凤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结结巴巴的辩解:“那批物资数量也不多,既然自收自支,就没向您汇报……那什么,短缺的经费,上海分局自己想办法……根据地的事情都是属下在办,经费的事周局长并不常过问,是属下的错,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汇报,请长官见谅……也不是了,都是属下的错,考虑不周,请长官责罚……”
    毛人凤哼了一声,命令道:“其他的民用物资就算是我特批给上海分局的,你补办个手续。听说还有些紧缺的管控物资,你列张表交给总务处,转呈我审阅处理,你和周成斌听候处置,下次如敢再犯,你试试!”
    张弛应了一个“是”,讪讪的收起申请。
    陈劲松换了个话题为张弛解围:“人员的事属下马上安排,张队长,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尽管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们在敌占区出生入死,不容易。对了,张占的潜伏……属下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毛人凤也不愿意过为己甚,就势说道:“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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