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念空将手绕到了身后,一把抓紧了她的手腕,讲她紧紧的固在了身后。
    这是让她不要出面的意思?
    还沉浸在念空不久前的疏离中,不曾想到,念空竟会不避嫌的抓住她。
    心底深处的愉悦悄然无声的涌上心头。
    她眸中一暖,顺着念空的意,乖乖的躲在了他的身后。
    念空察觉到身后之人瞬间安稳下了,顾不上感受重又相贴的肌肤,冲着老妇人微微低头道:
    “施……老人家误会了,小生与这位姑娘是旧识,方才因起了些许争执,这才扰了您老人家,还请老人家您见谅。”
    老妇人听在耳里,甚是惊讶,这人瞧着就是个老老实实,木讷的老实人,不曾想到这男子说起话来不仅温和还懂礼。
    老妇人沉默了一瞬间,心底还是不放心,又问道:“这位汉子说的可是实话?姑娘你莫怕,我家三个儿子力气大得很,此刻尽数在家,若是假的,你说上一声,老身可帮你脱困。”
    单萃儿闻言,心中一暖,动了动唇。
    轻柔的嗓音透过身前之人宽厚的肩膀,扬声而去,
    “多谢您老人家,您放心,我们确实只因一些小事起了争执,打扰了您,倒是希望您别见怪才是。”
    老妇人远远的听着,这声音轻轻柔柔,放松的很,确实不像是被胁迫的,心口绷的陡然松了下来。
    而后视线蓦地落在男子唇上的痕迹,临走之际,犹豫了片刻,委婉道:“姑娘家素来娇贵,得好好用来疼惜,下次……下次你们二人注意些……”
    说罢,也不待巷中的二人是何反应,兀自叹了一口气,慢慢吞吞的离开了窗边。
    半晌,温和中带着茫然的声音响起。
    “方才那位施主所言何意?”
    作为罪魁祸首的单萃儿捂着额,佯装不知,随便扯了一个缘由:“许是见我一个女子在这里,顺口说的吧。”
    说到这里,单萃儿的眸子一亮,晃了晃手腕,笑道:“不过……念空师父方才还对小女避之不及,怎的又忽然主动靠近小女了?”
    话音刚落,手腕一轻,那双大手瞬间收了回去。
    “阿弥陀佛,方才是小僧冒犯了!”
    念空垂下眸子,转过身行了个礼,下意识的想要转动着念珠,不料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从青山寺出来之前,因单施主的要求,他就已经将随身不离的珠串摘下,送回了房里。
    单萃儿见念空一脸愣怔的模样,眨了眨眼,凑上前去,好奇道:“方才那老人家问你为何将我藏于你身后,那我可否知道其中原因?”
    一股幽香随着对方的靠近再一次传到鼻间,而不久之前,同样的一股幽香也是这般肆无忌惮的侵占着属于自己的地盘。
    念空只觉得唇角那一块地方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偏过视线,尽量不去看对方,闻言低声回道:“世间总归对女子苛刻一些,世俗如此,施主也不该让旁人瞧见您与一男子于这僻静之地独处。”
    “可是怕辱了我的清白?”单萃儿眼神一瞥,又上前一步追问道。
    本以为如同上一次将念空会后退一步,被她围困在墙角,不妨念空此番毫无动静。
    单萃儿望着不过一步之远的念空愣了愣,又道:“可你是僧人,必不可能会做出辱我清白之事?”
    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嘀咕道:“我把你扑倒了还差不多……”
    念空略有些无奈的看着个头只到他肩膀的人,透过那双眸子,看出了她对自己的信任,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在单施主身侧看到的男子,不由的轻声道:
    “无论是不是小僧,无论对方是僧人还是普通男子,即便是您的未婚夫婿,心中始终要有警戒之心。”
    温和如清风一般的语气,言语间的提醒让单萃儿心中猛然涌上了一抹酸涩。
    她低下脑袋,睁大了眼睛,将眼眶内的湿润被被风吹散了些许,方才抬眸笑道:“我自然不会忘记念空师父所说。”
    话落的瞬间,耳畔忽然响起宏大的炮仗声。
    眼花顷刻间炸开的瞬间,小巷中的黑暗被一闪而过的亮色笼罩。
    茶色瞳孔和黝黑的瞳孔猝不及防间对上。
    看清对方的那一刻,重又归于黑暗。
    单萃儿偏头朝着不远处烟花鼎盛下的巨大酒楼看去,轻声道:“烟花一绽,今夜的消寒节算是结尾了。”
    说罢,她朝着念空笑道:“恭喜你,你可以回你的青山寺了!”
    黑暗中的人影站的笔直,闻言沉默了些许,方才哑声应了一声。
    “嗯,小僧也祝愿单施主今后四时如意,万事遂心。”
    “寻一美满姻缘,得一如意郎君!守一世白头。”
    单萃儿笑了笑,没接话,只道:“城门口有一千里驹,阿酒牵着,你骑上它便可离去。”
    念空犹豫了片刻,方才转身离去。
    不消片刻,随风而来的气息中忽然传入了一道温柔的嗓音。
    “对了,提前祝你新春快乐!”
