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上午十点,刘泽之被李士群叫了进去,倪新也在,李士群说到:“山木龙三奉影佐将军的命令,为即将开始的长沙会战准备药品、筹建医疗队,征得影佐将军的许可,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加入行动。”
    二人应了一声“是”,李士群继续说道:“你们是自己人,也没必要瞒着,最近76号事事不顺,毛人凤安全返回重庆,金砖下落不明,陈劲松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潜逃……此次任务只能成功,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倪新答道:“以华制华,是不得已,可也是事实,筹集转运药品,虽然困难不大,可是千头万绪,离开76号的协助……长沙会战,对今后的战局的影响,怎么估计都不算高。”倪新的话似乎不着边际。
    刘泽之却另有一套说法:“这也太让人寒心了,且不说我们除掉了郭烜,上海站也曾几次覆灭在主任您的手中。毛先生是跑了,可那也是狼狈逃离吧?再说影佐将军一直参与其中;金砖失踪,小野将军是总指挥,怎么有了功劳,76号占不了头功,有了过失,就全是我们的责任?陈劲松的事情更是冤枉,早知道要被人说长道短,还不如当初根本不费尽心力,挖出他的下落……”
    “住口!”李士群拉下脸训道:“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以后不准再信口胡说!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刘泽之低头不语。李士群又道:“你们也不能大意,长沙会战,双方主力尽出,重庆不可能不全力筹集物资……战争,不仅仅是血与火的拼杀,也是情报战、物资战。这次的行动有影佐将军直接指挥,山木龙三是日本人……”
    李士群有些话不便说出口,倪新答道:“是,属下明白,属下和刘秘书是山木君的助手,一定谨守本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李士群默认了倪新的说法,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你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请示过小野将军吗?”
    倪新笑道:“下个月的二十号,我请夫人看了皇历挑的日子。按照六礼送期,将军同意了。是我们……我娶妻,这一点属下再糊涂,也明白。”刘泽之并不知道自己和李士群的关系,话只能说到这里了。
    李士群又道:“你手头其他的工作交给赵敬东吧,转告他追查军医院里可能存在的军统行动组的工作,不能放松。药品筹集、医疗队的组建,都和军医院有关,决不能大意。孟霄杰最近怎么样了?”
    倪新答道:“还不错,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有点名气的医生,进入状态很快。属下想最好把他安插进支援长沙会战的医疗队。”
    “这些事情你们和山木龙三商量着办吧,去忙吧。”
    十月八日上午,接到刘泽之派徐建雪放在死信箱里,用密码写的情报,译出后,周成斌除了欣喜,还有几分担忧。喜的是刘泽之参与行动,很快就回取的准确情报,上海站就可以有的放矢,制定相应的对策,忧的是一旦行动,刘泽之必然再次成为的嫌疑人,被李士群和日本人怀疑,必须提前制定能够喜庆刘泽之嫌疑的措施。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成斌接到了戴如即将回到上海的消息,他对唐吉田说道:“戴队长后日返回上海,你去接一下他,命令他返回第三纵队驻地待命。他从重庆带来的三个人你带到七号联络站安置下来,等候命令。下午你去七号联络站安排一下,还有,戴队长带回来的五十根金条的活动经费你处理一下。”
    唐吉田答道:“我知道了,经费会分三个地方存放,等处理好了向您汇报。周站长,绵贯义一的伤应该好了吧?您看是不是让戴队长带他回第三纵队的驻地?”
    周成斌笑笑,答道:“我已经交代陈副站长了办理了,他也受了伤,算起来他们两个今天应该已经到了第三纵队的驻地了。十天后陈副站长会返回上海,留守的老谢会安排绵贯义一从苏北去重庆。”
    唐吉田暗暗心服,周成斌心思细腻,有条不紊,自己这个保镖兼助手很多时候都没有用武之地。
    八日下午,山木龙三带着倪新和刘泽之出海,三个多小时后,货轮停在一处无名小岛简陋的码头上,一辆吉普提前等候,三人上车,半个小时后,穿过一处荒无人烟的荒滩,来到一处有二米多高的围墙的大院子里。
    大门坐南朝北,三人走进院子,迎面一排平房,刘泽之暗自观察,西边还有数排平房,北边距离大门口七八十米,又是一道围墙,拉着电网,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东边并排有两个独院,里面各有十来间房子。
    山木龙三带着两人走进大门旁的一间办公室,说道:“我有点急事,去车间看看,半个小时就回来。倪处长,你先把情况简单向刘秘书介绍一下。”
    倪新答道:“你去吧。泽之,坐吧,这里就是淞沪驻军秘密设立的一个制药厂,有一条盘尼西林生产线,刚开始生产……”
    刘泽之四周打量了这个房间,坐在了沙发上,问道:“条件还不错,老倪,我看你对这里很熟啊,不是第一次来吧?”
