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是亲家的两个辅政大臣彻底闹掰了,互相给对方泼脏水,都说对方才是凶手。
    有人站达福,觉得男人好色是本性,纳喇氏如果贤良,就不会发生这事,而且还将人废了。
    有人站纳喇氏,觉得达福太过分,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至于丫鬟碧荷的死,京中的舆论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双方一半一半,甚至许多人都忽略了她,一半人将注意力放到鳌拜和苏克萨哈身上。
    ……
    纳喇氏回到娘家后,先被母亲抱着哭了一顿,然后将人送回了她的闺房,苏克萨哈命令其他人不得打扰。
    大家族尤其瓜尔佳氏这种古老的姓氏,本身就是非多,以前纳喇氏是将要入宫当娘娘的姑奶奶,府里自然捧着,后来没想到太皇太后将她指给了达福,当时就有人嘲讽了,现在狼狈回到府里,大家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对于府中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纳喇氏没给他们一个眼神,直接命人将门关了,她要养病。
    回到闺房,纳喇氏将人都赶了出去,坐在梳妆台前,将旗头拆了,拿着玉梳梳着头发,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消瘦的脸,手下力气一重,头皮发出抗议。
    “嘶!”纳喇氏皱了皱眉,手中力气渐轻,看着橙色的铜镜,不由得让她想起那天傍晚洒满余晖的湖面,碧荷在湖里挣扎的样子,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达福不知道的是,碧荷落水后就醒了,还好她不会水性。
    她那公公说的没错,背主的奴才没必要留着。
    ……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鳌府煎熬,被达福忽视的时候,碧荷满脸娇羞说她喜欢上了鳌府的一个侍卫。
    “啪”的一声,玉梳被手掌狠狠扣在梳妆台上,等到手挪开,精致的羊脂玉梳子有了细纹。
    纳喇氏眉心蹙起,烦躁地将梳子扫下,玉梳落地,碎成了七八块。
    起身环顾闺房,看着和自己出嫁前没有区别的装饰,这里的每一处都有她和碧荷生活的痕迹。
    门口的奶娘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敲门,“格格,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奴婢喊大夫!”
    “吱呀”一声,纳喇氏拉开门,神情悲切,眼含泪珠,一把将奶娘抱住,“嬷嬷,我好想碧荷,她陪着我长大,这个院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可是为了我,她却死了!嬷嬷,我好难受!”
    奶娘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碧荷虽然可怜,但是格格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大不了府里多给碧荷家送点银子。”
    “嗯!”纳喇氏将头窝在奶娘的怀里,“嬷嬷,你说宫里同意我离开鳌府吗?”
    奶娘叹气,“御赐的婚事,哪能那么容易分开,格格还是先养好身体。”
    纳喇氏暗自咬了咬牙。
    有时想起达福那张恶心的脸,她会想着如果当时杀了他,鳌拜会不会杀了自己给他陪葬,但是自己不敢赌!
    疯起来的鳌拜,就是阿玛也不想对上。
    ……
    晚间,紫禁城慈宁宫中,比起鳌拜和苏克萨哈府中的烦闷和焦躁,慈宁宫的氛围倒轻松。
    太皇太后考校完康熙的功课后,欣慰道:“皇帝的学问越来越精进了。”
    康熙:“是师傅教导的好!”
    康熙坐下后,两人聊起了白天的事情,康熙问道:“皇祖母,你觉得白日纳喇氏和达福之间的官司,哪方说的有理?”
    太皇太后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现在人证、物证都无,皇帝觉得真相重要吗?”
    就算是有人证、物证,真相板上钉钉的,也要看旁人认不认。
    康熙抿了抿嘴,“朕明白,只是此事不能这样耗下去吧,总不能让纳喇氏病死吧!”
    白天他赏了达福一个官职,已经够给鳌拜面子了,如果不是担心引起朝堂动乱,他就先看热闹了。
    太皇太后:“所以哀家让纳喇氏回了娘家养伤。说来,哀家当初赐婚的时候,没想到纳喇氏能闹出这样的动静,幸亏没将她选进宫!”