    念空的脚步一滞,不过片刻的功夫,重又抬步而去。
    第102章
    一百零二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清荷从马车上跳下,连忙将暖手炉塞进自家小姐的手里。
    “这般天寒,小姐怎的傻愣愣站在外头,不寻处酒楼坐下!”
    清荷一脸心疼的摸着自家小姐的手,冰冰凉的似乎都快僵硬了。
    单萃儿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紧贴着暖手炉的肌肤不断的感受着传来的热度,慢慢从手臂传至四肢。
    寒冷中因站立过久导致四肢渐冷而产生的麻痹也渐渐消散。
    单萃儿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气息在空气中形成了一抹白色烟雾。
    她轻声叹道:“夜间寒露深重,消寒节既已结束,我们便早些回去吧!”
    清荷理着单萃儿鹤氅领口略微有些凌乱的绒毛,闻言顺势道:“小姐可是要在城中的宅子住一晚?”
    “不必,母亲尚且还在家中,尽早回去吧!”
    清荷点了点头,见小姐面色平静,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顿了顿,迟疑道:“那小姐明日可要去青山寺一趟?”
    单萃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清荷是何意,想到念空临走之时欲言又止的神色,不像憋着怒气的模样。
    不由得摸了摸唇,转而笑道:“今后就不用去了。”
    “啊?”清荷一愣,看着小姐不似开玩笑的模样,脸色一变,联想到什么,一瞬间兴奋了起来:“莫不是念空师父从了小姐,愿意还俗下山了?”
    “非也。”单萃儿摇头:“念空并没有应下,我当日所说,他应允我一件事,我便不会再来找他这件事自然是真的。”
    “更何况……”单萃儿想起被推开的瞬间,亲眼所见的羞恼之意,笑了笑:“他今日刺激受够了,我暂时还是不要惹他了,免得当真对我起了厌烦之心。”
    “啊?”清荷一脸疑惑:“刺激?”
    “嗯!刺激!”单萃儿微微颔首,丢下这一句话,便踏上马车低着头便径直入了车内。
    刺激?
    清荷脑子忽然闪现出曾经小姐揍人的场景,忍不住一个哆嗦,连忙追了上去。
    看着自家小姐微寐的双眼,支支吾吾小声道:“小姐,你不会见念空师父不从,将人打了吧?”
    单萃儿闻言睁开眼,无奈的看着清荷,指着自己胳膊,叹气道:“你瞧你家小姐这细胳膊细腿的,这般柔弱的身躯怎打得过习武之人?”
    说音刚落,就见清荷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己的手,开口道:“可是……小姐你的力气素来就比旁人强……”
    小时候还将周围的男孩子都打了一顿呢。
    不过下一句话,清荷没说出来。
    单萃儿脸色一僵,从这丫头的视线中自然看出了什么,默默的收回了手,柔声道:“你放心,念空好歹是我心上人,我对待心上人自然不会这么暴力。”
    清荷闻言点了点头。
    “可是,小姐,念空师父既然没应允你还俗下山,你也不去寻他,莫非是打算放弃念空师父了吗?”
    单萃儿蹙了蹙眉,背靠在马车内壁上,陷入了沉思。
    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路上,颠簸的路面让马车也变得不稳起来,脑中的思绪也被这一阵阵的颠簸颠的艰难起来。
    半晌,她方才开口道:“十日后,是念空剃度的日子,他既是想当和尚,我自不会阻止他,在他剃度完后,我会再努力一次,若是再不成功,我就真的该放弃了……”
    说着说着,一股乏意渐渐涌上心头,说到后面,几乎是呢喃出声,直至没了声息。
    “小姐……”清荷心疼的看着睡过去的小姐,轻声呢喃道。
    小姐这几日都忙于账簿之中,此时脸蛋上虽看着白净,却只有她知晓那妆容下被掩盖住的泛着青黑的眼圈。
    青山寺,因寒意来袭,念无在外守了许久,扛不住冷意,颤着身躯缩进了禅院内。
    瞅着眼前满满一墙的画像,又瞅了眼窗外的天色,忍不住嘀咕道:“我就说单施主一来,师兄段时间内铁定回不来!”
    夜色正浓时,昏暗的室内,念无双眼皮忍无意识的耸拉着,悠悠的打了哈气。
    眼睛愈闭上时,耳侧忽然响起一声“吱呀”开门声。
    念无头也不回,一句话熟练的就从嘴里说话出来:“此处未经允许,禁止入内,师兄师弟还请回。”
    “有劳念无师弟在这看守了。”
    嗯?
    念无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的惊醒,转身来者,见着熟悉的人影,瞬间热泪盈眶,刚想问师兄去了何处,身子猛然一僵。
    他颤颤巍巍指着自家师兄唇角的伤口和溢到脸颊处的些许绯色,惊道:“师兄你这怎么伤到了?是何人伤的你?”
    自家师兄温和有礼,就和单施主出去了一趟,竟又带着伤回来!
    念空一愣,茫然的探出手顺着念空无指尖的方向摸去,而后将指尖置于眼前。
    一抹红晕染在指尖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豁然是绯色的胭脂。
    看清的一瞬间,他便知道之前他不仅没抹干净,反倒是将这胭脂抹到了脸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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