    二人一起奉命执行任务,倪新没有隐瞒的必要,说道:“是的,我来过不止一次,这里原本不是制药厂,是……以后你就知道了。里面那道围墙,是仓库和车间,大部分药品是从外面运来的,在这里重新包装后装箱,十一月十日,和生产好的药品一起起运去长沙。我们要做的就是监督生产、包装,而后随船回上海,从上海押运药品去长沙。”
    “这里的警卫力量怎么样?记得军统上海站曾炸毁过同样设在崇明岛的假钞生产基地,不会重蹈覆辙吧?”
    刘泽之提起往事,倪新也有点担忧,说道:“听山木君说以他下辖的特务组为主,组建了一个二十四人的内卫小组,就住在东边的院子里,还有影佐将军那里派来的一个警卫排,有三十多人吧?住在另外一个院子里。工人一共有四五十名,其中有些粗苯工种由宪兵临时担任,车间后面另有宿舍。”
    刘泽之还是很担心:“警卫力量并不是很充裕啊。军统上海站乘坐远东号,突击假钞生产基地,虽然没有亲历,事先陪着李主任过来,现场不忍卒睹,想起来……唉,看样子我对周成斌,和你一样,有心病了。”
    “好在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你没介入这项工作之前,连你都没听说过吧?不过这回要受点罪了,一会山木君回来了,和我们交代后,他就随船回上海了。从今天起山木君可以往返,在药品起运之前,我们两个就要守在这个岛上了。”
    刘泽之一愣,问道:“守在这里?什么意思?不能回去了?”
    “是啊,起运之前不能回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月?即使搞清楚了一切,又该如何通知周成斌?刘泽之很不满意的说道:“那也应该提前说一声啊,我好交接一下工作,还有对她……每个人总有点私事吧?你事先知道,为什么也不和我说?”
    倪新安慰道:“我也是刚才在船上才听山木君说的,当时你躺在长椅上睡着了。泽之,你想想有什么要交代的,和山木君说清楚,不就行了吗?其实这样也好,你想啊,连你我都不能离岛,其他人更不可以了,就做到了绝对的保密,对吧?你我都是李主任的人,这个关键时候,不能再给主任添乱了,此次行动绝对不能再有闪失。”
    刘泽之愣了愣,无可奈何的笑道:“也只能如此了,连你这个忙着筹办婚礼的准新郎都不说什么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唉,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拜托山木君给带过来,不就行了吗?别发牢骚了,这是厂区的地形图,你先看看。”
    十月十二日,五天来一直没有接到刘泽之情报的周成斌心绪不宁,刘泽之介入为长沙会战筹集药品的行动,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没有任何收获。为了保护刘泽之的安全,周成斌不能让唐吉田等人知道徐建雪这条线的存在,只好冒险亲自来找徐建雪。
    听完周成斌的疑虑,徐建雪说道:“周站长,你稍等,我给他的办公室打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平川新野,他很客气的答道:“刘秘书啊,您哪位?徐小姐,你好,我是刘秘书的同事平川新野,听刘桑提起过你,你的日语说的真标准。他不在上海,还几天没回宿舍,去哪里我也不太清楚,抱歉啊,什么时候回来?那更不知道了。没事吧,没听说他有什么事,你放心吧。他的伤?不是伤势恶化,住院了,你想多了,是有任务。”
    徐建雪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见到他,让他给我打个电话。谢谢你,再会。”
    放下电话,徐建雪看了一眼周成斌,说道:“您都听到了吧?泽之好像没出什么事,否则我这里第一个会受到波及。”
    周成斌闭目思索:出去了,不在上海?应该是走得很急,没有时间通知徐建雪,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刘泽之介入筹集药品的行动,这个时候去了哪里?以他的能力,既然知道上海站等着他提供的情报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可能不尽责,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
    唐吉田和孟霄杰取得了联系,据孟霄杰所说:支援长沙场地医院的名单虽未公布,可是已经有人和他谈了,让他做好出发的准备。他想把这个消息向倪新汇报,没想到追查军医院里军统行动组的工作改由赵敬东负责,孟霄杰还说他搞不清楚为什么换人,也不敢打听。
    刘泽之到底去了哪里?倪新把做到一半的工作移交给了赵敬东,应该是另有任务。听刘泽之说倪新下个月的二十号结婚,这么说新接手的任务在十一月二十号之前就会结束,他是不是和刘泽之在一起?如果不幸言中,刘泽之摆脱倪新,送出情报就更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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