    康熙:“可是事情总不能这样耗着。”
    太皇太后安抚地笑了笑,“皇上不用担心,有时候这种事你将它放到一边耗着,反而会有转机。不是所有事情都适合雷霆速度。”
    康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佟安宁也从赫舍里氏那里吃上瓜了,对于这些后宅私事,赫舍里氏知道后,都会捡一些给两姐妹说一下,重点是佟安瑶,让她多见识一下,毕竟未来要入宫,要知道这些手段,现在不懂没关系,最起码要了解。
    佟安宁没想到距离前面的那场豪华婚礼才过了一个月,纳喇氏就出事了。
    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在京城扬名。
    佟安宁:“额娘,纳喇淑玉会和离吗?”
    佟安瑶疑惑:“姐姐,什么叫和离?”
    佟安宁:“和离就是离婚,不是夫妻了!”
    “哦!”佟安瑶点了点头,不知道到底理解没有。
    赫舍里氏叹气,“哪有那般容易,这是御赐的亲事,还涉及到鳌拜和苏克萨哈,而且达福听说还被废了,鳌拜怎么可能放过她。”
    佟安宁:“那纳喇淑玉就没出路了吗?”
    “宁儿,你很喜欢纳喇淑玉?”赫舍里氏不记得她们俩有过交集啊!
    佟安宁摊手:“现在真相不是没查清楚,而且达福还是一个渣男,我当然是站纳喇淑玉了。”
    佟安瑶举手:“我也是!”
    “你们啊!在外面可不能随便说这话,现在鳌拜正在气头上,尤其是宁儿,你之前被鳌拜吓晕了,他可记着你,没事别朝他跟前跑。”赫舍里氏谆谆提醒道。
    “知道了!额娘,我向你保证,就是去乾清宫,也会先让人打探一下,确定鳌拜不在,才去!”佟安宁连连保证。
    赫舍里氏心中稍微放心一下,想起京中的传言,最终叹气道:“可能纳喇淑玉是无辜的,但是女人嫁人后,一些事就身不由己了,她未来估计是过不了好日子了。”
    佟安宁沉默。
    佟安瑶蹙起小眉毛,“不嫁人不行吗?”她不喜欢嫁人了。
    “傻孩子,等你长大,就不会说胡话了。”赫舍里氏摸了摸她的脑袋。
    佟安瑶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大人说话总喜欢藏着掖着。”
    “那是因为说了你也不懂啊!”赫舍里氏点了点她的小鼻头。
    ……
    索尼的孙女赫舍里·婉玥和遏必隆的女儿钮枯禄·秀珠听到这事时,神情有些恍惚。
    没想到端午宴之后,纳喇淑玉的境遇会变成这样,现在鳌拜和苏克萨哈势同水火,达福又伤了,听说隐私部位受伤颇重,想要恢复已经是天方夜谭,这让纳喇氏后半辈子如何过。
    不管索尼、遏必隆和鳌拜、苏克萨哈私下里关系如何,明面上大家都是朝廷大员,逢年过节,女眷之间也是有交往的。
    赫舍里·婉玥和钮枯禄·秀珠不约而同给纳喇氏送了药材补品,先不说纳喇淑玉的反应,但是京中众人都是交口称赞。
    表示太皇太后果然眼光独到,选的皇后就是贤良淑德。
    ……
    过完年后,大家沉浸在新年的热闹中,纳喇氏和达福之间的纠葛翻出了新篇章。
    在娘家养伤的纳喇淑玉被诊断出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同时达福的病情经过宫里太医的整治,病情暂时稳住,他当时失血太多,身体虚耗太甚,只能慢慢养着,可能未来还有希望养好。
    佟安宁听到这消息,一时不知道对于纳喇淑玉,怀孕这件事是转机还是诅咒了。
    而且纳喇淑玉今年才十四岁,以她现在的身体能平安将孩子生下吗?
    ……
    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听到这消息,眉梢舒展,“居然怀孕了!”
    苏麻喇姑道:“奴婢让太医去诊断了,确实两个月了,估计成亲那会儿怀上的,现在胎位还算稳定,就是纳喇氏的心情似乎不好,听她的奶娘说,每天都在为碧荷的死伤心。”
    “也算是重情之人!想必会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上天也算给了她和达福一个机会,达福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生育,纳喇氏如果这胎生的是个男孩,就是他唯一的嫡子,相信两家为了这个孩子,会握手言和的。”太皇太后说道。
    苏麻喇姑同样笑道:“主子说的有理,估计年底的时候就能看到鳌拜大人的孙子了!”
    其实两人心里都知道,鳌拜和苏克萨哈之间无法调和,但是她们不在乎,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太皇太后想要起身,发现坐久了,腿有些麻,下意识用手捶着大腿,苏麻喇姑见状,蹲坐在太皇太后跟前,小心地给她按着腿部。
    “听说赫舍里·婉玥和钮枯禄·秀珠都给纳喇淑玉送了补品?”太皇太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是的!不愧是索尼大人教导出来的姑娘!”苏麻喇姑答道。
    对于钮枯禄氏,她没有提,毕竟皇后和妃嫔之间有区别。
    “钮枯禄·秀珠,她也是好的。”太皇太后睁眼,看着头顶的屋梁,叹了一口气,“可惜啊!她是遏必隆的女儿。”
    遏必隆和鳌拜绑在一起时,只要他们不死,钮枯禄氏就和后位没关系,有钮枯禄氏在一旁,相信赫舍里氏也会时刻警醒,要论身份和背景,钮枯禄氏要更胜一筹。
    ……
    此时鳌拜府中,鳌拜宛如爆发的火山,直接揪着来访的苏克萨哈府里的管家:“你说什么?”
    苏克萨哈府里的管家瑟瑟发抖,半闭着眼,“大人说,如果姑爷不亲自去苏府迎接,他不会让小姐回夫家的!”
    “哈哈哈!”鳌拜被气笑了,一把将管家扔到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胸膛,“苏克萨哈是快死了吗?他怎么病糊涂了,还让我儿去接人,没拿着刀上门将纳喇氏拖出来,已经是看在宫里的面子了。”
    管家害怕的牙齿打架,小心翼翼道:“鳌大人息怒,奴才也是按照吩咐行事,饶……命!饶命啊!”
    “哼!老夫就是将你杀了,苏克萨哈也不敢说什么!”鳌拜看到对方那讨嫌的小脸,仿佛看到了苏克萨哈那张老脸,脚下不禁下了重力。
    “呕——”苏克萨哈的管家不知被踩到了哪个地方,没吐血,反而口吐白沫,直接干呕出声。
    “啧!没用!”鳌拜将人一下子踢到一边。
    “阿玛!”大儿子那摩佛后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见苏克萨哈管家没事,松了口气,眼神示意身边人将人拖开,防止鳌拜真将人杀了。
    鳌拜看到他的动作,冷哼一声,“老夫正想杀人,你们谁也拦不住。”
    “阿玛是满清第一巴图鲁!勇冠大清,儿子当然没法和你相比。”那摩佛后将人扶到座位上,倒了一杯茶奉到鳌拜跟前,“阿玛,以儿子的建议,不如让达福去苏克萨哈那里将纳喇氏接回来,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鳌拜气的将手中的茶盏扔到桌上,“你是想害死达福吗?”
    “阿玛!你听儿子解释!”那摩佛后重新倒了一杯茶,耐心道:“一则,宫中不想咱们两家继续吵下去,接回纳喇氏,是给太皇太后面子,和苏克萨哈无关,二则,入了咱们家的门,生是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纳喇氏害了达福,凭什么在自己家里享福,三则,她现在怀了达福的孩子,有着纳喇氏和瓜尔佳氏的血脉,不能在外面。”
    鳌拜抿了一口水,“你说的到有道理!可是老夫就忍不下这口气!”
    “阿玛!人留在苏克萨哈家里,是咱们膈应,接回咱家,人和孩子都是咱们手里,达福想怎么报复,还不是轻而易举,否则他现在颓废下去,也不是个事!”那摩佛多说道。
    鳌拜听完,两手的关节按的“咔吱咔吱”响,须臾后,“来人,将那个管家拖进来,老夫有话说,还有将二公子请到前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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